美國馬賽諸塞州波士頓劍橋市，深秋的下午，陽光柔和，空氣清新，微風吹在身上稍稍感覺有些涼意。方雨婷踩著單車，歡快地騎在一條樹影斑駁的非機動車道上，欣賞著一旁一棟棟美式風格的建築，心情開闊。
    周五下午隻有兩節課，她這是剛從學校出來，準備回她住的地方。
    她與顧之暉寄宿在一家美國家庭裏，離學校大概三四公裏的樣子。房子的主人是一對美國夫婦，膝下有三個未成年的孩子。男主人是一名高級工程師，長期在華美集團在美國的子公司任職。寄宿在美國家庭可以讓孩子更獨立，擅於社交，並且對提高英語水平很有益處，這是裴美琪特意為他們兩個做的安排。
    方雨婷雖然出身在富裕家庭裏，但卻不嬌貴，加上她天生開朗外向，俏麗可人的模樣和擅於交際的個性，在這裏也吃得開，周圍的人對她也很友善，特別是東家的三個可愛的淘氣包，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
    這一點，怕是寡言少語的顧之暉也不得不承認是占了她的光吧？想到這裏，方雨婷無意識地抿嘴一笑。說來奇怪，顧之暉與老外交流並不算多，但他的英語卻是突飛猛進。她知道他耳朵裏塞著耳機，整天聽英語教學節目。記憶中，自從來到這裏，她好像沒有再聽到他講中文。在國內時，顧之暉的英語就已經過了六級考試，雖然口語和聽力弱一些，但詞彙量是積累了不少。在哈佛三個月下來，他用英語與人交流完全沒有問題。
    與顧之暉一起生活，方雨婷才深刻體會到學霸的世界跟瘋子差不多。他除了吃飯睡覺，偶爾打打籃球，其他時間都在學習上。方雨婷最主要是佩服他的毅力，他就像是一個被設置了程序的機器人，每天都在規定的時間做規定的事情，成年累月，風雨無阻，雷打不動。早晨六點起床去跑步，七點半出門，六點半回家，十點熄燈睡覺。
    他每天的生活非常有規律，也非常枯燥，在他的作息表裏沒有娛樂。有一次，方雨婷跟他說，好不容易出了國，怎麼著也得去走走看看吧。他回答說目前沒有這樣的安排，等放假了他會去做這件事。
    方雨婷後來才知道，寒暑假他都沒有打算回國，方雨婷猜他一輩子都不想再回去了。
    不過方雨婷知道他把自己隱藏得很深，從表麵上看，根本已經看不出之前那件事對他還有什麼傷害。他看上去是那種不需要朋友，不需要親人，在任何地方任何環境都可以生活得很好的人，這一點，方雨婷也是很佩服他，因為她做不到。她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和她的死黨朋友視頻聊天，但每次聊著聊著最後總會聊到顧之暉，這讓她頗感無奈。
    “Hello，Sweetie，，，catchyou。。。”
    一陣戲謔的口哨聲打斷她的思路，她扭頭一看，街上三個玩滑板的小混混正朝她走來，有一個直接衝過來抓住了單車的籠頭，車子戛然而止，她受了驚嚇，人差點從車上摔下來。
    “getoffmyway!”這三個小混混經常在這一帶溜達，之前對她有過一次挑釁，幸虧碰到東家的汽車經過，趕走了他們，幫她解了圍。今天冤家路窄又碰上了。說實在的，方雨婷有些害怕，這裏行人稀少，雖然周圍有居民，但美國人不喜歡管閑事，怕小流氓報複。她壯了壯擔子，嚴厲嗬斥，但心慌得撲撲直跳。
    “easy，listen，Ididn”tmeantooffendyou，Ijustwannatoknowyou，ormaybebuyyouadrink，。。ifyoudon”tmind。。。”小黃卷毛見方雨婷戒備心很重，嘻笑著解釋。
    “sorry，Ihavenointerest。”方雨婷態度生硬地回絕
    “wow，didyouguyshearit？TheChinesesweetiesaidsheisnotinterested。Whatareyouinterestedin？Tellme，comeon，don”tbeshy。。。”
    小混混們見方雨婷拒絕，開始言語調戲，動手動腳起來。
    “Hi！Leaveheralone!”
    撕扯中，方雨婷聽到一聲嗬斥，回頭一看，果然見顧之暉騎著自行車朝他們衝了過來，心中不由一喜。
    三個小混混被嗬斥聲震住，不過當發現顧之暉是單槍匹馬過來的，而且還是個teenage，立刻恢複了陣勢。
    “Hi，Teenage，don”tbenosey，orI”llgiveyousomelessons。”
    顧之暉將車子扔在一邊，陰沉著臉逼近對他說話的黃卷毛，用凶狠的眼神瞪他，一字一句道：“Isaid，andIwillsayitlasttime，leave，her，alone!”
    黃卷毛愣了一愣，隨即用俚語罵了兩句後，拉住顧之暉的衣領，揮起拳頭照著他臉上砸去。
    方雨婷一聲驚叫未了，顧之暉身子一晃，借著黃卷毛的力反手將他拉著往地上摔去。黃卷毛沒料到他的勁這麼大，一個下盤不穩噗通摔了個嘴啃泥。
    一旁的兩個小混混一哄而上，朝著顧之暉的腰踢了過去。顧之暉沒有防備，被踢到了樹幹上，臉蹭破了皮。黃卷毛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從兜裏掏出了一把匕首撲了過來。
    他飛起一腳將黃卷毛的匕首踢飛，機靈的方雨婷立刻撿起匕首，瑟瑟發抖地握在手中，不知該如何是好。
    四個男孩扭打在一處，方雨婷在一旁尖叫，場麵一片混亂。
    顧之暉在強哥那裏學了幾招防身術，要對付一兩個還行，他們三一起上的話，他就無力招架了，漸漸地他就隻有挨打的份了。
    “Stop！Stop！Help！Help！“方雨婷看到顧之暉流血，嚇得連喊救命。
    沒有人出來阻止，顧之暉隻有奮力一搏。他像受了傷的獅子，不顧身上的傷，發了瘋似的進攻。最終，三個小混混被他不要命的氣場嚇退了。
    黃卷毛還想要回自己的匕首，見方雨婷雙手緊緊握著匕首，拚了命用匕首比劃著“getaway”，這才作罷。
    “你怎麼樣了？”小混混走了有一會兒，方雨婷這才緩過神來，扔下匕首，上前查看顧之暉的傷勢。才一會兒功夫，他的眼角又青又腫，白淨的臉上淤血斑斑。
    “血，有沒有傷到哪裏？我們去醫院檢查下吧。”
    “應該沒有傷到要害，先回家吧。”顧之暉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扶起地上的自行車，晃晃悠悠坐上車，感覺頭有點暈，眼有點花，腿腳有些發軟。
    方雨婷十分擔心地看著他，果斷攔住他：“別逞能了，你這個樣子還能騎車啊？我打個電話讓房東太太開車來接我們一下吧。”
    房東太太見到他鼻青臉腫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回家替他上了點藥之後，叮囑他如果有任何不適，一定要告訴她，她會送他去醫院檢查。
    房東家的三個孩子聽說他跟三個流氓赤手空拳打了一架，頓時對他頂禮膜拜。
    “我可以進來嗎？”晚上九點多，方雨婷敲開了他的房門，探著腦袋問。與他同住一屋簷下幾個月了，方雨婷進他房間的次數屈指可數。顧之暉有次跟她明確表示，他不希望在他學習的時候被打擾，如果她在學習上有任何不懂的問題要請教他，可以寫在紙上，第二天早上給他，他會在空閑的時候給她解答。當然他更希望她能直接請教老師，而不是來麻煩他。方雨婷對他這番言辭有些吃驚，她以為，不管怎麼說她救過他的命，他會對她網開一麵，不會像以前那樣自私無情，但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進來吧。”顧之暉給她開了門，轉身回屋，馬上坐在一堆書本前，根本沒有要招待客人的意思。或許他覺得方雨婷隻是進來跟他道謝，說不了幾句就會走。
    他的房間一如既往收拾得很整潔，方雨婷知道他不是一個邋遢的男生。他的臉上到處都是淤青，和塗抹的消毒藥水。
    方雨婷在他堆積如山的書桌前坐下。她很佩服他，剛剛經曆了這樣的暴力事件，他竟然還能靜得下心來學習。方雨婷雖然沒有被怎麼樣，但卻是心有餘悸，顧之暉至始至終也沒跟她說一句安慰的話。不過，今天她真的很感激他，要不是他那樣勇敢地保護她，事情還不知道會怎樣。
    “之暉，今天真的謝謝你，你今天太帥了，真的，我突然覺得你很帥。“
    “don”ttrytobutterupme。”
    “你當時不害怕嗎？”
    顧之暉抬頭淡淡看了她一眼：“doesfearwork？”
    方雨婷看著他稚嫩淡定的臉，心中湧起一陣莫名的感動。顧之暉的內心世界比她想象的要強大，原本他給她的印象隻有自私冷漠，沒想到他還有俠骨柔情的一麵。她就欣賞對這個世界無所畏懼的人，她一直以來也朝這個目標努力。不過她當時身臨其境，不由自主的害怕。她突然想到了林香兒：自己是幸運的，有顧之暉舍命相救，倘若當初林香兒也有她這樣的幸運，那他們幾個命運會不會就不一樣了。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切都是命裏注定，誰也改變不了。
    “不管怎麼說，我欠你一份人情，我會記在賬上，今後一定補償你。”
    “Don”tbothertodoso。Yousavedmylifeonce，youdeserveit。”
    “Iinsisit。”
    “Allright，thenhaveityourway，anythingelse？”顧之暉下了逐客令，意思你沒啥事可以消失了。
    方雨婷趕緊將手從身後亮到他麵前：“HappyBirthday！”
    顧之暉抬頭用有些驚訝的目光看著麵前包裹得精美的禮物盒子，他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人記得他的生日？那個人。。。應該已經不記得了吧。。。
    心中突然一陣苦澀，他調整好情緒，接過盒子，嘴角露出了牽強的微笑，有些自嘲道：“whatasurprise！”
    “Openit。”方雨婷見他沒有要打開盒子的意思，催促他。
    顧之暉利索地打開盒子，頓時表情凝滯住，裏麵是一條灰色的圍巾。
    “youdon”tlikeit？”方雨婷見他發愣，拿起圍巾替他圍在了脖子上，拿了塊鏡子讓他自己瞧：”你看，多好看啊，這顏色很適合你呢。“
    顧之暉對穿著根本不講究，隻是以前每次過生日，林香兒都會為他親手織一條圍巾，當然在出國前他把她送的東西全都銷毀了。
    “Thanksforthegift。”顧之暉淡淡扯下圍巾，放在一旁，低頭發現盒子底部還有一封信：“whatisit？”
    “ThewordsIwanttosaytoyou。”方雨婷下意識搓了下手，不知怎麼，自信滿滿的她突然有了那麼一點不自信，心中盤算著如果他拒絕該怎麼辦。
    顧之暉疑惑地拆開信，裏麵隻有短短一行字：“Wouldyoupleasebemyboyfri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