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狂嘯，帶著刺痛皮膚的冷，皇甫掣右手抓著小孩的背後衣服，左手拿著劍又抓著凸石，他的指尖有些發紫，手背上貼著幾片雪花，卻不料一陣風吹過，凸石從崖邊直接脫落，皇甫掣連帶著鍾北霖兩個人直接從崖邊掉落。
    鍾北霖感覺到失重感又來了，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麵前景象直線劃過沒有定型。
    皇甫掣左手佩劍依舊在手，他反應迅速，用著劍劃著岩壁，聲音被淹沒在風中，劍鋒與石壁摩擦之間幾近劃出火花。天驪山這側，山岩垂直落下，似乎能直達崖底。
    趁亂之時，他將右手的鍾北霖放到肩上，抱在懷中。
    這時，劍卡在一石縫中，皇甫掣整個身子震了一下，帶給左臂的衝擊力讓他疼得眉頭一皺，但依舊緊緊抓著劍柄，不能鬆手。還好這山崖下邊不是奇怪得要緊，石壁垂直而下，隻有少些凹凸。
    “得……得救了嗎？”鍾北霖緩過神來，他緊緊閉著眼睛將頭窩在皇甫掣的頸肩處，睜開眼時，卻發現依舊在懸空中，皇甫掣正右手環住他的身子抱在懷中。
    “你要勒死我了。”皇甫掣感覺到鍾北霖抱住他的脖子的兩手更為用力了，不得不出聲說道。
    鍾北霖顫巍巍道：“我……我不敢放鬆。”
    兩人貼著，不止小的緊張害怕，大的心髒也跳得厲害。
    皇甫掣低頭看去，就見著底下似乎顯著些晶瑩剔透。他的額邊沁出些許冷汗，左手方才抽搐了會兒，那種酸痛感就湧了上來，許是要撐也撐不了多久。
    “你對這裏要熟悉，知道下麵是什麼嗎？平地，還是樹林？”皇甫掣對著鍾北霖道。
    “這……”鍾北霖視線往下移，被這高度震懾到了，但腦袋瓜還是不得不快速轉動著，“天驪山……這裏，我想想，我想想……”
    鍾北霖快說道：“下麵好像有個深湖！！”
    還好……
    “深湖？”
    “額……就挺深的。”
    鍾北霖想到什麼，害怕道：“要直接跳下去嗎？我不知道它有沒有結冰呀，跳下去會不會摔死……”
    皇甫掣想到昨晚在半山腰上看到的溪流，那時晚上溫度要更低，溪水未結冰，雖然湖水不流動但能判斷底下的湖水不是厚冰層。
    “不會死，抓緊。”皇甫掣道。事到如今，也隻能這麼做了。
    “啊……啊？”鍾北霖雖然聽不太懂，但還是繼續環緊了皇甫掣的脖子，可想到自己方才力氣太大又鬆開了一些力氣，默默窩在他的頸側閉上了眼睛。
    皇甫掣無奈勾唇笑了笑，他左手抓緊劍柄，但是將劍柄角度轉了轉，瞬間脫離了石縫，同方才一樣，劍摩擦著石壁，兩人貼壁直線落下。
    皇甫掣看著底下，風灌著眼睛，疼得要命。在一定高度下，果然看到了下方的湖的影子，泛著流水的光。他翻轉劍柄，左手用力，直插石壁，注力在腳上，蹬著石壁抱緊鍾北霖朝下落下。
    這奮力一跳，讓鍾北霖覺得是孤注一擲，隻能緊緊閉著眼睛任著被操作。在短短幾秒，皇甫掣捂住鍾北霖的口鼻，緊接著是一股重力壓向身體四周，四肢頓時僵硬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凍得不能動彈。
    腳先入水，減少了大部分衝擊力，底下的湖水未結冰，腿部所注的內力都用來擊打出水花了。他意識很清晰，立馬帶著鍾北霖朝岸邊遊去。
    中途鍾北霖被嗆了口水，胡亂掙紮，讓皇甫掣更是加快了速度。
    靠近岸邊，皇甫掣大喘著氣，呼出來的氣也沒有凝成白霧了。
    “喂！北鬆，可以了！”皇甫掣低聲喚著。
    但懷中的鍾北霖蜷著身子一直在發抖，嘴唇也凍得發紫，他的眼皮子也不存不濟的睜著：“我……我還好，你，你沒事吧？”
    這一句問話讓皇甫掣是內心五味雜陳，他看著這十歲的小孩被他這麼折騰，方才冒險跳下也沒為他想多少，現在心中皆是愧疚。
    不等皇甫掣再開口問話，這地麵一處突然奔出一隊人來，不止這一隊從後方也過來三四個人。這兩麵夾著，皇甫掣抱著鍾北霖站在原地。
    “賊人！放下我們家少爺！”
    “我的天啊，少爺！”
    皇甫掣見著左側這一隊人皆是在看著懷中的鍾北霖，想著是家裏的仆人趕來了，而右側是熟悉的人。
    “公子！您……您在這？！”
    “公子您沒事吧？”
    皇甫掣全身濕透，差不多都要被吹成冰了，他想不得太多，走過左邊將鍾北霖交給那堆人。
    安府人刀拔怒目，而動作反應迅速的又有右側，似乎下一秒就要箭弩拔張起來。
    “行了都停下！”皇甫掣低吼出聲，“快給他換上幹衣服，不然他會凍死的！”
    話出震懾住了雙方，而安府侍衛聽這話也嚇得連忙照做，接住了鍾北霖，後麵的人正要抓捕住皇甫掣，皇甫掣的人又衝上來，雙方再次陷入了僵持。
    鍾北霖緊緊抓住皇甫掣的衣服，虛弱道：“大哥哥……他不是壞人，也要救他……”
    皇甫掣頭發還在滴水，眉毛處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安府侍衛突然不知如何下手，皇甫掣的人卻焦急上來貼著皇甫掣耳朵說著什麼。
    鍾北霖見著皇甫掣一張臉更是愁緒幾分，慢慢將抓著他的手鬆開了。皇甫掣看著他，見著他本晶亮如星辰的眼睛變得有些暗淡，又聽他淡淡開口道一句。
    “再見。”鍾北霖輕說著，靜靜坐在床上，聽著皇甫掣的腳步聲。
    皇甫掣慢慢將門拉上，門縫中鍾北霖的身影越來越小，他不知什麼感覺，心中似有大石壓著，方才鍾北霖那一副恍然大悟又如釋重負的樣子讓他五味雜陳。
    “是還有什麼事情嗎？”鍾北霖久久沒聽到門關閉的聲音，頭微微抬起，出聲問道。
    皇甫掣回過神來，捏著門板，道：“無事，你好好休息，我……”
    話未說出，門已經完全合上了。
    皇甫掣無奈笑笑，隻能將手撒下，他麵上恢複了以往的嚴肅模樣，離開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