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夏日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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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鍾北霖處理完所有事情後靜悄悄地去了西池軒,上一次回宮的時候,他就沒有來這裏練過武,前幾日聽說肅親王又住進了皇宮,他便趁著今夜來這裏看看。
“南鬆。”背後一刀熟悉的聲音響起,鍾北霖這才知道他盯著這池塘發呆了許久,回頭瞧見那宛若謫仙的麵容,心中不禁升起歡喜。
“上官。”
熟悉的水池邊,沒了月光,這裏的水深幽似墨,草叢瘋長高疊無人打理,樹影漆黑。池中的蓮葉有幾滴晶瑩的水珠,一隻青蛙在沉悶地鳴叫,鍾北霖聽著覺得心情不悅,撿起一石子扔了過去,石子砸在了荷葉,驚得青蛙跳入池中,停了聲響。
“雨潤風聲作夜輕,池中青蛙自在鳴。你又為何擾了它的樂趣?”坐在他旁邊的皇甫掣見著他這幼稚的行為戲謔說道。
鍾北霖心灰意懶地靠著樹身,望著麵前一片黑,吐槽道:“你這詩就不對了,有人說“鼓吹不須過野塢,青蛙雨後隻能鳴”,這擾人清夢的不會是雨聲,也不會是蛙聲,可是這雨未下,烏雲壓著天壓著心不舒服,雨沒下,這青蛙倒是自己叫了起來,還叫得如此難聽。”
“我看不是這蛙聲聒噪,是你心中有事憂愁。”皇甫掣笑道,今日這天的確是沉悶得很,雨似下不下的,他視線放在了鍾北霖曲著的膝蓋上,問道:“可是骨節開始痛了?那藥沒貼嗎?”
鍾北霖咧嘴笑著,將衣袖子解開,又將袖口往上拉至了手肘處,露出了裏麵的藥貼,對他說:“你給我的藥貼藥效真好,就算平日不下雨,這貼著也能讓關節處舒服許多。”
“嗯……”皇甫掣簡單應道。
皇甫掣看到這露出來白皙的胳膊,藥貼正好全覆蓋住了手肘處下方,本來之前他在宮中拿出來的時候看這藥貼半巴掌大小,嫌著小了便多拿了幾片,現在這鍾北霖貼上去反而顯得藥貼大了。
皇甫掣一隻手握住了他的小臂,納悶道:“你這胳膊怎麼這麼細。”
“……”
鍾北霖嘴角微微抽搐:“先生,你這關注點奇怪了些。”
手臂上多了一個溫熱的手掌他倒是沒覺得不適應,自己的手握住自己的小臂,握不住,吐槽道:“是你自己手太大了。而且,我胳膊一點也不細。”說罷,他微微曲臂,繃緊了力,小臂上的肌肉線條清晰出來,流利中又帶著幾分好看。
“嗬嗬嗬。”皇甫掣被他這麼個動作給逗笑了。
聽著皇甫掣忍俊不禁起來,惹得鍾北霖也跟著笑了出來。
風靜靜吹,吹動皇甫掣額邊的碎發,這表情發自內心,帶著皇宮鎖不住的自由。鍾北霖忍不住問道:“上官,你有打算不跟著肅親王嗎?”
“嗯?你這話是要我如何?”
“皇宮之外的世界你也是見過,不隻是隻有西軒池這裏才有月亮,天高海闊,你要賞風賞月,大有地方隨你去。”
“嗬嗬,我會努力的,那是我的向往。”皇甫掣淺淺而談。
鍾北霖聽著這熟悉的詞,心中一暖。還沒接著問話,皇甫掣又言:“那你呢?就跟著她,一直如此?”
“她”所謂何人不言而喻。
“事常與人為,事總在人為,與其委身一小小侍衛,還不如將眼界放寬闊些,就算不為權謀也要活得自在不受束縛……”
鍾北霖低頭無聲的笑著,最近被皇甫掣常常誤會,這誤會多了,這諄諄教導反而衍生出更深的關心,起初不適應,現在倒是樂在其中。
“好了好了,上官,我夜探肅親王你不管,我暗戀皇帝妃子你不批評,反倒讓我另尋發展出路,你這是什麼意思?”鍾北霖歪頭看他。
“……”皇甫掣被這麼一問閉了言,這下意識這麼說了確實沒有思考什麼。而且,在騎射大會之後,也已經打算放這兩人出宮去峒安寺,以此為借口,來個光明正大的私奔。
鍾北霖見著他麵露囧色,覺得好玩極了,不尷不尬的帶著調侃意味說道:“怎麼?怕我跟皇帝搶女人搶不過?”
“……”皇甫掣繼續沒說話,看著麵前笑得像隻小狐狸的人,隻想去捂住他的嘴巴。這都敢當著皇帝麵前評論皇帝,他還有什麼不敢的。
鍾北霖笑得肩膀都抖了起來,奈何不能放聲大笑,忍了忍那笑意強壓了下去,拍了拍皇甫掣的肩膀:“好了,我實話與你說,真話,我對辰妃娘娘可沒有男女之情,你可不要再誤會什麼了。”
“話對事物,信而有征,我怎會去信你這隨意一說。”
鍾北霖挑眉,調侃道:“你說我愛慕娘娘,如今我卻是和誰在這柳影花陰之地談心?”
皇甫掣推掉對方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惱得悶悶評價道:“牙尖嘴利。”
鍾北霖微微歎了口氣,這天空清亮,月兒都出來了,看來是不會下雨了,明日必會是豔陽高照的一天。
上官畢竟是肅親王的人,對他不可能坦誠相待,事實相告,就像是那晚一樣,但不可否定的是,作為新認識的朋友,上官幫了他很多。他不想利用上官,去了解什麼。
夏日已過,荷葉終是少了什麼氣質,秋風瑟瑟,用落葉去警示池裏的青蛙。
“上官,你有一次是給肅親王出過一道“有朝一日”的謎題嗎?”
“什麼?”
“好吧,可能有點久你忘了,我有一次偶遇你的同事,聽見此事。題名“有朝一日”應該是猜一個詞嗎?肅親王猜中了嗎?”
“原來是這個,親王並未猜中。”
“哈哈,那我猜猜,是夏天嗎?”
“嗬嗬,是吧。”
“什麼是吧。你不是出題人嗎?答案給的也模棱兩可。”
“沒錯,是夏天。”
“那就行。有朝一日,不就是聯係到第一朝代,取夏字,就是夏天……”鍾北霖看著這一池塘月色不禁入迷了去,方才落入水中的青蛙又不厭其煩的跳到了岸上,叫了一聲,鍾北霖勾唇一笑:“但是,夏天要過去了呀。”
夜已深,月兒高掛,月光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