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暮色蒼茫。
    落日的餘輝，將天畔映得多彩而絢麗。
    沒有炊煙，因為茅屋裏並沒有開灶生火，大地是寂靜的，甚至還有些沉重的意味。
    蘇靈均和冷妖月四目相對已久，誰也不知該再說些什麼？蘇靈均為緩解尷尬，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踱到桌旁，拿起酒葫蘆，仰頭“咕咚咕咚”喝掉少半壺酒。
    “玉涵，你也喝點兒，驅寒。”
    “嗯。”
    冷妖月接過酒壺，英俊的麵龐，因著太多的憂鬱之色，而使人看起來有一種蕭索的感覺，薄薄的嘴唇，緊閉成一道兩端下彎的弧線，嘴角上帶著的是一些無奈，和一些疲倦。
    暮色越來越重，夜已經來了，大地上一片黑暗。漸漸，荒野裏開始有了各種聲音，夏蟲的夜鳴，兔子的奔跑，歸鴉的飛翔。
    一鼓作氣喝掉多半壺酒的冷妖月，此刻正斜倚在桌旁的椅子上，蒼白的臉也開始泛起紅暈。
    過了不久，他那半闔著的眼睛突地張開，像是兩道電光，在屋裏打了一個圈子，嘴角一揚，重重地發出一聲冷笑。
    也許他這聲冷笑並沒有意味著什麼，但是他麵上的神色，卻使人有一種凜然的感覺，聲音低沉而重濁，聽起來像有根沉重的鼓槌，敲在蘇靈均的心裏。
    “玉涵，你醉了？”
    “哦，是嗎？那再好不過了……”他又仰天長笑了幾聲，是悲極所發出的笑，淒厲的笑聲，壓下了夏夜荒野裏的各種聲音。
    蘇靈均見狀，快步走到冷妖月身旁，俯身將他的右臂搭到自己肩上，左手環住他的腰，強行將他拉離椅子，扶到床上。
    看著癱軟在床上的冷妖月，千百種思潮，飛快地自蘇靈均腦海中升起：若是這一世再也找不到你，活著又有什麼意味？到底……還是被我找到了。
    生命固然重要，可是世上還有許多東西，遠比生命更可貴，得到了這些東西，縱然其代價是以生命來交換，在蘇靈均此時說來，也認為是值得了。
    “君上，你受苦了。”蘇靈均禁不住伸出手，輕輕撫上冷妖月的臉。
    “嗯？”冷妖月闔著眼，似睡非睡的樣子。
    “沒……沒什麼，我……我幫你把衣服脫掉吧，濕的都能擰出水了。”說著，他便動手脫冷妖月那下擺滿是汙泥的白袍。
    “羽兒，我跟你說，我的心似乎……似乎背叛了你……我……我對不起你……”冷妖月突然抬手抓住了他。
    他抬頭錯愕地看著冷妖月，他的臉色，頓時變得異樣的蒼白，抓著冷妖月右臂的手，也不免有些微微顫抖。
    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他不敢相信。
    窗外有風。
    閃動的燈光，照著冷妖月緋紅的麵頰，他看起來已不再是之前那個冷漠的男人。
    他忽然又苦笑幾聲，喃喃低語著：“蘇靈均，你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