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九章:歸去來兮(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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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曆抱著那具被血染紅的鮮紅身子,輕輕拂上她的臉,這臉,依然是那麼美,她依然是他兒時記憶中站在梨花下微笑的那個絕美的女子。隻是,她的笑從來沒有一次是為了他,她從未有為他笑過,甚至沒有真正瞧過他一眼。為什麼?弘時死了,皇阿瑪也死了,她該看一看我了吧?可她依然沒有,她的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麼?她怎麼竟會如此深愛著皇阿瑪?皇阿瑪怎麼竟會值得一個又一美好的女人為他至死不渝?
弘曆的心在陣陣作痛,他將那個女人在懷中抱了良久良久,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太極殿內的登基大典即將舉行,終於,他就要龍袍加身了。弘曆在太監地侍奉下穿起了那象征這個世上最高權利的明黃繡龍朝服。
“皇上……”太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
弘曆拿起深藏於中衣內裏的絲帕,那上麵繡著世上最美的花兒,玫瑰。
“這是朕的,誰讓你碰的?”
“奴才該死,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一旁的太監嚇得急忙跪下不住磕頭。
“朕是仁君,朕不會隨便殺人。”
“謝皇上隆恩,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欣喜若狂的太監感恩戴德。
“將他發配寧古塔於披甲人為奴,三宗九族充軍伊犁……”
皇阿瑪,你看到了嗎?如今我是皇帝了,謝謝你將這位子傳給了我,我不會令你失望的,我會做一個“仁君”,我會挽回你所失去的大清的名聲,我要做一個像聖祖皇瑪法那樣萬人稱頌的皇帝!聖祖留下的江山何其錦繡,你所頒布的政策,你所做下改革,兒子就不留著了,你折騰了一輩子了,也該歇歇了,讓這天下,讓這大清也都好好歇歇吧……
恍恍惚惚之間,兮兮好象睡了一個覺,她覺得眼前似乎有人在看著她,緩緩睜開眼睛,隻見一副巨大的眼鏡正在盯著自己。
“你是誰?”兮兮驚聲問道。
“是我啊,你不認識我啦?”臉前的人推了推眼鏡。
“是你!”兮兮抓住了他的衣領,叫道:“我回來了麼……我怎麼回來了……”
“小姐,請你注意一下影響。”眼鏡極不好意思地看著自己幾乎被兮兮撕開的領口。
兮兮鬆開了手,帶著哭腔急切地追問道:“我怎麼回來了?”
“你死了不就回來了?我當初不是跟你說過的嘛……”眼鏡笑了笑:“再說,男主角也死了,你留在那裏也沒什麼意思了。如果你還想跟男配,比如說弘曆發展一斷不倫之戀,可是要加錢的……哎呀……你打我幹什麼?”眼鏡捂著臉,驚詫地望著兮兮。
“打你?我還要殺你呢!”兮兮跳下床來,推著眼鏡把他堵到牆根,惱怒萬分道:“你告訴我,胤禛在哪裏?我要見他!”
“他已經死了,我怎麼會知道他在哪裏?”眼鏡當然道。
“死了?”兮兮怔怔道:“怎麼可能?怎麼你們都告訴我他死了?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啊,我能感覺得到,他真的沒有死,他在等著我,他在等著我呢——”兮兮開始蹲在牆角號啕大哭:“他說過的,他死後要將我帶著,讓我一定跟來,他說過要與我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他不會食言的,他不會騙我的——”
見她哭得肝腸寸斷,如此傷心,眼鏡的鼻子也開始發酸,他慢慢蹲下來,遞上濕巾,安慰道:“你,你別入戲太深了……哎,那就是一場夢,就是一場戲,夢醒了無了痕,戲散人各還……”
“夢?”兮兮掛著滿臉的淚痕搖搖頭:“不,這不是夢,這怎麼會是夢?我清楚的記得我在大清的一生,那四十年裏的每一點一滴,每一次快樂與傷心我都清楚的記得,我和胤禛相親相愛渡過了一生,到頭來你跟我說這是一場夢?”
“真的是夢,夢回大清……”眼鏡低低歎息著:“這其實是我們公司研發的一種床墊,人躺上去以後,可以隨意做自己想做的夢……”
“想做的夢?”兮兮抽泣著,苦苦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會想要做這樣的夢?不,這不我想做的夢,我想做的夢是要和他永遠在一起,還有我們的兒子、女兒,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哎,你就是入戲太深……演戲倒是個好苗子……”眼鏡不住地歎氣,不住地搖頭:“我早跟你說過,不要妄想可以改變曆史,曆史是不可以改變的!無論你做什麼,最終,曆史都會還原到它本來的麵貌!雖然你在那裏過了一生,可曆史上畢竟沒有你,也不可以有你,所以,你要相信,一切,真的就隻是一場夢,你要學會忘記……”
突然間,兮兮直直地盯著他,將他盯的心裏直發毛,結巴道:“你……你看我幹什麼……”
“康熙三十八年法覺寺裏的那個文覺大師是不是你?”兮兮喘著粗氣問道。
“呃……這個……”眼鏡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道:“我是客串了一下,不過我其實是想提醒你……哎,我跟你直說了吧,你這筆業務就是特價處理的‘慘絕人寰’版,無論你們這一生是怎樣渡過的,無論你曾經多麼的快樂,但最後的結局是不可改變的,你們的結局隻能是悲劇,你們最快樂的事情也都會演化成悲劇,就比如你們的兒女……”
“你去死——”兮兮一拳打上了眼鏡的左臉。
“哎,這是我的失誤,沒能跟你說清楚,這下我承受,我不還手。”眼鏡誠懇道:“其實,你還是坦然接受現實比較好,別說這隻是個夢,哪怕真的是前世的事情,對於今生來說,又有何意義呢……”
沒有意義?怎麼會沒有意義?我愛了他整整兩輩子呀,我從二十一世紀愛到大清朝,又從大清朝愛到二十一世紀,老天真的這麼無情不願可憐可憐我嗎?我知道胤禛一定也不想離開我,他隻是在生氣,他隻是在生我的氣,隻要讓我找到他,我會讓他回心轉意的,我會跟他解釋清一切,他會原諒我,他說過讓我死了也要跟著他的呀——
兮兮擦了擦眼淚,軟了口氣哀求眼鏡道:“幫我找到胤禛好不好?我不能沒有他,他的承諾還沒有兌現,我們的故事還沒有結束,還不能結束啊——”
“那你再重新買個‘皆大歡喜版’唄!”眼鏡理所當然道。
“你去死——”兮兮一拳打上了眼鏡的右臉,然後推開門,哭著跑了出去。
“喂——喂——”眼鏡捂著臉追道:“你去哪?雍正死後你又多待了兩天,你得把滯納金給補上——”
奔跑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兮兮仿若一個被天地丟棄的孤兒,該去往何處?回家嗎?心已經沒了,回家也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胤禛,我要找到你,我一定要找到你。
兮兮回到家中,給遠在國外的父母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自己一切安好,不要掛念,然後又匆匆收拾行李,坐上列車,趕往河北易縣。從哪裏斷點,就從哪裏再開始,胤禛,我一定要找到你,哪怕用上一生的時間。
清西陵泰陵在距易縣15公裏的永寧山下,從最南端的火焰牌樓開始,兮兮仔細地瞧著這裏,生怕錯過了一絲一毫胤禛的痕跡。走過一座五孔石拱橋,便開始了西陵最長的神路,2。5公裏長的泰陵神路,沿神路往北至寶頂。
這裏是他最後棲息的地方,是他最後長眠的地方,陪伴他躺在這裏的人,原本應該是我呀!兮兮的淚又如泉湧般止不住的滑落。
周圍的人看著這個清秀的女孩對著雍正的寶頂潸然淚下,哭的傷心欲絕,都交頭結耳,議論紛紛。
“哎,是個四爺黨吧……”
“又一個看清穿中毒的……”
“現在的年輕人啊……”
兮兮哭得實在不能自己,雙手捂住麵頰蹲了下來,不住地哽咽、抽泣。胤禛,我的愛人,你真的就這樣永遠離開了我嗎?我們真的就這樣永遠天人兩隔了嗎?為什麼你沒能兌現你的承諾?你回來呀,你回來看看我呀,我在等著你呢,我來看你了……
“你沒事吧?”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遞上一張紙巾。這聲音……
胤禛?
兮兮猛然抬頭,果然看到了一張她魂牽夢縈的臉。依然細長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膚,嘴邊一顆淡淡的痣……
是胤禛,是我的胤禛!兮兮欣喜若狂,正欲站起身來撲進他懷裏,卻聽得一個嬌俏的聲音喚道:“甄希——甄希——”
胤禛微笑著回頭:“老婆——”
老婆?兮兮頓覺如五雷轟頂,他已有了老婆了?為什麼我總是要晚一步來到他身邊?
“你也不等等我,甄希……”那嬌俏的聲音轉眼間已趕了上來,看她麵貌,竟是幕鴻!
怎麼會這樣?怎麼竟會是這樣?兮兮呆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難道真的如眼鏡所說,前世的事情於今生已沒有任何意義?不然,幕鴻那麼恨胤禛,怎麼,怎麼竟會……這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因果輪回啊……
“對不起啊老婆,我一來到這泰陵,怎麼就有種親切感呢,也沒什麼想法反正就直奔寶頂這兒來了,好象這是我的家似的。”甄希笑道。
“親切感?”“幕鴻”撇撇嘴道:“這裏可是埋死人的地方。”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甄希笑了笑。
“她是誰啊?”“幕鴻”挽著甄希的胳膊,看著兮兮問道。
“哦,我剛剛上來的時候看到她在哭,不知道是不是跟旅遊團走散了,就遞給她一張紙巾。”
“這樣啊,那旅遊團一會兒會來找她的吧,我們先去那邊的隆恩殿看看吧,那裏有雍正和他皇後的牌位。”
“好。”甄希伸出手來撫上了她的手。
就在他的手腕之上,兮兮清楚地看到了一個淡淡的牙齒印痕,還有大拇指上所戴的,正是當年允祥為他們打造的那對羊脂白玉扳指中的雕龍扳指,就在這扳指的裏圈,用滿文刻著她的名字“兮”。
甄希與“幕鴻”相依攜著,離開寶頂,往隆恩殿走去。“幕鴻”邊走邊問道:“對了,你說雍正皇帝最愛的女人是誰呢?”
“不知道,應該是年貴妃吧,不僅享有專房之寵,而且連死了也帶著。”甄希笑了笑,擁著“幕鴻”,漸行漸遠。
“胤禛——”兮兮跪在寶頂前,望著甄希離去的方向,開始放聲大哭,那哭聲真是有著徹骨的淒涼與悲愴,她哭到無力可還在呼喊她生生世世的至愛,他真的就這樣離去了麼?他們的前生今世真的就要這樣錯過了麼?
“胤禛——胤禛——胤禛——”一聲聲痛斷人腸的呼喚在泰陵的上空彌漫、盤旋。隻是,再也喚不回她的愛人了。
“老婆!”甄希突然麵色痛苦的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拉著“幕鴻”。
“怎麼了?”
“我的心,突然間好疼啊!”甄希劇痛難忍道。
“不會吧,你們家沒人有心髒病啊,上個月婚檢你也一切正常啊,下個月就要結婚了,你可不要嚇我……”
“我也不知道,可是真的好疼,好疼……”
“那快去找醫院啊。”
“好,快點離開這裏,否則,我喘不過氣來。”甄希手捂胸口,任由“幕鴻”攙著他,慢慢走下台階,神情痛苦道:“我再也不要到泰陵來了……”
三百年……
三百年的輪回,驀然回首間,紅塵如湮。
所有的愛恨情仇都已消逝殆盡,
你是否還記得?
記得當初的誓言?
“我與你說好了,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