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八章:柳暗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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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年四月十五日,康熙命撫遠大將軍王、皇十四子胤禎仍回軍中。消息傳來,令胤禩、胤禟、胤禎等大感驚奇失望。本來這一年康熙的身體就更加虛弱,所有人都認為當初召十四阿哥回京是為了繼位做準備,可如今皇上龍體愈加難測之即,十四阿哥竟然被打發回西北,皇帝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也許胤禩等人心裏已隱有答案,胤禟曾語其親信秦道然雲:“皇父明是不要十四阿哥成功,恐怕成功後難於安頓他。”盡管如此,但他們卻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前八爺黨,今十四爺黨仍是不遺餘力地為胤禎賣命吆喝。
躺在院中軟塌上的兮兮掰著手指頭算道,已經五月了,還有六個月,再過六個月……
五月,是春天了,長長的柳絲垂在岸邊,小河旁桃花爭豔,那銀紅衫子的窈窕佳人在水一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對麵的少年款款而來,腰懸長劍,手搖折扇,微風熏醉了這春日裏兩顆悸動的心。人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相遇?胤禛,我終於遇著你了,在我最美的時刻,我要留在你的身邊,我們一起一輩子。少年微微的笑,伸手拂上佳人的臉,撫住她的眼,我多想把人生就這樣定在這一刻……
“胤禛,是你來了麼?”兮兮閉著眼睛躺在軟塌上,任他一寸一寸撫摸著自己的臉,麵含笑意,無限溫馨道:“剛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們回到了二十年前。初遇的那一刻,你是那俊朗的少年,我是那清麗的少女,小河旁,水岸邊,柳絲正長,桃花正豔……”兮兮笑意繾綣,閉著雙目,將臉在他手中輕輕的摩挲,情不自禁地撫上他的手:“你瞧,哪怕是在夢裏,隻要有你,我都會笑會出聲呢……”
那溫柔的手又覆了一隻上來,輕輕撥弄她的指尖。胤禛,你的溫度,哪怕是下輩子我也能……這手?
兮兮猛然睜開眼睛,卻見偎在自己身旁的竟弘曆!她當即憤惱萬分,“謔”地站了起來,一把打掉弘曆的手,不可置信地羞怒道:“弘曆!你——你在做什麼——”
“姨娘……”弘曆伸回雙手,麵上的慌張一閃而過,恭聲道:“弘曆是瞧姨娘麵兒上落了一隻飛蟲,替姨娘拂去而已。”
兮兮喘著粗氣,怒不可遏,雙目幾要噴出火來。你跟我來這一套?你是什麼人,你有幾根花花腸子,連火星人都知道。
見兮兮依舊嗔怒的神情,弘曆微微低首,拱手道:“弘曆蒙皇瑪法錯愛,親撫宮中,又命與二十一叔同習,聖恩隆眷,世人莫及,弘曆亦時刻提醒自己萬不可辜負皇瑪法的隆恩浩蕩,此番正是要與二十一叔一同將功課交呈皇瑪法禦覽,卻不想被姨娘麵兒上的飛蟲絆住了腳,誤了時候,真是不該。弘曆這廂便要去尋二十一叔了,萬不能讓皇瑪法……”
你拿老爺子來壓我?兮兮在心中冷笑道。
“弘曆——”一個爽朗清舉,腰係黃帶子的錦衣少年闊步而來。
“二十一叔。”弘曆匆匆迎上了去,恭身行禮:“侄兒見過二十一叔。”
“得了,快些走吧,要不皇阿瑪該等急了。”那錦衣少年瞧過兮兮一眼,知道他是四嫂,衝她微微一笑,便拉著弘曆往院外走。
弘曆回過頭來,略帶慚色地說了句:“姨娘,弘曆告退。”話畢,便與錦衣少年匆匆而去。
原來那錦衣少年便是與弘曆交情匪淺的二十一阿哥胤禧,胤禧與弘曆同歲,卻份屬叔侄,二人於宮中很能處的來,康熙遂命他們在一起讀書習字,後至同來同往。
可是剛才,兮兮終於明白了弘曆當初為何要為自己在康熙麵前搪塞。怎麼會是這樣?這要如何是好?兮兮咬著嘴唇,神情凝重得慢慢踱回屋去。弘曆啊弘曆,你到底是像誰啊?你阿瑪沒有半分對不起你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可是你娘啊,姨娘也是娘啊……
雍王府。
年語詩躺在胤禛身側,這個她深愛的男人早已熟睡。她屏息凝神地聽著他均勻的呼吸,寂靜專注地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著,甚至生怕錯過了一絲皮膚的紋理。她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臉,她很想輕輕喚他一聲“胤禛”,就像,就像那個女人一樣……年語詩幽幽歎了口氣,她終是不敢。可現在,那個女人離開了不是麼?爺的心,可不可以暫時地停在我這裏?會的,總有一天會的,年語詩微笑了笑,緊貼著胤禛的身子靠上,握起他的手。他的手,總是那麼的溫暖,就連老繭都那麼的讓人割舍不下……他現在就在我身邊,此刻,他就是我的,隻是我的。
窗外的雨還在瀝瀝下著,這樣的夜晚,總會讓人的心情也潮濕起來,可她卻是帶著希望的,初夏將至,雨後的明天是個豔陽天呢。爺,我的爺,我的……我的胤禛,讓我這樣偷偷叫你一聲,胤禛……
年語詩輕輕將手放在胤禛的胸膛上,依偎在他身邊,感受著他的心跳,仿佛那顆心的跳動,帶動著兩個人的生命。忽然,窗外一聲雷響,一陣閃電急馳而過,胤禛猛然坐起,大聲呼道:“兮然——”隻見他邊呼喚邊匆忙掀開被角,起身穿衣,急欲離去。
“爺。”年語詩側首,黯然消聲道:“她,她在宮裏呢……”
胤禛穿了半截的衣衫,正欲登上皂靴,忽聽此言,不由拍了下額頭:“是呀,她去宮裏了,我怎麼忘了呢。可她最怕打雷了,是不能聽到雷聲的,我若不在,她要怎麼渡過今晚呢?不行,不行……”胤禛披著衣衫,穿著半拉靴子,在房間內走來走去,搖頭苦想,口中不住喃喃:“莫怕,莫怕,我這就想辦法,我這就想辦法……”
原來,不管她人在哪裏,爺的心,卻總是在她那裏的。年語詩撐起身子,坐臥在床上,看著胤禛急不可待的模樣,眼角隱隱落下一滴淚,心中無盡的哀怨痛楚。再沒有人,可以走進爺的心裏了麼?無論我怎麼做,爺的心裏,也隻有一個她麼?若我,若我出現的比她早,若我比她先遇著爺,這一切,能改變麼?原來,爺要我,真的隻是因為哥哥。年語詩苦苦淺笑,淚已滑落唇邊,身畔急踱的男人卻毫無在意。爺,現在在你身邊的人是我,是我啊,你就不能回頭看我一眼麼……
第二日淩晨,胤禛便早早進宮,看望他的愛子弘曆,當然,其主要目的,便是孩子身邊的那個女人。
弘曆已去了上書房讀書,胤禛急忙將兮兮擁進懷裏:“昨兒晚上可驚著了麼?可還睡得著麼?我也是半夜沒睡,時時擔心你心裏害怕……”
兮兮溫溫一笑,不覺間已濕了眼眶,將頭靠在他肩上,哽咽道:“我不怕,我不怕,因為我在想著你,你就是我的天,我的神,隻要想著你,我便什麼都不怕了。”
弘暷雖然離開了,他自是我心中永遠的痛,可他是你的血脈,你是我要陪伴一生,守候一生的人啊!隻要有你在,不管這世間有多少艱難險阻,多少風雨無情,我會堅強,會堅強地走過每一步,隻為陪完你一生。
胤禛扶起她的臉,凝神道:“怪我不好,怪我不能陪在你身邊……”
兮兮捂上他的嘴:“不,這是我願意的,這是皇上天大的恩賜,我跟弘曆,都會給你爭氣的。”弘曆,想到弘曆,兮兮的心中又是一陣焦躁不安。
胤禛瞧她微微蹙眉,心疼道:“你莫要怕,莫要慌,在宮裏,我雖不能親自護在你身邊,卻有心腹之人可保你周全,今天我就把蘇培盛給調過來伺候你。”
“蘇培盛?”就是他後來的那個總管太監?
“嗯,蘇培盛。”胤禛點點頭。
原來他在宮中早已是胤禛的臥底。
“可我是來伺候人的,哪裏能有人來伺候我?”兮兮提醒。
胤禛笑了笑:“我要他來伺候佟貴妃,難道他還不明白究竟是要伺候誰麼?這些你都不用擔心,他自會處理的妥妥當當,叫旁人看不出一毫端倪。”
“可是……”兮兮自然相信他的心腹不會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但如果蘇培盛來了景仁宮,那胤禛在老爺子身邊還有人麼?
“可是什麼?”胤禛捏著她的下頜,疼溺道:“我本不欲跟你說的,隻覺著你在景仁宮也是老人兒了,沒什麼險地,隻消叫他們在暗中保護你便好了,可現在你記著,如若有事,來不及通知我,便去找乾清宮的梁九功。”
梁九功?也是他那著名的總管太監之一?曆史的車輪真的在循著它的轍一步步轉動,一切,都是定局。
“嗯,我記下了。”
“還有那乾清宮與養心殿的侍衛……”
十月初,胤禛奉命與延信、隆科多等人清查京通二倉。
十月二十一日,康熙去皇家獵場南苑行圍。
十一月七日因病自南苑回駐暢春園。
初九日,因冬至將臨,命皇四子胤禛到天壇恭代齋戒,以便代行十五日南郊祭天大禮,同時自己也宣布齋戒五日。
初十至十二日,胤禛每天遣侍衛、太監等至暢春園問安,均傳諭“朕體稍愈”。
千古一帝啊千古一帝,你就將要成為那列祖列宗了,你知道麼?
兮兮放下手中給永珅縫製的小衣,望向窗外,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了,風雨過後,是天地也為之一驚的新氣象,新紀元。那是胤禛的時代,這一段大清朝,留下了他一生的敢作敢為!
醜時,兮兮早在熟睡之間,忽然門被用力的推開,她驟驚坐起。
“兮然……”佟貴妃領著宮女太監匆匆跑了進來。
兮兮急忙下床,起身迎道:“奴婢見過娘娘,娘娘吉祥,娘娘……”
還未說完,佟貴妃便急急打斷她道:“哎呀,別拜了別拜了,快,李德全剛剛來傳旨,說皇上要見你,你快隨李公公去暢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