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Part 08 三個人的東方旅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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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走在古城潮濕的路麵上,裏昂那在前麵開路,艾米走在中間,普拉瑪跟在最後,這看起來像是一條街道,但是和下庫拉斯特一樣,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兩旁的房屋靜悄悄的,有些房門虛掩著——他們誰也不想去推開那些門,因為裏麵很可能都是些恐怖的死屍。
“這裏真是熱極了。”裏昂那抱怨著。他身上穿著沉重的戰甲,潮濕的霧氣從盔甲的縫隙中鑽了進去,在盔甲的內壁和他的皮膚之間形成了一層濕漉漉的水膜,這個地方溫度明顯要高於剛才的下庫拉斯特。
“大概不是地方的緣故吧。”普拉瑪抹了把前額的汗水,“瞧,太陽升起來了。”
“這裏不像昨天以前我們遇到的森林,森林本身能夠吸收和遮擋大部分的陽光,所以我們在森林中隻會感到潮濕,但是在這個地方,沒有那麼多的樹木……說不定到了正午這裏的溫度會高得嚇人。”
聽著普拉瑪的話,裏昂那甩了一下頭,艾米看到了從他臉上飛出的汗水。大汗淋漓的他頭發都被汗水貼在了前額和臉上。突然她心裏一動,握住法杖輕聲地念起了咒語。
裏昂那忽然感到身後傳來了一陣涼意,他又驚又喜,朝後一看,發現艾米原來打開了自己的白銀之盾——這是冰係的防禦魔法,閃爍著點點亮光的凍氣圍繞在她身體周圍緩緩地旋轉上升,還不時地彈跳出冰的結晶,隨著凍氣的運動,熱度被驅散,連潮濕似乎都不那麼明顯了。
“噢,這真是太棒了。”裏昂那喜出望外,他咧開嘴哈哈一笑,“沒想到和精通冰係魔法的女孩子在一起還有這樣的好處!”
艾米白了他一眼。
“我隻是不想讓我那些扛在你肩膀上的行李被濕熱的鬼天氣弄壞而已。”
“都好,都好!”普拉瑪眉開眼笑地湊上來,“裏昂那,你也離艾米小姐近一點吧,靠近她的感覺真是美妙——對了,我看你背著她走算了,反正她對你來說就像羽毛一樣輕。”
“住嘴吧。”艾米瞪了亡靈巫師一眼,“別靠得太近了,要不然會因為身體周圍的溫度變化太大而出毛病的!”
“裏昂那是什麼身體,我想他應該不用擔心這個。”普拉瑪笑著說。
三人又繼續朝北走了一陣。突然裏昂那身上出現了一陣涼意,他魁梧的身軀不禁打了個哆嗦。他警覺地停了下來,艾米一個不留神,撞在了他身上。
“怎麼了?”她有些詫異地問。
“我突然覺得有些冷了。”裏昂那低聲說。
“是冰盾的緣故嗎?”
“不,不是。”裏昂那的臉上出現了凝重的神情,他望了望四周,壓低聲音說:
“我想我們大概已經被盯上了。”
艾米輕輕地“啊”了一聲,不禁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法仗。他們已經走出了居民區,中庫拉斯特離他們最近的神廟就在前方300米處。
“是因為他們發現我們接近神廟了的緣故嗎?”普拉瑪警覺地擺出了戰鬥姿勢。
“大概是吧——”裏昂那說,“呆會敵人朝我們發起了攻擊後,我們就一邊反擊一邊朝前方的神廟跑,千萬不能被敵人把我們三人分開,否則一旦分散開來對大家都不利。”
“恩。”
“我知道。”
寒意越來越重了,連艾米都感到了不妥。現在他們已經確信自己已經成為了某些東西的目標了。“這是高級冰係魔法發動的前兆,小心了——”
艾米的警告還沒完,他們就已經感到敵人在行動了!
天空中突然降下了數十條“白線”。
就好象極度的低溫將空氣凝結了一樣,當“白線”逐漸逼近地麵的時候,他們才發現這些“白線”原來是由無數的冰之結晶組成的!隨後耳邊傳來了寒風的號叫聲——
“這是暴雪!!”艾米大叫一聲,“快閃開!!”
暴雪是很高級的冰係魔法,威力相當於一個小型的暴風雪,會對範圍內的目標進行強力的打擊——寒風夾雜著雪花降臨在地麵,道路當中立即出現了一大片白色的冰凍痕跡,連道路兩旁的水潭表麵都迅速被厚厚的冰封住了,冰的表層閃爍著點點寒光,要不是他們三人閃避及時,恐怕早就被凍成雕像然後碎成一堆冰渣了。
一陣嘈雜的叫嚷聲傳來,裏昂那轉眼望去,隻見從樹叢中和神廟旁邊衝出了一大批手持巨大鐮刀一身白衣的戰士,這些戰士有著人類的身體,卻有著豺狼一般的頭部,它們叫嚷著朝裏昂那他們衝了過來,速度驚人,艾米甚至看到它們嘴裏閃著寒光的牙齒。在那些戰士的旁邊有兩個身穿紅袍,法師模樣的家夥,也是人類的身體,臉卻長得亂七八糟。裏昂那他們的麵前是這樣一支軍隊,而身後又突然竄出了三個身著紫袍的法師,似乎是看到自己的人馬到了,所以才放心地現身。他們嘴裏咆哮著什麼,看起來恨不得把這三個膽敢闖入並且想打神廟主意的人撕成碎片。
“那些拿鐮刀的是神聖之城裏守護元老院的狂熱者,穿紅袍的是電係法師,穿紫袍的是冰係法師,也就是剛才用暴雪襲擊我們的家夥!”艾米叫道,“奧拉姆長老說它們曾經都是人類,但是自從憎恨之神入侵後就變成這個樣子!”
“謝謝你的情報,那麼我們開始行動吧——”普拉瑪拿起手中的小杖在地上飛快地畫起了魔法陣,同時念起了繁雜的咒文。就在他完成魔法陣的那一刹那,一個巨大的火精靈從地麵升起,看到了主人,它彎下腰來把臉湊到亡靈巫師的麵前,普拉瑪拍了拍火精靈的頭,這個魁梧的大家夥發出了溫順的聲音。
“再見到你真好——現在是作戰!一定不能放過那些家夥!”普拉瑪用小杖指著朝他們衝過來的狂熱者和法師,火精靈直起身,惱怒地咆哮起來,不由分說便衝了上去。
“艾米!你的行李裏有什麼容易碎的東西嗎?”裏昂那拿下了肩膀上的行李。
“沒有……”
“很好!”裏昂那竟然用力一拋,把所有的行李扔在遠處神廟的台階上!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的衣服!!”艾米尖叫起來。
“呆會再抱怨吧!我的公主——”裏昂那噌地一聲抽出背上的巨劍,然後張開雙臂深深吸了口氣——看到他的盔甲幾乎快要被雄厚的胸膛撐破,艾米便條件反射般地捂上了耳朵——
野蠻人的吼聲震動著空氣,這震耳欲聾的吼聲令剛才暴雪在地麵造成的冰層都出現了裂紋,音波撞擊在地麵,隻見地上的塵土變成了一個圓環以裏昂那為中心朝四周擴散,那吼聲掀起的氣流差點沒把衝在前麵的普拉瑪整個人給扔出去!
“該死的!下次叫的時候提個醒!!”普拉瑪氣急敗壞地回頭衝著裏昂那咆哮著。
“那三個冰法師就交給你了!”裏昂那扔下這句話便衝了上去,“我跟普拉瑪去對付那群家夥!”
看到了裏昂那手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巨劍,普拉瑪不禁信心百倍——這大概是剛才那聲吼叫的威力,普拉瑪隻覺得狀態好極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可以同時發射3個骷髏精靈!火精靈馬上被那群拿著大鐮刀的狂熱者們團團圍住,但是它看起來並不顯得驚慌,普拉瑪又念起了咒文,他本想使用降低敵人所有魔法抗性的詛咒,但是當他發現裏昂那已經揮舞著那把始祖巨刃像一台瘋狂的絞肉機一般衝進了狂熱者的隊伍中時,立即改變了主意。
這是從他的老師柯克那裏學到的,也是整個野蠻人族中兩大頂尖戰鬥技能之一的死亡旋風!裏昂那的身體飛快地旋轉著,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於連他的臉都看不清,地麵的砂石隨著他步伐的移動變成了一發發炮彈劈頭蓋臉地朝敵人砸去,就在他的劍要砍在對方頭上的時候,一陣規模龐大的紅雨悄無聲息地降在了那些狂熱者的頭上,隻見他們的頭上不約而同地開始閃爍起隱約的火光,裏昂那知道這是亡靈巫師的詛咒,來不及細想便一頭紮了進去。
對付這些狂熱者他估計大概需要三到四次旋風,但是當他完成了第一次攻擊後,狂熱者們可怕的哀號聲便回蕩在他耳邊,當第二次死亡旋風來臨時,隻見血肉橫飛,被削斷的鐮刀和狂熱者身體的碎片從他的刀鋒下飛出,頓時血流遍地,慘不忍睹,三四個閃避不及的倒黴鬼當即卷進了裏昂那的旋風下被絞成了肉泥!
裏昂那的第二次旋風停了下來,為了避免過多的消耗體力,他沒有再繼續使用旋風,狂熱者的鐮刀馬上呼嘯著朝他揮舞過來,他橫起劍擋住了兩次重擊,但是後背和肩膀上卻遭到了攻擊,幸好身上有重甲防護,並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普拉瑪的叫聲:
“裏昂那!跳出來!——”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準備幹什麼,但是本能總是令他在關鍵時刻百分之百地相信自己的夥伴,雙足發力,“嘿”的一聲整個人騰空而起,跳出了狂熱者們的包圍圈。
身後傳來了一陣陣爆炸的巨響和慘叫聲,裏昂那回頭一看,隻見三十多個狂熱者已經被炸得血肉橫飛,之前的那幾具屍體竟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這些屍體炸彈的威力巨大,幾個靠得太近的滿臉是血,倒在地上後便一動也不動了——他們的屍體很快又成了新的炸彈原料,其他的狂熱者又是陣陣慘嚎。為首的那兩個紅衣法師發現不妙,大聲地咆哮著,帶著剩下的部下退到了空地上。但是僅僅剛才的那一次交鋒,它們就已經損失了一半的部隊。
這就是亡靈巫師的爆屍術嗎?裏昂那看著那血肉模糊的戰場,不禁暗自驚心。
威力果然驚人,難怪有人說:“永遠不要離身邊有屍體的亡靈巫師太近。”——爆屍術的原理除了亡靈巫師自己恐怕再沒有別人知道,連咒文都是需要絕對保密的。看著普拉瑪,裏昂那想起了在自己的故鄉哈拉加斯那個叫做尼拉撒克(Nihlathak)的家夥。
那個一頭白發的男人又高又瘦,簡直就像是一根竹竿,沒有人知道他多少歲,也沒有人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呆在哈拉加斯,也沒有人知道柯克將軍為什麼會讓這樣一個陰陽怪氣的家夥當參謀——他從來不和其他人說話,還喜歡斜著眼睛看人……真是個無聊的人。
但是在和巴爾手下的軍隊作戰時,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家夥竟然大顯身手。
他用的就是爆屍術!
大片大片的敵軍在出現了極其個別傷亡的時候,他們的厄運就來到了,尼拉撒克隻要一揮手,就可以將他們一片一片地炸死,所有野蠻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從那個時候開始,野蠻人高原上的人知道了這種叫做亡靈巫師的職業。
和尼拉撒克相比,裏昂那顯然更願意和普拉瑪一起戰鬥。
因為他敢肯定尼拉撒克在使用爆屍術的時候不會先發出警告讓他有時間撤離。
那個家夥似乎從來就不願意替別人考慮,哪怕是一點點。
想到這個,他衝著普拉瑪豎起拇指,大聲叫道:“幹得好!!——”
普拉瑪滿頭大汗地衝著他點了點頭——連續的爆屍術會很快地消耗魔法力。看到敵人暫時退開一時半刻還不敢再次向他們發動攻擊,普拉瑪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那群笨蛋,要是現在繼續衝過來的話,他頂多還可以使用4次爆屍術,就算能夠再殺掉他們當中的一半人,他也無法再集中精神發出一個骷髏精靈了,要是剩下的人要全靠裏昂那殺死,恐怕會令野蠻人受傷。他不敢多想,一邊抓緊時間調整呼吸一邊把目光轉移到了艾米身上。
“那個公主——對付三個冰法師,沒有問題嗎?……”他自言自語道。
“你們這些醜八怪,就憑你們這點三腳貓功夫也想打敗我嗎?!”
一個紫袍法師重重地摔在地上不省人事,它看起來似乎被打掉了幾顆牙,艾米走過去把一隻腳踩在它臉上雙手叉腰盯著其他兩個張大著嘴看傻了眼的法師。
“怎麼樣?你們也想試試?”她微笑著說。
那兩個法師麵麵相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同伴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這個身材嬌小玲瓏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成功擊倒。
這一定是幻覺。
於是它們兩個怪叫一聲同時朝艾米撲了過去!
“艾米,小心!!”裏昂那擔心地大吼,眼看敵人已經來到跟前,而艾米卻還沒有閃避的動作,他又氣又急,恨不得馬上衝過去替她解圍——可是麵前還有兩個紅袍法師和狂熱者,普拉瑪正在調整氣息,如果離開的話無疑會令他處於危險的局麵——
就在紫刨法師冒著滾滾寒氣的冰球快要擊中艾米時,這位女魔法師突然——
不見了。
不見了?
對!她整個人消失了——但是隨即卻又突然出現了那兩個法師的身後!
“去死吧!你們這群小醜!!”
她閃電般地飛起一腳將其中一位法師踹得彈了起來然後跌落在一邊還漂浮著冰片的水塘裏,另一個法師大吃一驚,笨拙地舉起拳頭朝她揮了過去,艾米抬起左手架住,然後右手一拳揍在它的小腹上!——
“哇!……”它慘呼一聲,捂住肚子彎下腰。艾米伸手抱住它醜陋的腦袋,然後對準它的下巴用膝蓋狠狠一撞!
它馬上口吐鮮血朝後仰麵倒在地上——它的下巴被撞碎了,獠牙從臉上穿了出來,頓時鮮血淋漓,看起來十分恐怖,它躺在地上不斷地抽搐著。艾米朝它走過去,抬起腳踩在它的兩腿之間,那個法師的表情馬上變得十分古怪。
艾米若有所思地“唔”了一聲。然後她沉下臉冷笑道:
“看來你也有那東西了——快叫我公主!要不然我就踩爛它!”
紫袍法師驚恐地望著她,嘴裏不知道在叫嚷著什麼。
“你說什麼?……”艾米的腳上又用了點力,她用手中的法杖敲打著法師的腦門,“你是想反抗我嗎?”
看到它拚命地搖頭,艾米又凶惡地叫道:“快叫我公主!!”
遠處,她的兩位夥伴已經完全看呆了。
“據說她自稱是一位魔法師?……”普拉瑪指著艾米,表情怪異地望著裏昂那,“那些拳腳功夫,不會是你教給她的吧?……”
“這……這可不關我的事!”裏昂那滿臉通紅,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法師淒厲的慘叫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兩個大眼瞪小眼的男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對那位隨時都會遭到不幸的紫袍法師表示深深的同情了。
“我想,我們從現在開始都叫她公主好了……”普拉瑪伸手捂住了火精靈的眼睛,這令好奇的它感到很不快活,它嗚嗚地叫著,似乎對主人的舉動感到不滿。“天,那樣殘忍可怕的東西你可千萬不要看,影響再惡劣也沒有了!”普拉瑪拍了拍它的腦袋。
“我覺得也是。”裏昂那突然低聲說。
“什麼?”普拉瑪望著他。
“以後叫她公主會比較好。”裏昂那皺著眉頭,似乎是在回憶在前幾天的旅程中有沒有做過什麼招惹了這位公主的事。但是他突然大吼一聲:
“艾米!小心後麵!!”
那個被艾米一腳踢進水塘裏的法師竟然悄悄爬上岸伸出手掌對準了她的後背!艾米正顧著擺布在她腳下呻吟的法師,卻沒有注意身後的動靜!
“轟!!——”
艾米回頭瞟了全身焦黑倒在地上青煙四起的法師一眼,然後指著它衝著裏昂那笑咪咪地說,“你是叫我小心它嗎?——沒事了沒事了,它已經被烤熟了……你要吃嗎?聞起來似乎不錯哦。”
裏昂那搖了搖頭。
“下次別再這樣啦!害得我們都快操心死了!”他嘟噥著轉身舉起手中的劍擺出了戰鬥姿勢,“女孩子就是這樣,總讓人替她們擔心!”
“瞎操心的人隻有你吧,裏昂那,別把我也算進去。”普拉瑪看起來狀態也恢複得差不多了。聽到他的話,裏昂那瞪了他一眼,“你說什麼?”
“我和你可不一樣,任何有經驗的戰士看到環繞在魔法師腳邊的細小閃電環都會很清楚這意味著什麼——像你這樣連雷暴都覺察不到的野蠻人,恐怕會輕易地被任何一個掌握了電係魔法的法師擊敗吧?”普拉瑪拍了拍裏昂那的肩膀,“先別說廢話了,他們過來了——”
戰鬥很順利地結束了,三個人成功地消滅了大部分的狂熱者,兩位紅袍法師的下場並不比那三位悲慘的紫袍法師更好些——艾米在雷暴的掩護下大施拳腳,他們最終被兩三個僥幸從死亡旋風下逃出來的狂熱者架走了,但是艾米相信它們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重新使用雙腿行走。女魔法師和亡靈巫師看起來都沒有受傷,狀態良好,不過裏昂那就掛了彩。
艾米從她的行李中取出了繃帶和白布準備替受傷的野蠻人包紮,這令裏昂那有點受寵若驚,看到她一聲不響忙碌的樣子,裏昂那很難把現在的艾米同剛才那個踩著敵人關鍵部位要求對方叫她公主的女魔法師聯係在一起——她把自己烏黑的長發束了起來,因為飄蕩的頭發會妨礙她。
“真沒想到會有像你這樣笨的人!”她撕下白布,嘴裏不滿地抱怨著,“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顧著其他人——還顧著那個火精靈!!”
裏昂那卸下了盔甲,脫去了上衣——他的背上被狂熱者的大鐮刀砍中,一條將近有一尺長半寸深的傷口鮮血淋漓,看起來觸目驚心,這是那個狂熱者臨死前的全力一擊,連他的盔甲都被砍裂,更別說是血肉之軀了。
“別動。”普拉瑪端著一個盛著白色粉末的小碟子蹲在他身後,“傷口要先消毒,直接包紮的話,很可能會感染——有點疼,忍著點……”說完輕輕地把那些粉末撒在野蠻人背上的傷口裏。
“你以為你是什麼做的?鋼鐵嗎?”艾米瞪著他,“明明可以不受這一刀之苦的,現在卻弄成這個樣子——這樣濕熱的天氣,如果不頻繁地更換繃帶你的傷口很快就會化膿,到時候別說是戰鬥了,恐怕你連那把劍都拿不起來!要知道我們三個人當中可是沒有人會使用神聖魔法進行治療的!”
裏昂那聳拉著腦袋,一聲不吭地坐在神廟前的台階上老老實實地聽著艾米的教訓。看起來他確實也覺得自己幹得不太漂亮——
“那個火精靈生命力有多強你知道嗎?恐怕除了MEPHISTO本人也再沒有什麼人能傷害他——你真是自找麻煩,竟然傻到想去替它擋一刀!”
“可是……可是我……我就是舍不得看到它被砍啊——”裏昂那小聲說。而那個火精靈也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一樣站在他旁邊嗚嗚地叫著,似乎是在向他表示感謝。
“下次你要是還打算幹這種蠢事就試試看!在戰鬥中最重要的就是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艾米開始替他包紮起來,可是嘴裏仍然在念叨著,“真不知道你們野蠻人是怎麼想的,竟然把在戰鬥中犧牲看成是榮耀——雖然確實很偉大啦,但是人死了什麼都沒有了,再偉大也沒有用啊,如果讓我從變得更偉大和多活一天當中選一個,我絕對願意選多活一天!”
“我也要選多活一天!”普拉瑪笑嗬嗬地看著他們,“嘿嘿,裏昂那,你這算是因禍得福吧?挨了一刀,卻能夠享受艾米小姐親自包紮這樣的優待,晚上別偷著樂才好。”
裏昂那並沒有聽到普拉瑪在說什麼,因為他的注意力正全部集中在艾米那放在他背脊上的一雙手上。
他壯闊的背脊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倒三角形的巨大鐵板,他能感到艾米的手在自己的背上移動,當她的手指接觸到他的皮膚時,他突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隻有以前哈拉加斯的女醫師瑪拉給他療傷的時候才會出現。
在男性的世界裏,瑪拉卻受到大家的尊敬,因為她總是默默地為這片土地貢獻著自己的一切,二十五年前在和巴爾的戰爭中她無償地為受傷的戰士治療,她總是把配置好的藥劑贈送給最需要的人。在裏昂那的印象裏,每次他和小夥伴角鬥受了傷,父親就會把他領到一臉慈祥的瑪拉太太身邊,而她總是會用自己蒼老的手輕輕地撫摸著他一頭鮮紅的頭發。
那雙手上有許多斑點,據說是在配置藥劑時被燒傷的,後來它們和因為年邁而出現的斑點混在一起;那雙手上青筋爆出,看起來有些可怕,但是裏昂那從來就願意跟瑪拉太太在一起,在他看來,瑪拉太太的手絕不是羅馬的那些貴婦人戴滿戒指塗著香料的手所能夠相比的——那是一雙神奇的手。
……
“你在想什麼呢?”
艾米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猛地回過神來,顯得有些慌張。
“啊……不……不,沒什麼。”他有些尷尬地抓了抓頭。裏昂那偷偷地瞄了一眼普拉瑪——那位亡靈巫師正盯著他。
他本以為普拉瑪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趣他的機會,可是普拉瑪卻什麼都沒說。
“包好了。”艾米拍了拍手,站起來打量著用剩下來的繃帶,“大塊頭,如果每次換藥的時候都必須圍著你的胸脯繞兩圈的話,恐怕我準備的繃帶很快就會用完的哦。”
“啊,哈哈……對不起,對不起……”裏昂那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他爬起來披上了衣服,“我以後一定注意就是啦。”
庫拉斯特的傍晚來臨得總是很快,似乎剛才那激烈的戰鬥還發生在正午,可是眼下天空已經出現了瑰麗的晚霞,太陽緩緩地朝著羅馬滑落,冒險者和巨大神廟的影子被拖得老長。庫拉斯特的原始森林也和平常一樣褪去了被雨水和濕氣洗刷得煥然一新的綠色,漸漸地收斂起自己古老的麵容。
裏昂那朝遠處正嚴陣以待的上庫拉斯特和神聖之城特爾文科望去,隻見黑夜正悄悄地從神聖之城中央最大的建築,元老議院的背後爬了出來。
“今天的旅程就到此為止吧。”普拉瑪抱起地上的行李,“我們到神廟裏麵去過夜,邪惡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從地下鑽出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