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相思與君絕 第一章 彼岸花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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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顫抖著手,輕輕推開門,他在潔白的床上靜靜躺著,蒼白的臉上幾乎沒有一絲血色,我伸出手拂過他舒展的濃眉,微弱的鼻息在指間若即若離。“小烏……”我輕輕地叫著,他就這麼安靜得睡著,好像從來不曾醒過,“我是紅羅,你睜開眼看看我啊……”他的臉越來越模糊,我奮力地抹出一道淚痕,豆大的淚珠落在他的臉上,“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其實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你醒來,我說給你聽好不好?”我握住他的手,將它貼在了臉邊,冰涼的手漸漸被我的溫淚打濕。“我也喜歡你啊……你知道嗎?我好後悔,後悔自己沒勇氣承認……”我緩緩對他說,一字一句將它刻在心裏,如果這是劫,就讓我們一起被毀滅好了!莫思涯突然輕皺了下眉,我連忙擦幹眼角迷離的淚,握緊了他的手說:“小烏,你醒了嗎?”
“劫數啊~~~”陳醫師在我身旁歎了口氣,玄光在他身上淡化開來。“要不是你見死不救,小烏也不會弄成這樣!”我惡狠狠地朝他瞪了一眼,陳醫師無奈地說:“所謂在劫難逃,又豈是我一人之力可以挽回的,再說我也盡力了,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天壽星……命中長壽生死豈不是你一句話就能決定?”陳醫師搖了搖頭:“天壽並不是你所理解的那樣,人的命在於自己不在於天意,我不能改變天意,自然也不能改變人的生死!”我看著氣若遊絲的小烏,問:“他為什麼還沒醒?剛才不是有反應了嗎?”陳醫師思索了一番,接著說:“他皺眉可能是因為魂魄在陰間受到寒潮之氣的影響,看來已經踏上黃泉路了……”黃泉路?不是昏迷嗎?為什麼鬼差連個遊魂都不放過,我咬咬牙,轉身正要離去,陳醫師突然擋在我麵前,“讓開!”我衝著他嗬斥道,現在就算是玉皇大帝來攔我都沒用,“你想去地府?”陳醫師向我確認道。“我要將他的魂魄帶回來!”“鬼界與我們向來不兩立,你去了也隻是白白送上一個魂魄而已!”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大半截,莽撞等同於送死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小烏不回來,我的死也毫無意思,“死嗎?那就用我的魂魄來和他交換吧!”我毅然地說。陳醫師輕笑了一聲:“你認為自己的魂魄會比天煞的魂魄更有價值嗎?”我絕望地癱坐在一旁:“那怎麼辦……他不可以就這麼死的……”我看著陳醫師懇求道:“你是小烏的師傅,修行早在我之上,求求你,幫我把小烏的魂魄取回來,今後做牛做馬我都聽你差使!”“哎~~你這又是何苦呢,有些事我是不便插手的,不過你也不必沮喪,要說辦法倒還是有一個,隻是……”我看著躺在那裏的莫思涯,心裏有說不出的悲愴:“什麼辦法我都願意嚐試!”
我順著天壽星的指引,穿過鬼城來到了忘川河旁,冰封的前塵,逝水如斯,昏暗的天色恰如鬼界中一如既往的風格,暗寞、幽冥,無須生氣,遙望去,奈何橋旁站著一位白發蒼蒼老人,她拄著拐杖,端著破舊的瓷碗,寬大的袍子遮住她矮小的身軀,那是孟婆吧!我想著走了過去,無數的鬼魂從橋上走過,眼裏的浮華記憶渙散成沙,孟婆朝我點頭,放下手中的瓷碗笑著對我說:“你來了!”她臉上的褶皺也被笑容扯動,有些礙眼,我皺了皺眉:“你知道我要來?”“這裏總會有你來的一天……”她依然在笑著,好像所有人都躲不開她的孟婆湯,注定要在這裏走一回,每個人都喝過這裏的水吧?“你錯了!不是所有人都喝過忘川的水……”孟婆盯著我的眼睛,第一次有種被人赤裸裸看穿的感覺,“隻有他……他沒有喝過我的水,很多次都避了過去,讓我想想……嗯……好像有十三次了,輪回將近他也不會再來了吧,真懷念那個倔強的孩子啊,嗬嗬……”孟婆自言自語地說著,好像一點也不關心別人的反應,十三次帶著記憶轉生,應該是老爺子吧,出於本能,我開口問道:“他為什麼不用喝孟婆湯?”孟婆看著眼前的小毛孩,突然來了興致:“不是不用,隻是一筆交易而已!”鬼神間的交易?要是回去告訴百曉星君一定會變成頭版大新聞的,“那是什麼樣的交易,居然可以讓他這麼多次避過去?”“嗬嗬……”孟婆又笑了,臉上的皮膚也皺了起來:“仙氣啊,一旦他無法輪回,天煞之氣就要為冥界所用,永生永世轉為地煞……”“如此一來,豈不是會煙消雲散?”雖然心裏早已有所準備,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輕顫。“要得到必要有所付出,給他十三世的壽命已經算很長了!”“這麼說的話,就算天壽星將他帶回去也是無用功了!老爺子早已知道他的命運了吧……”“小娃兒,我看你還是先想想自己的事吧!”我一驚之下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連忙對她說明來意:“我是來找彼岸花的!”孟婆詫異了一下:“曼珠沙華?現在還不足七月,花未逢時,恐怕……不過你也可以去碰碰運氣!”花未逢時?難道這就是宿命?
孟婆朝著河岸吹了聲口笛,波瀾不驚的河水開始“嘩嘩”地流動,遠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艘木船駛了過來,黑色的木船停在了岸邊,一個駝背的船夫從上麵走了下來,他穿著蓑衣帶著鬥笠,彎腰的姿勢讓我看不清他的臉,他走到孟婆麵前,恭敬地叫了聲:“孟姑娘!”聲音很是沙啞,像個老態龍鍾的老者,不過他居然會叫孟婆孟姑娘,我心裏一陣發麻,孟婆笑了笑,指著我說:“陀羅,這位小仙要找彼岸花,你帶她去見忘娘吧!”“是!”陀羅微微揚起頭,隨即又低了下去,我趁機偷瞟了一眼,這一下可把我嚇得不輕,他的臉哪裏還有模樣,深深淺淺的溝壑像疤痕又不是疤痕,幹癟的肌膚早已風化,他指著木船對我說:“姑娘隨我來吧!”“好,好……”我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索性衝到船頭坐了下來,不回頭看就沒事了!孟婆望著漸行漸遠的船,不由歎了口氣說:“又是個癡兒嗎?”說罷回身一轉,變成了容貌秀麗的年輕女子,她對著江水不住感傷:“羊刃,為什麼你對她如此癡情,情願灰飛也不願飲下孟婆湯……難道說所有的煞星都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