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千古姻緣之前世今生  三卷第十四章相見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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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擒那女人,逼他自盡!”有人忽然說道。
    禦景昭聞言一驚,從腰間抽出匕首,緊握在手。寒風吹來,吹動山樹,茂盛的厚葉沙沙作響,烏雲被風吹動,露出月亮一角,禦景昭瞧見兩名山賊往她這裏奔來。她嚴陣以待,即使不便行走,也不要負累他……她輕啊一聲,見到冷少遊身形晃來要護她的同時,瞥到強盜們互使眼神,似乎壓根兒無心來捉她,反將六把刀一同砍向他。
    “小心!”禦景昭大叫。他一點防備都沒有,若被砍了,還有命嗎?還有命嗎!一時間腦袋轟轟作響,不知自己是如何站起來的,等到發現時,她已奔過去。
    刀劃過他腰際,他淡淡蹙起眉,左手食指向刀鋒一彈,立成兩半,另個山賊由後方砍來,他像早已預知,旋身閃過,踢回一腳,腳力不重,處處留情。三把刀同時向他迎麵劃來,他過了一步,右手抓住三把刀鋒,一抽,往樹幹飛去。
    “小心背後!”
    冷少遊回過身,還不及定神一看,禦景昭已撲上來抱住他。
    她的抱法一如以往,緊緊的從前身抱住他的腰,他直覺要推開她,卻見她的身後刀鋒已經頂住她的背心,刹那穿透她的心髒。
    “說過要給你剖心,這下還看你的心會不會痛!”強盜叫道,步步衝前,同時扭動刀柄。
    火辣辣的血液在心肺中燃燒,禦景昭仍死抱住冷少遊不放,一時的衝力讓冷少遊蹌跌數步,刀鋒用力透刺她的心髒,直接劃進他的胸膛。
    鮮血飛濺,噴上他臉龐。
    直到抵上身後樹幹,他才煞住,雙眸難以置信的注視禦景昭。
    她身子一軟,往下滑落,刀穿過二人的身體,嵌在樹上,他忙摟住她的腰,怕刀子將她剖成兩半。
    “還記得嗎,前世的少遊,和今生的禦景昭?”
    “他……他死了吧?”強盜氣喘喊道。
    “怎會不死?我那刀使了十足的力道,刺進他們的身體,他們要不死,就是神仙了。姓冷的成天說佛,我倒要看看神佛會不會救他?我呸!讓他們一刀斃命,是讓他們痛快,不如就讓他們心連心的等死,連作鬼也都在一起,我也算是一時好心腸了。”
    強盜們的聲音愈飄愈遠,顯然當他們是必死無疑。
    烏雲又罩住月亮,冷風更強,禦景昭動了一下。
    “好……痛……”她氣若遊絲,從昏迷裏勉強拉回幾許神智,張開痛苦的雙眸,“你……你有沒有傷到?”
    冷少遊仍是盯著她。
    沒聽見他應聲,她慌張費力的抬起臉,想要伸手摸他的臉,卻無力舉起。“你……你受傷了嗎?”
    “不,我沒事……”他一向能在黑暗中視物,尤其如此接近。她的唇畔不停有血絲流下。
    “沒事就好……”心好痛,痛到以為被活生生的掏出了,可是一想到他毫發無傷,這點痛,她能忍。
    “你卻受傷了。”
    她擠出個笑,腦袋昏沉沉的,“不怕……我……我不會死……可是你不一樣……嘔……”血從嘴裏噴出來,她的胸口能夠感受到那把穿透的刀插在那裏,方才強盜扭動刀柄,活生生的讓她心髒的部位翻攪切割,可是她還是不會死,再怎樣的痛,她還是活生生的。
    “我……我……很可怕吧?”她邊說邊流血,唇畔是淒楚的笑。“就算是把我的心挖出來了……我還是能活下來……你……你不要怕我……我不會再纏你的……你……嘔……你快走,萬一他們回來就不好了……”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為什麼呢?……前世的你啊,是我的愛人,我們愛的很艱難,在那個亂世啊,猶如浮萍……”還沒說完,又吐了一口血。
    “少遊啊,你說過,不論我在哪裏,都要找到我,可是你怎麼失言了呢?等你等了好久啊,已經分不清幾個輪回了,在這輪回的道上,我累了,不知道還等不等得到你啊!”
    “人世間的愛短薄而利己。”
    “我不懂什麼是人世間的愛……我隻知道……我曾說過可以為你而死……那不是假話……就算砍去我的四肢,我也會保護你。你快逃吧……隻是,你要記得,今生的禦景昭,做到了那個諾言。”她吃力的想要張開眼睛再看他最後一眼;心痛到連眼皮都不及抬,便昏死過去。
    等醒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他了,一生一世。也許醒來之後,她的心已被掏出。那都無所謂了,隻要他安好,能壽終正寢到百年,就算日日受掏心之苦,她也甘願。
    冷少遊看她已然昏迷,怔忡了下,從她背後抓住刀柄,俐落的抽出。她震動了一下,細致的眉頭蹙起,血從她胸口飛濺出來。
    刀鋒上盡是血跡,有她的,也有他的。
    他輕輕托她躺到地上,她的唇掀了掀,似在說“少遊啊,少遊啊!”,他眼底的迷惑更深。
    他的胸口尚在淌血,他卻毫無知覺,仍處於方才她擋刀的震撼下。
    為他擋刀,擋第一刀,他能接受。人擋第一刀會痛,直覺會閃開,要再繼續擋下去,會猶豫刹那,這是人之常情、直覺反應,她卻不然,仍死抱不放,甘願受穿心之苦。
    為什麼?
    因為愛他?
    可是,他們見麵不過三次,怎能輕易就說出愛來呢?
    腦裏不停映著她穿心時,她眼裏的堅決從未改過,即使是受翻攪刀割之苦,她也咬牙不離他,為什麼?
    心裏的激湯難以言喻。這就是人世間的男女之愛?以往他處於旁觀者,沒有走進紅塵裏,不知道裏頭的疑情狂愛有多駭人……他怔忡的望著她半晌,腦裏紛亂難解。他有什麼好?好到讓她舍命相救?就算不會死,這種掏心之痛又有誰可以忍受?
    他額上的汗不停的滑落,沈浸在方才的餘震裏,難以自拔。
    風淡淡的吹拂,耳畔響起輕微奇異的聲音。
    他一驚,這才發現剛剛由“無我”跌進“自我”的深淵裏。
    他連忙收斂心神,張開眼又瞧到她全身鮮血淋漓,心一動,心神又紛亂起來。
    她是為他而傷,縱使她說她是不死身,但心被翻攪刀割,怎還活得下去?
    他抿起唇,將自己胸口淌下的血滴在她的心窩上,隨即撕下衣袖,簡單的為她包紮起來。
    他將她抱起,目光微瞥,心頭猛然又震上。
    ”這塊墜子叫青金石,它是不是很美?”
    這塊墜子?
    怎麼這麼熟悉?
    世間少有能讓他震撼的事情,偏偏今晚一連數次,令他猝不及防的,料都沒料到。
    多眼熟!眼熟到不敢相信,這個,是我送給你的嗎?
    我找了好久。
    ---------------------------憂傷的分界線-------------------
    冷少遊望著她蒼白的睡容。即使在夢裏,她仍然蹙著眉,似乎在作惡夢。雖然他有開人夢境之能,但那算是偷窺旁人心誌,非正派君子所為;除非救人,否則他不願動用這種能力。
    心頭略嫌煩躁,為了什麼,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撇開目光不再瞧她,緩緩繞著圓桌踱步。
    腦裏浮現她擋刀的那一幕,不免愈走愈快,愈走愈心煩氣躁。
    “快-…”細碎的申吟被他的腳步聲掩去。他的雙手斂後,一時受不住鬥室之小,走到窗邊將窗打開。
    “快逃!”禦景昭猛然彈起,隨即被挖心的痛震回床上,痛苦的翻騰。“好痛……痛……”
    “禦景昭。”
    她聞言張開眼,從眼角覷到他傾身靠過來,原來捂住心口的手摸上他的臉,急切的問:“你……你沒事吧?”
    “我很好,倒是你,你受了傷。”
    心口的痛比火燒還難過,但她的唇溢起輕笑。“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閉了閉眼睛,用力咬住唇,忍住申吟。
    他眼底又閃過刹那間的迷惑。“你不痛嗎?”開口問的是他,難道她身上的疼痛是假的嗎?
    “痛……可是,少遊啊,真的想不起來了嗎?”她輾轉翻騰,黑發淩亂的散在枕上,她的拳頭緊握,汗珠直流,流到她氣虛,幾乎再度昏死過去,但又隨即痛得驚醒。
    她咬住牙關,鮮血從牙縫裏流出來。有人擦著她的臉,她露出眼縫,看見他以衣袖拭她的汗,苦笑說道:“你……你不要內疚,我……我不會死……”又咬住牙忍了一會兒,才再喘息說道:“你放心……就算我一個人,沒人照顧……也能活下來……”遲疑了一下,問道:“我……我的心被掏出來了嗎?”不敢想像自己將來成了無心人,即使傷口愈合了,心口的地方卻是空蕩的。
    “如果我說是,你會後悔嗎?”他忽然問道。
    她的眼神黯了下。“不……再來一次我也不後悔……”心髒的痛楚拉扯所有的神經,一時全身痙攣,痛暈了過去。
    疼痛仍然在蔓延,她又痛醒過來。禦景昭氣虛的看著他複雜的神色,勉強拉扯慘白的唇。“你在為我難過?我可不要。我要的……不是你的同情……你走吧……我挨刀,是心甘情願,不關你的事……”
    “你有傷在身,我怎麼能夠一走了之?”
    “我並不是為了你,可以說,不是為了今世的你,不要自責,這個是我甘願的,因為前世,你為我放棄太多……”她調開視線,不願看他。
    如果時間
    忘記了轉
    忘了帶走什麼
    你會不會
    至今停在說愛我的那天
    然後在世界的一個角
    有了一個我們的家
    你說我的胸膛會讓你感到暖
    如果生命
    沒有遺憾
    沒有波瀾
    你會不會
    永遠沒有說再見的一天
    可能年少的心太柔軟
    經不起風經不起浪
    若今天的我能回到昨天
    我會向自己妥協
    我在等一分鍾
    或許下一分鍾
    看到你閃躲的眼
    我不會讓傷心的淚掛滿你的臉
    我在等一分鍾
    或許下一分鍾
    能夠感覺你也心痛
    那一年我不會讓離別成永遠
    我在等一分鍾
    或許下一分鍾
    看到你不舍的眼
    我會用一個擁抱換取你的轉身
    我在等一分鍾
    或許下一分鍾
    如果你真的也心痛
    我會告訴你我的胸膛依舊暖
    “我走了,你不怕再孤獨一人?”
    “反正任何人遲早都會從我身邊離去,我還怕什麼……”她的唇在顫動,他伸手摸她的臉,是一臉的冷汗;她的手也是冷的,全身冰冷冷,沒有溫度。
    她的身軀這樣痛苦,簡直是經曆由生轉死的痛。人死,是刹那間之事,雖然是難言的痛苦,但也隻有短暫的那一刻,但她分明延長死亡那一刻的痛。等醒後,她仍然活著,永遠不會忘掉這令人駭怕的痛苦。
    奇異的感覺緊緊抓住他的知覺,他抬起臉來,鬥室在他眼裏仍是鬥室,卻再無以往身處鬥室,心在天地之間的豁達胸襟。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我留下來。”他開口。
    她身子在抽搐,黑眸半張,無神的凝睇他半晌。
    修長濃密的睫毛映在蒼白的臉上,顯得奄奄一息。
    他無情嗎?他隻是不願破壞因果輪回,人之生死由天定、由果報,他插手,隻會亂了天體運行之道?
    難道他這樣就叫無情?
    心裏煩躁更甚,狠心撇頭不再瞧她,走出客房之外。
    客房外有庭有院有天有地,比起鬥室,應該讓人心曠神怡。他深吸口氣,自然之氣環繞他的身軀,稍稍平複心頭煩躁。
    他半眯著眸子,喃喃道:“你有沒有過一種經曆……”
    “什麼?”
    “一個人全心全意為你,為你生、為你死、為你受盡千百煎熬,也心甘情願?”
    “我願渡化天下所有不識之人,卻渡不了愛我之人……”他閉上眼睛。
    短短幾句話,已將天下人與禦景昭有所區分。
    何謂神?何謂天人?
    心中無遠近親疏,皆以大愛奉世。在他眼裏,眾人皆是一貌,姓名皆是無用,他的心大到可以容納天下人,而無分輕重,但如今,他的話出口了,上天在聽,諸神在看──
    七日後他推開房門,見她已醒,半是坐臥在床上。
    “那些白馬寺的小和尚,全都死了嗎?”
    冷少遊一愣,原來她還念念不忘的。
    “沒有,我和寺廟的住持拚了命的,救回來的,隻是有很多受傷了。”
    小昭心裏一陣難過,那些小和尚是唯一不怕她的,還親了她。
    雖然隻是短暫的接觸,可是孩子單純的心卻讓她很舒服。
    很久了,不清楚了,軒轅王朝離大唐有幾個輪回,隻是她在這投生的道路上攆轉,反側。不曾投胎,是害怕失了記憶找不到少遊吧!
    “還會疼痛嗎?”他問道,將洗臉盆擱下,走近床沿,瞧見她正費力梳理她的長發,他伸出手,笑道:“我來幫你吧。”
    她微愕,抬起目光盯著他。“你要幫我梳頭?”
    他的視□落在她略嫌淺色的眼瞳,仍然麵不改色的拿過她手裏的木梳,說道:“轉過身子吧,我這輩子還沒為人梳過頭,你不嫌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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