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燈時分，吳珀很警惕地犬坐在山腰的洞口前，有段時間沒有出去見人，他也不用障眼，樂得甩著毛茸茸的尾巴左搖右晃，還不時翹起後腿搔搔耳朵。這般的狗模狗樣，要是被爹爹看到一定會被白眼，不過今晚爹爹去當差不在山裏，據說是去喝花酒，花做的酒麼？也不知道好不好喝。二爹去找吃的了，倒是懶得出蟲最近又昏昏欲睡的三爹也不在有點奇怪，隻留他一個看家，責任重大啊。
    唔？嗅到三爹的味道。踮腳探頭，看到錯落的樹影中三爹迷迷蹬蹬的走過來。三爹是走回來的，真稀奇，不過為什麼光溜溜的，不冷嗎？吳珀微微一執念，咻得就到了素練身邊，現在他的短程遁形已經爐火純青了。
    “三爹，你的衣服呢？”
    “嗯？”素練還在神遊太虛，迷迷糊糊。
    吳珀仔細一瞧，別說衣服，連鞋子都沒有了，三爹還一副呆呆的樣子，問話也不答。聯係二爹說過的山賊、土匪攔到劫財故事，浮想聯翩。先不管這麼多，吳珀把素練搭在背上，騰躍幾下就進了洞，畢竟他的載人遁形還有誤差，天氣這麼冷，還是騰躍回來比較保險，免得出錯，害三爹受了涼。
    用棉被把三爹裹吧裹吧，丟在石榻的香茅堆裏（自從無心開了頭，香茅床墊已經成了標配）。素練窩到暖和、柔軟的地方，縮起脖子蒙住頭，現出一小截尾巴在被子外輕擺。
    “三爹！流血了！三爹！”瞥見素練尾巴出血的吳珀很緊張地蹲在榻邊大呼小叫，用力搖晃素練，在他看來流血和死掉直接掛鉤，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素練赤腳走了這麼遠的山路，磨破些鱗皮也是正常的。素練現在隻想蒙頭睡死，唔了一聲，把被子裹得更緊，雷打不動，留下吳珀急得團團轉。
    想起三爹給糖球治傷的樣子，學著蘸了一些口水在破口的地方抹抹，怎麼不太起效。隻得跑進三爹的丹房翻翻找找，這個時候夫子教的方片字就派上了用場，隻是三爹總愛故弄玄虛給藥起些奇奇怪怪的名字。吳珀小心地避開對麵的毒，在藥架子上，揣測著藥名，抓了幾瓶漿液類的，也不知道內服還是外用，吳珀決定將就著試試。
    左右手各執一瓶，一齊往素練的尾巴上倒去，尾巴微微顫抖，傷口看起來好像好了一些，再倒幾瓶試試，也不知道究竟是哪瓶起來作用，素練的傷口全部愈合了，隻是磨壞立起的舊鱗片很礙眼，吳珀很好心地伸出手，捏住幾片，用力一揪！
    “啊~~~~！”素練疼地竄起，抱住尾巴，看著剛好的舊傷上被揭了鱗又顯出幾道血痕，肉痛得惡狠狠叫囂，“死小子！你幹嘛！”
    “我…我在給三爹治傷。”為了表明此言不虛，吳珀還舉起手裏攥的藥瓶作為強有力的物證。
    素練直著眼看著吳珀手裏的和橫七豎八散落在地上的藥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吳珀和無心都是不折不扣的敗家玩意兒，專門糟踐他的寶貝！心痛遠遠蓋過了肉痛，怒向心中起，惡由膽邊生！素練狠狠地甩尾巴，眼看就要鞭在一臉無辜，不明就裏的吳珀頭上，卻及時改變了方向，砸了一旁的石凳。硌到傷口，疼得呲牙咧嘴，流出淚來。
    吳珀還無知無畏地湊上前去抹淚，“三爹，疼麼？不哭。”
    本來隻是想起打狗也要看主人，因為忌憚無心才沒下狠手的素練，看著吳珀愚鈍的傻樣倒有幾分愧意，好歹也叫自己爹，就消了怒氣。散了氣，肚子就覺得餓，咕咕響了幾聲，猛然想起丟在界外的一車甜點，大驚失色。
    “珀，快去西結界口，把停在那裏的小車帶回來！”
    “什麼東西啊？”吳珀一頭霧水。
    “很重要的東西！要快！”擔心零食被小偷小摸、小貓小狗吃掉，素練還作法把吳珀“送”了一程。
    有點冷，素練縮脖子又蜷回被子裏去，伸手指在臉上抹了下，放進嘴裏嚐嚐，有點鹹。都說淚有毒，可哪見過有人被毒死，倒是能為心療傷。窩在暖和的被子裏，素練捂熱了鼻子，開始無聲地流淚，療著複發的陳年舊傷，心裏一遍遍地暗示自己已經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