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起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763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點絳唇
碧落飄零,風過蘭亭不自醉。雨斷雲舒,放眼山河碎。
前路何知?難留風華駐。千年淚,花間愁度,莫問情歸處。
——————————————————————————————
六百年前,他是天宮的樂神——上弦。而他,是人間的皇子——風若。
那年適逢當朝皇帝六十大壽,天庭因他向來以天行之常為治國之本,為示嘉許,特派樂神上弦下界為之祝壽。也就是那一天,逆天之輪悄然啟動。
樂師上弦擁有天地間最為風華絕代之姿,天人下凡之時,一襲白衣及地那一瞬,猶如驚鴻一瞥不禁令在座見過美人無數的王公貴戚們霎時驚呆。繼而,宛如紅蓮般驚豔的琴聲環繞天宇,更讓在座的人永生無法忘記那一夜。
曲罷,上弦攜琴起身,正欲離開之時,遠處悠然傳來了一陣古琴之聲,壯闊時如峻嶺崴嵬,低回時如海濤嗚咽。上弦嘴角牽起一絲笑容,這個就是世間人們表達相知的曲子吧。他抬頭望去,隻見殿下一個英挺的身影獨坐一角,一張古琴於前,奏出的竟是同樣不輸仙樂的曲調。那奏琴的男子雙目微和沉醉樂中。他的側臉,被夕陽映襯著。削瘦而俊美,慢慢溫和的印在了上弦心間。
直到現在,上弦終於明白,他才是真正封印著他的千年之印。
一曲終了,那男子緩緩起身,向他走來,上弦可以清楚地看到,有風輕輕鼓動著他青衫的下擺,襯著他周身流溢的俊采,從他身上,絲毫看不出世俗的無情渲染與偽裝。
是什麼樣的心境,能雕琢出這樣一個一塵不染的凡人?
不顧皇帝的嗬斥和四座驚異的目光,那男子終於緩緩開口:“以琴會友,不知可否?”
上弦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彩,笑而點頭。
上弦是開心而笑,因為他知道,他沒有將他看作風華絕代的樂神,隻是把他當作一個可以會琴的知音。自他成為樂神的那一刻起,神所應有的高潔和神聖便如枷鎖一般緊緊地將他束縛,但他無法抗拒,甚至不能抱怨。他的琴聲之所以蘊藏著觸人心弦的靈動,是因為他那扇對於一切都緊閉的心扉,隻對他的琴敞開。
而此刻,看著對方微微上揚的嘴角,上弦竟忽然覺得什麼神的高潔,什麼神的神聖,在這樣一個知音麵前,似乎都顯得並不那麼重要了。
那夜,他們在風若的寢宮暢談音律,相互切磋,上弦驚異地發現,風若的音樂天賦竟然可以和自己這個樂神相論。於是上弦笑語:“若你生為天神,或許這個樂神要由你來做了呢。”風若聽了。卻苦笑道:“我連皇位都不願爭,又何談什麼天神?”
原來,風若是當朝皇子,但他傾心音樂,淡泊權勢,從無意於皇位之爭。雖然如此,皇帝卻很鍾愛自己這個兒子,於是,風若便也成為其他皇子欲除之而後快的人。
上弦輕歎一聲,輕拂琴身。一首幽靜如蘭的曲子鋪展開來,撫慰著眼前人的哀愁,也撫慰著自己寂寥的心。
第二日,上弦抱著自己連夜做好的七弦桐,站在山崗上等待風若來為他送行。
頃刻,一個英挺的身影快步而來,上弦看到,那人的臂彎中也靜躺著一把古琴。
將各自手中的琴交給對方,二人相視而笑,朝陽下閃耀的是他們彼此眼中的流光溢彩。
上弦回到天庭每天隻做兩件事,一件是俯瞰下界,另一件便是撫那把風若相贈的古琴。
上弦每次眺望下界時,都能看到風若隔著重重天幕仰望天邊。於是就這樣,他眺望著天邊,而他眺望著他的臉。
直到有一天,上弦彈琴時,琴弦皺緊,繼而“錚”地一聲,五根琴弦齊齊斷裂,無情的刺破上弦纖細的手指。上弦心中一沉,他知道,是風若出事了。
當他在寢宮抱起奄奄一息的風若時,他便知道風若中毒一身,即便是自己,也沒有辦法救他。此時,作為神祗的上弦第一次感到無助,他所能做的惟有默默流淚。
而他懷中的風若,臉上掛著一絲安心的笑容,他抬手抹去上弦眼角的淚花,輕聲道:“真好……最後還能再見到你,如今總算解脫了……別哭,我答應你……來世,定與你手寄七弦桐,目送……歸……鴻……”
破碎的不知是誰的話語,還是誰的心。
翌日,上弦跪在天庭玉皇殿之上,等待玉帝審判。
“上弦你不得我令便擅自下界,並與皇子交好。此兩宗都已觸犯天條,你可知罪?”天帝威嚴坐於金殿上,緩緩開口問道,
“上弦知罪,甘願受罰。”上弦恍惚間淡然答道。
“嗯,”天帝語氣稍緩,“上弦啊,朕並非不疼惜你,可天規不可逾,如今朕也隻有依法行事,你莫要怪朕啊。”
“上弦多年承蒙陛下錯愛,無以為報,況如今自食其果,又怎敢埋怨陛下。”上弦答得依舊淡然,好似不是在懺悔自己犯下的天規不可容的罪過,而是在敘述自己無意間打碎茶杯一樣的小事。天帝歎了一聲,揚聲道:“來人,將樂神刻上千年封印,打入人間,不至千年不得重返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