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缺篇
    不太記得怎麼和龍馬分的手，回到家的時候月翊正坐在沙發上等著我。
    「還沒睡？」看了一眼時鍾，已經一點多了。
    別說是在等我，我不記得家裏有門禁，更不記得月翊是那種古板認為女孩子10點就該回家的人。
    「我下午的飛機。」月翊依舊是麵無表情。
    「這麼快？」他要回中國了？我以為他會呆到中國的過年。
    「真的不回嗎？」這是他等我的目的吧。
    「。。。」除了沉默我不知道還可以怎麼做，其實他知道的，我不可能回去，可是他還是問了，或許他希望我可以點頭。
    「。。。我知道了。」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回房去了。
    麵對他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心虛。
    回到房間，全身像失去所有力氣般的往床上倒去，右手背捂著發痛的眼睛，不想讓眼淚有機可趁。
    「沒關係，我到中國找你就行了。」
    放下的心情，就這麼簡單的一句，又再一次沸騰。
    為什麼不像小說一樣，分開就等於結束；為什麼不俗套一點，生氣憤怒然後揮禮袖而去？為什麼可以笑著麵對我的告別，為什麼可以那麼確信，我們的未來？
    為什麼我這麼不爭氣，這麼不堅定，一句話就動搖了。。。
    龍馬。。。好想好想。。。一直。。。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過來的時候月翊已經出發去機場了，南宮好像去送機了也不在。
    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時間似乎開始倒流，回歸到最初的世界。
    那時候，沒有龍馬，沒有南宮，沒有英二，也沒有不二和裕太，更沒有月翊和女王。
    來這個世界被改變得太多，是史料不及，而如今卻必須全部歸還，老天開的這個玩笑確實過頭了。
    苦笑一番，我拿出手機做了個深呼吸，給了裕太一個電話。
    「呐，裕太，有空嗎？」那頭的裕太似乎被什麼絆到了，我聽到他摔跤的聲音，「。。。嗯，那一會見。」
    掛了電話，將頭埋進兩腿之間，這一次，是真的要說再見了。
    看著又開始透明化的左手，我卻隻想笑，而我也做了，從癡癡的低笑到無奈的輕笑，再到瘋狂的大笑。
    我在笑什麼，不知道，就隻是想笑。
    假如你現在說我瘋了，我大概不會反駁。
    終於笑到累了，做了一個深呼吸沉澱好心情，才整理好儀容出門，和裕太約好的時間也差不多了。
    餐桌上南宮做好的午餐寂寞了空間。
    到達約好的餐廳，裕太正隔著玻璃看著外頭的聖誕樹發呆，身上的憂傷氣息。。。更甚了。
    這樣的裕太，讓人心疼。
    也讓人心動。
    我聽到他隔壁座的女生們臉紅心跳的竊竊私語，我看到餐廳裏的女服務員眼冒紅心的偷瞄著他。
    雖然不太合宜，但我還是得感歎許斐筆下王子們的魅力。
    不知道我現在走過去會不會被那些女生嫉妒的眼神殺死？
    嗬，都什麼時候了我居然還能想這些莫明其妙的東西，或許我真的是一個怪人。
    我坐下來的時候，裕太還沒回神，於是我在極短的時間內體會被亂箭穿心的感覺－－－－她們大概認為我是上前搭訕的不良女生吧。
    感謝老天，在她們還沒往我臉上潑硫酸（。。。）之前，裕太醒過來了。
    看到我的笑臉，他唆的一聲站了起來，紅著臉向我道歉。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來了！」
    「沒事，我也剛到。」我發現他特別容易臉紅，真是別扭的孩子。「再站著，別人要以為我欺負你了。」我仿佛聽到心碎的聲音了。
    「啊。。。」他後知後覺的發現整個餐廳的人都往我們這邊看，於是急忙坐了下來，臉則更紅了，「抱歉。。。」
    「嗬嗬。」裕太真的很可愛啊，難怪不二那麼疼他。
    對送來咖啡的服務員說了聲謝，我端起最愛的意大利咖啡聞聞它的香味，然後放下。
    雖然我就快消失了，但還是得顧顧自己的胃，空著的胃可受不了一杯純黑的咖啡。
    「呐，裕太，」從包裏拿出寫好的地址交給他，「大概後天，我就會搬過去。」
    裕太接過紙的手微微一震，沉默的看著紙上的地址。
    「除了裕太，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包括月翊，包括女王。
    那地址，並不是女王的別墅。
    「上官。。。」裕太神情複雜的看著我，「這就是你的決定嗎？」
    「。。。」我看向外頭的聖誕樹，輕聲說，「裕太，你覺得人的生命可以燦爛多久？」
    「咦。。。這個，大概幾十年吧，直到生命結束。」他的聲音裏，有著不確定。
    「嗬，其實很短暫，不是嗎？」或許隻是一個瞬間。
    「嗯。。。」
    「我已經在倒數計時了哦。」我回過頭看著他微笑。
    裕太突然捶了一下桌子，低著頭的身體顫抖著，像在強忍著什麼。
    全餐廳的目光又再一次集中在我們身上。
    淡然的對著他們抱以歉意的一笑，或許我選錯了地方。
    「為什麼。。。」聲音小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嗯？」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呢？」他突然抬起頭生氣的大吼。
    我愣愣的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成了全場的焦點，裕太尷尬的道了聲歉，無措的坐了下來。
    番茄都沒有他臉此刻紅吧，我想。
    讓服務員給我們一個VIP房，我確信我們需要換一個地方才能好好的談。
    而裕太的頭已經低得快貼到地上了，一直到VIP房，他都不好意思抬起頭。
    「你打算一直這樣跟我說話嗎？」我不禁失笑，他的樣子真的很像是做錯事的小學生。
    「對不起。。。」他腦火的打了自己腦袋一下。
    「不，是我該說謝謝。」謝謝你如此的在乎，我溫柔的笑著。
    「。。。」他將手放好，嚴肅的看著我，說，「為什麼上官還可以這麼無所謂的笑呢？你並不是我哥哥。」
    「裕太，」我輕笑，說，「對於一個已知的結局，你覺得微笑的麵對好呢還是哭泣的麵對好呢？」
    裕太沉默。
    「如果無法改變，那何不選擇平常的心去看待呢？」再怎麼哭怎麼怨，會來的還是會來。
    「可是你現在是要消失啊！！」他激動的說。
    「所以，更應該微笑的麵對不是麼？」我淡然的說，「如果我留下的隻能是回憶，那麼，我希望我是快樂、美麗的。」
    世界沒有比真心微笑更美的東西。
    啊。。。我太矯情了。
    他就這樣愣愣的看著我，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咖啡的香味充斥著整個空間，裕太的情緒似乎也緩緩的平靜了下來。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可是，我很高興哦，」這是我的真心話，所以，請讓我微笑著說，「謝謝裕太這麼的關心我。」
    即使，我給你的隻有傷害。
    「。。。上官，真的會消失嗎？」或許他還是無法接受這種超乎現實的事情吧。
    「。。。在某一天，大概吧。」身體的透明化，一直不是假象。
    「那上官。。。還會記得我們嗎？」
    「。。。不知道。」消失之後，還會有靈魂麼？如果有，那麼還會有記憶麼？
    千萬個如果，千萬個問號。
    「不二前輩一直在擔心裕太喲，」呐，裕太，可以不要用那麼悲傷的眼神看著我好嗎？可以不要那麼的在乎我嗎？「所以，請打起精神做回那個陽光的不二裕太。」請不要再為我，心情起伏。
    「咦？哥哥？」裕太驚訝的問。
    「嗯，因為很擔心很擔心裕太，所以找我聊天了。」不知道他會不會抓狂？
    如果有一刹那的想哭，那麼請在第一時間轉移話題。
    「那個笨蛋哥哥！」裕太果然馬上害羞起來。
    真是讓人羨慕的感情，某程度上我們是相似的，都有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哥哥，可是卻很疼愛自己。
    「那個，他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嗎？」裕太小心翼翼的問。
    「什麼是不該說的呢？」這對兄弟的相處方式真的很有意思啊。
    「。。。還是沒什麼了。」他拿起果汁一口氣喝完，以逃避話題。
    我不禁失笑，真是單純的孩子，和英二有得拚。
    「上官。。。」他手指不斷的敲打著玻璃杯，略顯遲疑的問，「打算跟越前怎麼說？」
    我微微一怔，說，「已經說了哦。」
    「誒？那。。。」
    「我說，我要回中國去了，而且可能永遠都不回來。」中國。。。我的國家，如果還有時間，我也想回去走走。
    「越前呢？越前說什麼？？」裕太急切的問。
    說了什麼。。。
    「‘沒關係，我到中國找你就行了。’」為什麼，又想哭了呢。。。
    「。。。越前，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上官。」聽到這句話裕太似乎很震撼。
    我沉默。
    我該怎麼回答呢，裕太。
    你的愛，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