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第四十六章平靜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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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後,我便讓小香幫我準備熱水洗澡。
我眼光木然的坐在小香幫我淨身的大木桶邊緣,不在乎小香的驚呼,突然就把我的頭浸入了滿是水的大木桶裏麵,我閉上了雙眼,屏住了呼吸……
我感覺我的身體漸漸變得好輕好輕,好像沒有任何一點重量為止,想到南宮寒那張受傷的臉,隻能任淚水從眼眶滑落,模糊了自己的視線。
“小姐……小姐……快起來,這樣下去會有危險的,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的,小香也不想活了,別在嚇小香了。”
因為怕小香擔心,所以在聽到她喊叫的時候,我還是漸漸浮出了水麵,現在的我就算身體在那熱熱的水中浸泡著,但是我的心卻還是冰冷的,再多的熱水都溫暖不了我的。
剛洗完澡準備吃晚飯,李總管在門外求見,我讓小香出去問問是什麼事,她回來後告訴我道:“李總管說,瑾王爺請你現在過去見他。”
我放下了手中正在拭擦的濕發,心裏暗忖:“今天天上是下紅雨了嗎,他還有時間來見我”。
“你叫李總管在外麵等會,我換身衣衫就跟他過去。”我對小香說道。
我一會倒要看看這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麼藥。
雖然頭發還是半濕的,但現在也沒時間再弄了,我隻好隨便在腦後用一支簪子挽了起來,並換上了一套淡青色籠紗羅裙。
王府裏的夜晚十分安靜,屋簷走廊處的燈籠靜靜地懸掛著,偶爾隨著晚風的吹拂左搖右擺,燭影搖紅。我默默地跟著李總管往王府東北邊的方向走去,那是我從來沒有踏足過的地方。
“到了,請王妃自己進去吧,老奴告退了。”大約走了十多分鍾,李總管領我到了目的地。此時,恬靜的月光潑灑在院子裏,顯得柔和之極,處處在寧靜中含有生機,淡泊中帶著貴氣。
看到這種情景,我嘴角彎出個好看的笑來,抬腳走進園裏,轉了一圈後,我來到了一大片開滿了牡丹的花圃,花圃周圍栽種著綠色灌木,沿著正中間的碎石小徑穿過這片嫵媚的紅色花海來到對麵的曲折遊廊,遊廊建在水池上麵,玉階白欄,清澈見底的池水,每隔三米,廊簷上就掛有一個紅色燈籠,把我腳下的水麵映照得波光粼粼,隱約可見金紅色的魚兒在其中翻騰遊走。
七拐八折地走完了遊廊,我終於看見了“榭園”兩個字。黑底白字隸體的牌匾十分惹眼,高高地懸在月洞門的上方。跨進門後見著裏麵樹影重重,馥鬱的花香迎麵而來,亭台樓閣若隱若現。
我朝著最亮的地方走去,慢慢地走近了才發現那應該是書房所在,燭光在窗戶上剪出了一個大大的人影。
“請王妃留步,待奴才稟報王爺。”這時候一個人影擋在了我麵前。
片刻後,我對麵房間裏的燈滅了,龍瑾炎從裏麵走了出來,依然是白色長袍,長發綁成一束垂在腦後。
我在原地靜靜地站著,看著他一步一步朝我走過來。
琥珀色的眸子在漆黑的夜色中襯得更加懾人。
我平靜地望著他,並不回避他眼中的凝視。
他在我麵前站定,突然抽走了我腦後的發簪,長發頓時披散在了我的肩頭、後背。
“這樣很容易著涼的”他說完這話後,便隨手就把拔下來的發簪放到了我的手心裏。
我有點氣結,這個人還真是陰晴不定呀,不過看在我的濕發得以解脫的份上,我決定不與他計較了。
龍瑾炎領著我穿過重重樹影來到了一扇門前,旁邊轉角處又出現了一名下人,迅速地把門推開並掌了數盞燈,眼前豁然亮堂了起來。
四周玲瓏剔透的牆壁上雕欞鏤花,地上鋪著紅氍毹。右首的窗戶下擺著一張方榻,榻上鋪著玉簟。榻的一邊矗著金銅貔貅鼎,一邊立著青石盆景,盆景縱橫奔放之勢劃破了屋裏高貴的沉悶,我一眼就喜歡上了,想也不想的就挨著那盆景在方塌上坐下。
誰知道我剛一坐下,龍瑾炎也跟著在我旁邊坐下了,我連忙向旁邊挪了挪屁股。他剛才坐下那一瞬間,我聞到了他身上沐浴後特有的清新體香,像玉蘭花的味道,極弱極淡。
身旁的他沒有說話,氣氛有些窒悶,忽感一股奇怪的電流在我身上流竄,讓我的神經高度敏感起來,眼角瞄到,他的眼神正灼熱的打量著我,一種莫名的衝動與慌亂讓我紅了臉,心跳也隨之增快,真是討厭的家夥,我在心裏暗罵。
“你能往旁邊坐點?”我指著他旁邊的位子對他說道。
“我平時隻坐這裏。”他用他獨有的徐滑嗓音輕輕說著,手肘撐在方榻的靠枕上,斜斜地擺著身體望著我。
小小的榻子因為他斜擺的姿勢更顯擁擠,鼻子裏還不時蹭進淡淡的玉蘭花香,我突然有點受不了在這麼安靜的夜晚和他在這麼窄的一塊地方相處,霍地站了起來。
“那我把你的位置還給你。”我邊說邊向屋裏走去。
“以後不用把你我分得那麼清了,怎麼說你也是我的王妃。”
“是嗎,我可不感當,你還是把王妃的位子留給其她人吧?”我聽了後淡笑。
“你還在為白天的事生氣呢。”他似乎永遠都是不疾不緩的語氣,臉上任何的表情。
“那到不感當,你找我來就隻為了說這句話嗎?”我對著他坐下,心裏卻有點忐忑,我今天不止打扮有違王妃的身份,做的好幾件事也有違王妃的身份,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
“你喝酒了。”龍瑾炎懶懶地躺在塌上,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吃驚。
“你怎麼知道的?”我麵無表情的問到。
“你以為你嘴裏的酒氣還不明顯嗎?”他反問著我,語氣依然平緩,聽不出有什麼異樣。
我聳了聳肩膀道:“還好吧,我自己沒多大感覺。
“以後還是少喝一點”說完便從榻上下來了,看了我一眼後往門外走去,我連忙舉步跟上去。
出得門口時,他對站在門邊的下人說“不用跟過來了”,然後腳下不停地繼續往前走,我隻好無聲地繼續跟著。
走在燈火通明的回廊裏,我眼睛愣愣的盯著前麵的身影,其實,他要是不凶,要是不冷落我,還是很有可愛之處呢!如果真這樣,我們現在的立場或許不是敵對的。或許我們不可以成為愛人也能以朋友處之,但,我不知道能不能。
夜晚的溫度降得很快,晚風吹得我衣裙翻飛,絲絲涼意從羅衣上的紗孔鑽了進來。我吸了吸氣,不自覺地把手環胸而抱,縮著脖子,希望能抵擋一些冷風,早知道就多穿一點了。
可能是我的吸氣聲太大了,走在前麵的龍瑾炎停下了腳步看向我,我哆嗦的樣子被他瞧了個正著。
見他停下不走了,我也隻好在原地站著,嘴裏忍不住道:“麻煩你快點找個人把我帶回去,這夜裏的氣溫也變得真快的。”
他慢慢地走回我麵前,我仍然縮著脖子環著雙臂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走了。卻見他雙眼裏異彩閃爍,薄唇緊抿,接著我被他擁進了懷裏。
我驚訝地抬頭望去,卻隻看見他輪廓優美的下巴。他的肩膀很寬闊,剛才還在肆虐我的寒風頓時被他溫暖的懷抱擋在了外麵。他的手很輕柔地放在我的背上和腰上,比不上南宮寒手掌上的滾燙,但卻很溫暖,隔著薄薄的紗羅貼在我的肌膚上。
“謝謝。”我輕聲說道,對於他這個動作我並不排斥,就象他剛才講的,怎麼說我也是他的王妃。
聽了我的道謝他並沒有說什麼,反而把我攔腰抱了起來。我低呼著連忙圈住他的脖子。
我的臉幾乎完全貼在了他脖子上,我似乎能感覺到他的血液在上下翻騰,鼻子裏又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木槿香,他額頭、耳鬢散落的幾縷發絲隨著他前進的步子在晚風中飛揚,時不時地撓著我的臉。
正當我不隻所措的時候,我的身子突然被放下了,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龍瑾炎抱到了一間臥房,而我正坐在房裏唯一的一張檀木床上,床邊兩米遠的地方立著一排木製鏤雕彩漆屏風,屏座由數條蟠螭屈曲盤繞,在彩漆的點綴下栩栩如生。
除此之外看不到別的擺設,隻有龍瑾炎定定地站在床頭的帷帳旁邊。
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大半夜的共處一室,而且這室裏隻有一張很寬大的床,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已經結婚了一個月,想起這些我心裏漸漸變得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