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雪落紛飛 第46章 異域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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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背著竹瘺的老者顫顫微微的走入大殿。殿裏,掛著無數的幔帳,依稀可以看到幔帳中男子挺拔的身影。一根絲線從幔帳內蜿蜒而出,被侍從遞到了老者的手上。老者握著絲線,沉吟許久後,麵色突地沉重起來。
“有何不妥?”男人低聲的問道。
“回殿下,這姑娘,她,她曾經心脈受損,且掉入過陰寒之地,憂思過重,這幾天又感染了風寒,隻怕撐不了多少日子了。”
“是嗎。”男人轉過身,背著手說道:“讓她盡量撐下去,現在她還不能死。此外,今天的事情不可對任何人說起,明白嗎?”
老者誠恐地點了點頭,戰戰兢兢地應道:“是,老朽明白。老朽絕不敢透露半字。”
男人不耐煩地擺擺手:“帶他過去吧。”一個侍從急忙上來引著老者向後廳走去。
男人看了看昏迷中的雪兒,從他帶她回來起,她就發起了高燒,迷糊中,她不停的喊著兩個字,好像是“胡鳴”。胡鳴是什麼,是人的名字嗎?他試著去查她的底,然而那船家卻告訴他,這個女孩是神女,她和另一個人擊退了水中的怪獸。而那個人也在船上,可惜了他神智不清,現在,他就在自己的後廳住著,想必過不了多久,他的身份便能水落石出了。
不久,那老者折返回來,戰栗著跪了下去。
“那個人的情況如何?”男人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殿下,此人中了幻神散,所以心智退化,記憶盡失。如若三個月內無法解毒,那他就永遠無法清醒了。”
“幻神散。”男人低吟著,幻神散,是暗月教的獨門秘藥,不同人做出來的藥效及解毒方法都會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一旦服食了幻神散,那人必會心智喪失,成為下毒人的傀儡。
“知道了,你下去吧。”他揉了揉太陽穴,想不到,今天的出遊竟讓他平白撿了這兩個奇人,然而,他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能給自己帶來是福是禍呢?
昏迷中的雪兒,總感覺頭暈暈沉沉的,身上忽冷忽熱,讓她如置水火。而夢魘也隨之而來。她看到,曾經生機勃勃的大地,突然間變成焦土,無數人在土地上呻吟著,他們的身下,緩緩流出了殷紅的血;而後一股翻天蹈海的奔騰衝了過來,強大的水流侵蝕著這片傷痕累累的土地,同時也席卷了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刹那間,曾經的天堂變成了修羅道場,水裏伸出無數褐色的觸角,緊緊抓住了身邊的人們,人們的哭喊聲回旋於天地間,不絕於耳。不,雪兒急忙捂住了耳朵,然而眼前卻閃過了一張憤怒的臉:“這一世,你還是要負我嗎?”
“意揚。”雪兒驚呼道:“你清醒了?”
意揚沒有說話,他緊步向前,一步步逼向雪兒:“你總是不能放下所謂的大局。也好,你很快就會看到,你心中的大局是怎樣的一文不值。”
意揚每走近一步,他身後便多出無數麵色慘白的人。意揚獰笑著,從懷中掏出了月神引,將之高高舉起……
“不,不。”雪兒在床上不斷的翻滾著,夢裏的場麵好可怕,好可怕。就在此時,一隻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有個人在她耳邊不停的呼喚:“你做噩夢了,快睜開眼,睜開眼。”他是誰?雪兒想睜開眼,卻不想眼前閃過一道白影,隻見一襲的孤鳴站在她的麵前,向她招手微笑道:“雪兒,這個汙濁的世界實在不適合你,跟我走吧。我們去另一個世界,從此再也不用分開。”
“孤鳴,”雪兒輕喃道,看到孤鳴向她緩緩地伸出手,他溫溫的衝自己笑著,那笑容是那樣動人心。然而,孤鳴的眸子是溫暖的,為什麼眼前的孤鳴卻不能讓她感到一絲暖意?
“雪兒,快把手給我。不然,我就再也握不到你的手了。”看出了她的猶豫,孤鳴似乎有點急躁,那溫溫的笑容在刹那間斂去了。
“你不是孤鳴。”雪兒後退了一步,盡管他有著孤鳴的外表,但他絕對不是孤鳴,因為孤鳴從來沒有直呼過她的名字。
“該死。”孤鳴咒罵了一聲,他的俊臉緩緩變形,還原成一白發蒼蒼的老者,那老者麵容和善,釋然的眼裏充斥著遺憾。他長歎著說道:“天生異象,紫薇孤零。無法挽回,無法挽回了。”
“天生異象,紫薇孤零。”這是什麼意思?雪兒剛想開口問他,卻不想自己的頭上一陣鑽痛,隨即,一道刺眼的白光閃過,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恍惚起來。
看到雪兒的睫毛動了,老者長籲了一口氣,剛才殿下下令,如果她醒不了,那他也要跟著陪葬了。隻是,這丫頭宿疾太重,能醒來真是月神保佑,還好,月神聽到了他的禱告,讓她醒了過來。
“殿下,”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一直坐在榻上的男人:“姑娘已無大礙,可身體仍然虛弱,需要靜養一段日子,以觀其變。”
“嗯,你做的很好,下去吧。”男人淡淡說了一聲,眼睛仍然注視著她。
老者暗自鬆了口氣,急忙告退了。男人的眼睛靜靜地望著雪兒,隻見她的睫毛微動,且動的十分頻繁,看來,她就要醒了。
果不出他所料,經過反複的掙紮後,雪兒的眼睛緩緩睜開了。那雙清澈動人的眸子再次呈現在他的麵前,讓他心頭一蕩。
“你……”雪兒看到他,眉頭微蹙。這家夥,不就是公開搶自己的壞蛋嗎?看這屋子的擺設,看來自己是被他搶到家裏來了。
“你要幹嗎?”她警惕的向後坐了一段,這個男人的眼光,真讓她受不了。
“你是誰?應該不是本地人吧。”男人看著她,平靜地問道,一點都沒有搶她時的霸氣,此刻更讓她感覺在拉家常。
“我確實不是本地人。”雪兒低下頭,那男人灼熱的目光讓她無法正視:“我和弟弟來這裏探親,不想途生變故,弟弟摔壞了腦袋,後來,我們被阿侗家救起,便搭了他們家的船,如此而已。”她頓了頓:“阿侗家,他們還好嗎?”
男人點了點頭,臉上掛著高深的笑:“他們已經走了。”
“走了?”雪兒吃驚地問道,眼前不禁浮現起阿侗那調皮的樣子:“那意……我弟弟呢?”
“他在後廳裏,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男人的身體後傾,斜靠在了床柱上,一雙眼仍然緊盯著她:“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誰?”
“我……”雪兒口吃,這個問題,怎麼說呢,告訴他自己是定遠王的女兒,天朝的郡主?現在天朝與南詔劍拔弩張,說了這話不等於把自己往火坑裏推嗎。
男人麵色微沉:“看來我是撿到寶了,姑娘不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吧。或者,是不能說呢?”
雪兒的臉輕輕抬起,風,從小軒窗外吹了進來,拂動著她的發絲。她不由得向外看去,隻見淡色的花朵隨風落下,如雪花般飄然。她轉過頭,看著他毫無懼色地說道:“我叫落雪,飄落的落,雪花的雪。”
男人一怔,眉頭皺了起來。然而,他終是舒展開來,臉上露出趣色。他霸道地托起了她的下頜:“我叫段清雲,你的主人。”
雪兒搖頭甩掉了他的手:“不,我不屬於任何人。”
段清雲的嘴角勾出殘忍的笑,他緩緩的從懷裏掏出一張紙,在雪兒麵前閃了閃:“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賣身契。船家夫婦把你賣給了我,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雪兒聞言,頓覺天旋地轉,她急忙接過那張紙,卻看到上麵密密麻麻的寫著她看不懂的文字——南詔人特有的文字。
“這不可能,不可能。他們,他們不會把我賣掉的,這一定是假的。”她情急之下,想要撕去文書,卻被段清雲一把奪過。段得意地揮了揮手上的文書,眼裏滑過一絲狡黠:“怎麼,想毀約?可惜,白紙黑字,你逃不掉了。”
他的話,如錘子般敲打在她的心頭,逃不掉了?她無力地坐在床上,眼睛絕望的閉上。眼裏一片苦澀,卻流不下一滴淚水。難道,她真的要終老異鄉,無緣侍奉於父母的身旁嗎?
“為什麼不哭。”他戲謔地問道,女人,遇到這種事,不都會哭點鼻子以示可憐嗎?而她,卻緊閉著眼,手攥著衣角,倔強的不在他麵前流一滴眼淚。
雪兒撇過頭,為什麼要哭,為了這個男人而哭,她的眼淚就太廉價了。想到阿侗父母在船上的表現,她不由得懷疑起那文書的真偽性,也許,那文書根本就是假的。如果那文書是假的,那麼,阿侗一家不在這裏的可能性就相當大了。然而,她不敢冒險,她會留在這裏,直到打聽到阿侗一家的下落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