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別後西平(上)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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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平雖然不大,但位居兩國交界處,來往人頗多,其中少不了衣著古怪的外族商販。一路上,喬裝成男子的雪兒和鏡兒走在街道上,引起了不少人的側目。雖說在西平是很容易見到異族人,但俊俏者卻不多,所以人們竊竊私語打探這兩人的事情,其中不乏多情的少女。兩人繼續向前走去,雪兒不禁想起幾個月前,當她和母親姐姐離開這裏時,附近的小孩拚命地追在她們的馬車後麵,向她們不停的搖手。而附近的百姓,也唱起了古老的歌謠,以此送別即將離開這裏的人兒。想到那天離別的場麵,雪兒的眼睛便濕潤了。然而,在感動中,她隱隱感到有些不對頭,但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很快,她們就來到了韓大叔家,“大叔,奶娘,雪兒回來看你們了。”雪兒興奮的奔進屋裏,然而,門上卻蓋著薄薄的一層灰,推開門,屋裏的家具還在,但房子卻是很久沒人住過了。雪兒心裏一陣莫名地失落,她靠在了門上,眼裏浮現著幼時的自己在這裏嬉鬧的情景。“姐姐。”鏡兒鑽了過來,看著雪兒欲言又止。雪兒幽幽地看著鏡兒:“韓大叔和奶娘走了,我們也走吧。”慢慢的,兩人踱步到一家小飯館,飯館的老板娘笑臉迎了出來:“好俊俏的公子啊,大老遠地跑到這裏,一定累了吧,來,來到我這裏坐一會兒。”說罷便熱情地拉著雪兒和鏡兒進店。雪兒不習慣這種拉扯,她不動聲色的抽出手,攜著鏡兒走了進去。
    此時正值中午,烈日當頭,人們紛紛穿梭著尋找一處避暑之地。然而,小店裏的客人除了一些穿著奇裝異服的外族客商,當地人倒沒見得有多少。菜已經上來了,聞著久別的菜香,鏡兒忍不住吐了吐口水,但她麵前的雪兒卻沒有動筷的意思。“姐姐,”她輕輕問道:“菜都涼了。”雪兒看著桌上不再冒熱氣的菜,但耳朵卻聽著隔壁外族客商的交談。隻聽一人用粗啞的聲音罵道:“這幾天真是見鬼,老子以前來這裏的時候,這裏的小娘們對老子多麼巴結,恨不得立刻投懷送抱。嘿,可我今天來這裏,她老娘卻告訴我這個小娘子死了。”他頓了頓:“可我昨天確實看到她了,當時很晚了,我還奇怪她那麼晚還敢在街上晃悠。不過,說到昨天晚上,在大街上晃悠的人還真不少啊,怪事,進了西平白天都看不到那麼多人的,他們的樣子也很奇怪,眼睛裏空洞洞地,根本就不看我一眼,我還以為碰到了鬼。我拉那小娘們,她竟然一把把我甩掉了,好像不認識我似的。這個臭婊子,呸。”他氣憤之餘,竟然把手上的酒壺“咣”的一聲砸了下去,在店裏造成了很大的聲響。刹那間,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向了他們,一片鴉雀無聲。
    那男人身旁的人感到不對勁,急忙拿起酒杯說道:“諸位朋友,我這位兄弟今日喝酒喝多了,驚擾了大家在此的雅興,還望大家海涵。作為賠罪,小弟我罰酒一杯。”說罷便仰起脖子,將整杯酒痛快地喝下,喝完後亮了亮杯底。客人們見狀也不再說什麼,在相互敬酒後稀稀拉拉地散了。雪兒的眼睛從菜肴上挪開,轉目望向那桌異族男子。隻見那裏坐著三個人,一位帶著鬥笠,大半張臉藏在了草帽下;一位滿臉橫肉,正在給自己灌酒,一位則擔憂地望向四周,在接觸到雪兒的目光後愣了愣,隨手碰了碰正在喝酒的男子與戴鬥笠的男子,三人旋即消失在門外。
    雪兒收回目光,終於吃飯了,而她對麵的鏡兒看到她拿起筷子,高興的也開始吃了起來,一陣風卷殘雲,刹那間,桌子上的食物便被一掃而空。雪兒看著意猶未盡的鏡兒,不禁莞爾一笑:“夠不夠?再要一些吧。”鏡兒臉紅了,急忙搖頭道:“不要了,姐姐,我吃飽了。”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的眼角仍然不時地撇向桌子上的殘餘。雪兒輕笑一聲,結帳後拉著她往外走,兩人踱至一燒餅鋪,雪兒向老板要了幾塊燒餅,用麻油紙輕輕包好後遞給鏡兒,笑道:“這家的燒餅做的還是不錯的,你嚐嚐。”鏡兒手捧著麻油紙,感覺燒餅的酥香透過那一層正隱隱傳來,她不禁咽了一灘口水,雪兒笑著扭過了頭:“大街上吃東西可不雅哦,那邊有個小旅店,我們今天就住那裏吧。”
    客房裏,鏡兒正狼吞虎咽的吃著燒餅。這燒餅實在太好吃了,完全不像家鄉的燒餅那樣硬梆梆。這裏的燒餅很脆,麵團是用雞蛋黃泡過得,很香。裏麵夾著切有香菇的雞丁,燒餅外側還撒了一點椒鹽,真是將燒餅的好處發揮的恰到極致。很快,幾個燒餅就被她解決了。雪兒在裏間換衣服,待她出來時,看到了空空的麻油紙,不禁笑道:“真是貪嘴丫頭,小心吃肥了沒人敢養你。”鏡兒憨憨笑道:“姐姐說笑了,我從小食量就很大,幾乎把家裏都吃窮了。不過吃了十幾年,我的身材還是如此。空有一身蠻力罷了。”“哦,蠻力?”雪兒打趣地問道:“如何蠻力?”鏡兒看了看雪兒男裝的衣飾:“不瞞姐姐,我自小便有千斤之力,可以舉起巨石。姐姐莫不是為此嫌我吧。看您這身,是要出去嗎?”雪兒笑了笑:“是,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知道麼?”鏡兒聽了,急忙說道:“姐姐,您還是帶我去吧。我有千斤之力,可以保護您的。而且,這個地方看著很詭異,我,我自從踏上這裏後心就一直怦怦的跳。”
    “詭異?”雪兒皺了皺眉:“此話怎講?”鏡兒低下頭,怯怯說道:“姐姐別怪鏡兒多嘴。西平處在南詔與天朝的交界之地,來往客商很多,但今日在街上所看到的人卻大多是外來的客商,本地人竟然寥寥無幾。按理說,這是天朝的邊境,天朝人應該更多才對啊。而且,我感覺這裏很奇怪,死氣沉沉的,都有點害怕了。”雪兒眉頭輕展,剛才鏡兒好像說到了很重要的一點,在她腦海中一閃而過。西平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城裏流動著一股詭異的氣息,可她也說不清這古怪到底在哪兒。如今,她突然想起了過去的小夥伴飛鼠他們,也許他們可以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
    暗巷裏,小乞丐飛鼠正在吃自己偷來的午餐,一個白白的包子,剛出籠的,還在向外冒著熱氣。然而,他才咬了一口,還沒咬到肉餡,包子就被人一腳踢飛。看著辛苦偷來的午餐咕咕的打了一個轉掉到地上,他登時跳了起來大呼道:“哪個不怕死的敢動老子的東西!”話音剛落,一道慍怒的聲音便想起:“才幾個月不見,你就落魄成了這樣?”這聲音聽著很熟悉,好像是……飛鼠驚喜地轉過身,看到喬裝的雪兒正冷冷地看著自己,眼裏帶著一絲心痛。他也登時痛了起來,隻想抱住雪兒大哭。“老大,”他飛快的撲向雪兒,但後者身形一轉,他立馬倒在地上與潮濕的大地親了一個長長的吻。雪兒嘴角含笑:“你該早知道我回來的消息了吧,怎麼不來找我?木牛水娃他們怎麼沒跟你一起呢?”一聽這話,剛從地上爬起的飛鼠黑黑的眼圈裏翻起了一堆霧氣,髒手往臉上一抹:“老大,我們好慘啊。他們都被抓走了,如果不是我會輕功,恐怕今天就見不到你了。”雪兒一聽,眉頭蹙起:“被抓走了?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飛鼠抬起被他那小黑手摸的黑乎乎的臉,哽咽地說道:“老大,自從你走了之後,我們的日子就不好過了。短短幾個月,這裏就換了三位縣令,前兩位都死於非命,第三位來了就不管我們這些小民了。沒多久,城裏的青壯年男女就莫名其妙的失蹤,後來連小孩子老人都失蹤了。半個月前的一個晚上,水娃說是去找吃的,但他去了就沒有回來。我和木牛出去找他,卻發現街上多了很多奇怪的人,明明是認識你的,但見了你卻麵無表情。幾天後,我和木牛發現了水娃,但他隻跟我們打了個照麵,似乎也不認識我們了。我和木牛越想越不對勁,便一路上跟著他,那時是晚上,街上好多人啊,但臉上都掛著冷冰冰的表情,嚇死人了。忽然,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陣笛聲,水娃就停住了,伸出手來掐住木牛的脖子,我想鬆開他的手,可我旁邊的人卻伸出手也想掐我脖子,我看事不妙,又拉不開水娃,隻好順著柱子爬了上去,然後又跳到屋頂上。這時,我看到屋頂有個人在吹笛子,他的臉很白,嘴唇血般的紅,就跟鬼似的。我想跑,可有人卻從後麵用石頭砸了我的腿,害得我從屋頂上摔了下去,我看不對頭,就躲到了筐子裏。笛聲後來停了,當我出去看時,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連木牛都不見了。嗚嗚。這些天,隻要到晚上,就會有笛聲響起,然後那些人就會出來掐人脖子。這裏的人,也突然間變得好怪。”雪兒聽到這裏,腦中靈光一閃。是,這才是不對勁的地方啊,諾大的街上,行路的竟然都是外族人,那些和她一起長大的人又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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