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緣起一瞬(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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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北方,萬物都在蘇醒中。而今年春天,似乎來的比往年早。春風撫著楊柳,楊柳嬌媚地伸下絲絛與水纏綿著。在京城護城河畔的岸上,有一個不是很大的府院,這個府院十幾年來一直沒人住,直到幾個月前,從西平來的蘇大人搬到這裏,至此,荒廢了十幾年的庭院又有了生機。
蘇府的花園裏,仆役們都在清掃著庭院,人多了自然有饒舌者,其中一些婦人的嘴從一開始就不閑著。“嗨,你知道嗎?咱老爺又要升官了!”一黑臉婦人自以為小聲的說著,轉動了一圈脖子,如願以償的看到身邊的人翹起了耳朵。“咱老爺升官升得可真快,前幾年還是個中大夫,聽說最近平亂有功,就要晉升為中書侍郎啦。”她話語剛落下,周圍人就輕呼起來,大家心裏都在高興中,畢竟,主子越做越大,下麵的跟著就越沾光,沒辦法,在這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時代,如果想建功立業,出了有一身才能與抱負外,一個會往上爬的主子也很關鍵。官場中人深諳此點,雖然上有禁令禁止官員結黨謀私,然而,自開朝之日起,朝廷裏就有了一個不成文的習慣,即“一邊倒”,當年的天下,是開國皇帝與現在幾位重臣的先祖合拚打下的,所以在冊封時,那幾位重臣的先祖都身封要職,隨後他們逐步掌握了大權,並結成了黨羽,幾任皇帝都想鏟除這些重臣的勢力,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這些重臣及黨羽在他們的眼皮下越發壯大,甚至形成了所謂的世家。由於權力欲的急速膨脹,這些世家之間的爭鬥也不斷。現在居於朝堂之上的是上官世家和崔家。兩大世家爭鬥了幾十年,從未間斷。
而仆役們嘴裏的大人蘇源真,也算是個傳奇之人。蘇源真出生於鄉野人家,但自小苦讀終於年紀輕輕的混了個進士,後來被太子少傅杜成杜大人看重並將其義女許配給他,從此官運亨通,他的仕途曾一度被人羨慕。然而好景不長,杜大人因卷入皇位的爭奪而被罷黜,他與家人在離京後不久便離奇失蹤,坊間傳說他是被仇家滅了門。此案震動了朝野上下,朝廷曾派人前去查,卻都因種種原因而不了了之。此案後來也就成了懸案。而蘇源真受杜大人牽連被貶至西部邊境的西平縣做了十幾年的小縣令,一直兢兢業業。後來,他因協助平叛西部將領作亂而被連升三品,叛亂平息後更是承蒙皇恩舉家遷回京師。由於初來京師無黨無羽,很快便被欲鞏固自身勢力的皇帝所用,此次的中書侍郎便是一個肥差,相當於當朝副宰相。這是後話。
園子裏的仆役們一邊工作,一邊嘰嘰喳喳的傳遞著他們的小道消息,卻沒有人注意到一個黑影正從園裏一不起眼的小洞鑽出,看周圍的人沒有注意到她,黑影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繞開花園裏的花木和眾人耳目,她悄然的從庭院後門躥回花園後邊小樓的一個房間。在掩住門之後,她抹了把臉,露出一張清秀的麵容,眼睛大大的,嘴唇紅紅的,皮膚白白的,隻可惜頭發濕濕的,還不停的往下吧嗒吧嗒滴水,活像一隻剛從水裏跳出來的鴨子。此時她正躡手躡腳的走向內屋,原以為房間裏一切風平浪靜,可不料一入內室,她就傻眼了。她晚上出去玩的時候肯定沒看黃曆,又被她的姐姐冰兒抓住了。隻見冰兒把腰立在桌前,此時又好氣又好笑的盯著這隻剛從水裏出來的“鴨子”。天呢,這調皮的妹妹雖然和她一奶同胞,可性子怎麼就差那麼多,成天就知道出去闖禍。由於她住在雪兒的隔壁,平常那丫頭起來後都會嘰嘰喳喳吵得她不得安寧,而今天早晨的反常卻讓她起了疑心,果然不出所料,雪兒的房裏沒有人,這丫頭又不知跑哪裏玩去了。如果此事被娘知曉,那她老人家又當生氣了。於是,冰兒命令丫鬟緊守口風,自己則在屋中守候妹妹,不想卻候來了一隻“鴨子”。看到妹妹成了這副樣子,她登時哭笑不得。
此時,冰兒眼中的“鴨子”也正在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料想姐姐不會把自己怎麼著後,她嬉皮笑臉起來:“姐……那個早啊,你一大早就來看望妹妹啦,我昨晚……”她盯著美人姐姐慍怒的小臉,腦袋裏急速轉過千萬個借口,但在那張小臉前被立馬否決。姐姐是個聰明人,她是不會相信這些不合邏輯的借口的,可要是把昨晚的事說出來,她會相信嗎?美人的臉更加陰沉:“雪兒,一大早就有興致穿夜行衣去湖裏遊玩?或者是一晚上都在玩鴨子嗎?”雪兒的臉霎那間又紅又白,大眼睛轉了轉:“姐,我昨晚去了廚房,隻是餓了,可沒想到走了不小心踢到了髒水,我還滑了一跤,水全潑我身上了。”言罷,她抬起了水汪汪的大眼,擺出了一副我見尤憐的樣子,她麵前的姐姐歎了口氣:“雪兒,我知道你貪玩,可這裏不比原來家裏,爹爹反複叮囑事事都要小心,你卻大晚上穿成這樣出去玩,如果出了意外可怎麼辦?今天的事我不追究,但如若再犯被爹娘逮到,那我可幫不了你了。”一聽這話,雪兒的哭臉立刻180度大轉彎,她親昵的摟住眼前少女的脖子,撒嬌似的說:“姐,你真好。”她隻顧著撒嬌,卻忘記了自己頭發上正不斷滴下的水滴,美人姐姐伸出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快去梳洗吧丫頭,看你這樣子娘肯定要追究的。”
大廳裏,蘇夫人正慢慢品嚐著大女兒蘇冰兒送來的蓮子羹,冰兒的蓮子羹做的很好喝,她每次都會喝很多,要是雪兒也能像冰兒這樣善解人意該多好,這兩個丫頭,出生也就相隔幾個月,可性情卻差別很大,冰兒心思縝密善解人意,雪兒卻到處闖禍簡直就是個小麻煩精。哎,雪兒別說跟冰兒比了,就是跟她那死去的娘比,也真是天上人間。想起雪兒的娘,她那死去的小姐,她的眼睛突然模糊起來,過去的美好的一幕幕仿佛重現,那個時候也是在京師……“娘,”冰兒的呼喚把她從思緒中拉回現世,她不禁望向她的孩子,高高的,瘦瘦的,稍微抹了些脂粉卻是那樣一塵不染,十七年了,女兒長得如一出水芙蓉,讓人見之忘俗。冰兒正快步來到母親身邊,看母親已經用完了早膳,便伸出手在母親肩部輕輕按摩起來。母親的肩膀是老毛病了,時不時的犯痛,所以需要經常按摩。母女一副和諧的景象,隻是,這幅和諧景象很快就被某人的大呼小叫打破了,母女無奈的對視了一眼,除了她,府裏不會有第二人能這樣吵了。果然,事主呼呼的跑到二人麵前,此人正是雪兒,此時她剛從房裏的浴盆爬出來,隨手套上的衣服,頭發身上都在濕漉漉的滴水,感覺她所穿的不是衣服而是一塊大毛巾。冰兒捂住嘴巴,就差沒笑出聲來,而母親則是皺起了眉頭:“一大早就沐浴嗎?沐浴後還不安安心心的,卻在這裏大叫?”雪兒自然是有她著急的事情,可見到母親那洶洶的樣子又不敢吱聲,隻得向冰兒連許眼色欲言又止,冰兒笑嘻嘻的說:“娘,雪兒妹妹最愛我做的蓮子羹啦,她剛才纏著我教她做呢,可是我閃身過來了,雪兒不高興所以追我到這裏,那女兒就先告辭了,別讓妹妹心急。”冰兒深知母親一向偏愛雪兒,所以這次拿雪兒做擋箭牌應該不錯啦,果然,母親也沒有疑心,便放姐妹二人去了。
到了園子裏,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冰兒拉住了雪兒,“你這麼急到底怎麼了?”雪兒眼裏有點焦慮,“姐姐,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鏈子啊?”冰兒一怔,鏈子,難道是……“什麼鏈子,是不是你從小帶的不離身的銀鏈?”雪兒害怕似的點點頭。冰兒聽聞後眉頭微皺,那條鏈子隻有雪兒有,鏈子是銀製的,鏈子下方吊著一個墜子,墜子是個如青玉般的小球。她曾經問過娘為什麼不給她這樣一條銀鏈子,但母親卻對她說那鏈子隻有一條,而且隻能給雪兒,她還記得母親反複叮囑雪兒要保管好那條鏈子絕對不能丟。母親和父親都很緊張雪兒,這讓她很困惑,但也不好問起。如今鏈子丟了,二老還不知該如何著急,弄不好還會責罰雪兒,於是她沉住氣,向雪兒詢問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初到京城的雪兒對一切都很好奇,總想著到處轉轉。而父親因事務繁忙,從來到京城後就一直忙碌在皇宮中,好久都見不到他一麵,姐姐則忙著照顧娘親,也沒有時間陪她出去。在悶了幾個月之後,好奇心驅使雪兒悄悄出去一探究竟。於是,昨天晚上,雪兒跳上牆,本想出去一探究竟。可是在她即將跳出的霎那,房頂上突然出現了幾個黑衣人,轉瞬即逝間便消失在了黑夜中。好奇的雪兒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刺激的事情,於是她便跟上了他們,雖說這些黑衣人速度很快,但雪兒的速度也不慢,畢竟她奶娘的相公韓大叔是官府捕快,奶娘的一家很喜歡雪兒,雪兒年幼便跟著捕快韓大叔學著跳牆爬房,有時候還可以和他一起追蹤,竟把韓大叔家當成自己的家了。
不過話說回來,這些黑衣人前來幹嗎呢?看他們賊頭賊腦,就知道絕非善類。於是,雪兒悄悄跟在了他們的身後,看著他們在房裏翻了一圈,梁上梁下兜轉了一遍似乎也沒什麼收獲。最後,他們相互打了個手勢,飛著離開了這裏。而好奇的雪兒也急忙跟了上去。當她追上那些黑衣人時,他們已經四散開來,隻剩下一個孤零零的人影站在牆頭上。他是誰?
在她疑惑之際,那個人向她藏身的方向望了一眼,隨即使了輕功向暗處飛去。雪兒出於好奇,便緊跟著那個人,直到他進入了一個黑黑的巷子裏。黑夜中,那條巷子如黑暗中的猛獸,張開了大嘴,等待著自投羅網的獵物。俗語道:初生牛犢不怕虎。一條巷子可是嚇不倒雪兒的。她不假思索的跟進了巷子裏。巷子裏很黑,她才邁了幾步,就被人從後麵來了個偷襲,直直打暈了過去。
“不自量力。”一個好聽的聲音嘲弄般的低語道。他甩了甩剛才打暈雪兒的手,迅速跳出了巷子。
當雪兒醒來時,天已蒙蒙亮,她疼痛的摸著腫起的脖子,心裏咒罵著那個打暈她的人。然而,那句話這麼說來著,人倒起黴來,喝涼水都塞牙。就在此時,樓上有人突地潑了一盆髒水下來,結果她那個慘啊,隻得灰溜溜的跑回家,邊跑還邊咒罵那個潑水和打暈她的人。冰兒聽到這裏,心裏明白了八九分,於是點著雪兒的腦袋說道:“平常叫你少出去,誰不知你一出去就闖禍,這下可好,鏈子丟了,好在人沒事。”雪兒摸著腦門,好像想起什麼似的直跺腳:“一定是丟在那條巷子裏了,可惡,都怪那個人,大早上潑什麼水啊。娘要是知道鏈子丟了不知有多心痛,”說著說著,雪兒便悄悄留下淚珠,那鏈子雖然不怎麼起眼,可自己一直都帶著它,如今丟了,心裏不知怎的非常疼痛,好像那鏈子栓著的是自己的心。不管怎麼說,她一定要把失去的鏈子找到,不然她就不是蘇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