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姚林很清醒。
    以前每次被變態的客人折磨之後，發高燒的時候，他都會進入這種病態的清醒狀態。
    肉體上的每一絲痛苦，都像是夜深人靜時老式鍾表的滴答，被放大到了極致。
    痛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痛苦好像沒有盡頭。
    你用盡全力熬過這一秒，也隻不過是迎來了另一個難熬的“一秒”。
    時間，空間，都被這痛苦抹殺。
    姚林看著屋頂的一點，他的身體在燃燒，他的心卻是冰冷。
    這就是，愛麼？
    這就是，我不顧一切，愛過的下場麼？
    這就是，被愛的感覺麼？
    姚林試著動動左腿，小小的動作就激起了鑽心的疼痛。
    我的腿，是要廢掉了麼？
    昨天李烽高高舉起椅子的情形又在眼前重現，姚林心裏一縮，額頭上滲出冷汗來。
    好可怕……好可怕……
    李烽，你為什麼這麼對我？
    一次，兩次，你為什麼總是想要毀掉我的人生？
    姚林眼神在黑暗裏一閃，他在床上挺直了身體。
    李烽，你為什麼？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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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李烽早早地來看姚林。
    昨天的瘋狂已經褪去，當他看到姚林青紫扭曲的雙腿的時候，震驚地呆滯了一會之後，他忽然撲過去，跪倒在姚林的床前，痛哭流涕。
    “姚林，我……我錯了……，我不該……我是太……我是太愛你了……”
    姚林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了，什麼東西在裏麵一閃而過，但當他看向李烽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平靜。
    “烽……”姚林的聲音嘶啞低沉，充滿了疲憊。“我們，為什麼，走到這一步。”
    “姚林……你，你叫我，你叫我什麼？……你再叫一次，好不好？”李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烽，你以前，都叫我‘林’的……‘姚林’這個名字，那是別人叫的……”姚林的聲音在李烽聽來就像是梵音，李烽眼裏慢慢地又盈滿了淚水。
    “林……我，我對不起你……我……我不該……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原諒我，我們再在一起，好不好？”
    他說到的最後的時候，好像是想象著和姚林破鏡重圓的樣子，淚痕未幹的臉上又浮上笑容，那神色，已是癲狂。
    姚林看著李烽，心裏一陣陣地發寒，但嘴上仍然是慢慢地說著催眠一般的話語。
    “我本來也沒有恨過你，哪來的原諒……”姚林輕輕地移動一下身體，忍不住疼哼一聲。
    李烽惶恐地看著他：“林，你，你很疼麼？你很疼對不對？對了，我，我拿了些藥過來。止疼的，你吃了，能好些。”
    姚林在李烽手裏吃了藥，喝水送下。
    他的嘴唇，有了水的滋潤，重新有了溫潤的光澤。
    李烽呆呆地看著那柔軟的粉紅，臉上浮上些紅暈來。
    李烽小心地抬眼看看姚林，好像是孩子向父母可憐巴巴地討要玩具的表情。
    姚林胃裏忽然有些什麼要湧上來，他慢慢地聚起一個笑容：“藥也吃完了，我要休息一會了……”
    李烽表情馬上黯淡下去，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來，臨出門的時候還回頭戀戀不舍地看看姚林，確定姚林沒有跟他kissgoodbye的意思之後，才輕輕地把門關上了。
    姚林等了一會，等到門外完全沒有聲音了，他一直僵直的身體才放鬆下來，背後已是一片冰涼。
    他閉上眼睛，眼前忽然浮現出一個個子高高，長得就是讓人討厭不起來的人的樣子。
    在這個時候，何琪，你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