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時，班主任心不在焉，好幾道題都講錯了，我回頭看三哥，他對著班主任比出了中指，順便對我做了個口型：“誤人子弟。”
    我聳聳肩，站起來指出了班主任的所有錯誤。
    她紅著臉改正，卻不小心將教科書甩進了水桶裏。
    徹底無語了……
    “咣當！”三哥故意將文具盒扔到了地上，然後大叫了一聲。那女人立刻兩眼發光，似乎在為自己發現三哥的錯誤而興奮。
    果然，下課沒多久，三哥的手機便響了起來，他拉著我飛速閃進了廁所，將電話回撥：“喂？”
    電話那邊隱約可以聽見：“蘇文斌先生嗎？”
    三哥對著我扯了扯嘴角：“是。”
    “那個……蘇幻瞳今天上課大聲喧嘩。”女人唯唯諾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刺耳。
    “大聲喧嘩？！”三哥略略有些驚愕。
    “是啊……”女人輕咳了兩聲，“而且，我發現他好像塗香水。”
    三哥嘴角抽了抽：“是嗎？”
    我走出廁所清了清嗓子，回教室拿了一本書小跑回去，走到三哥麵前，立刻將書在牆上拍了一下，做出放文件的聲音：“總裁，顏先生簽了合同……”
    三哥立刻會意：“老師，我現在要處理一份文件，你幫我盯緊點幻瞳。”
    電話掛了，三哥仰天長笑。
    見他心情好，我立刻插話：“三哥……那個，我可不可以見一下四哥？”
    三哥臉一僵，他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
    ********
    我跟在三哥身後，一步一步踏進地牢，盡量忽略周圍那些獄卒望著我的脖子咽口水的聲音，一直走到了地牢的最底層，這裏隻有一間牢房，我卻開始懷疑，我走到了地獄。
    各種刑具掛在牆上，牆是一片黑紅色，血腥味到處彌漫著，而牢房裏的那個瘦小的身體，刺痛了我的眼。
    他蜷縮在角落裏，俊美的臉上刻滿了傷痕。
    他雙眼驚恐地瞟了我們一眼，突然哭了起來：“三哥——我是冤枉的！”
    三哥抿了抿嘴唇，歎了口氣，卻沒有答話。
    “救救我，救救我！”四哥突然抓住了我的肩膀，“你救救我，你們救救我啊！我沒有害幻舞！我真的沒有！”
    我突然一陣心酸。
    “三哥……你不說你是有感情的嗎？放了四哥吧……”我握住抓著我肩膀的那雙手，“他都瘦成這樣了……”
    三哥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三哥，你說一切都是我幹的，放了四哥，好不好？”我眼中閃出希望的光芒。
    “你……”三哥驀地對準我的眼睛，眼神變得異常淩厲。
    “三哥……”
    “不行！”他猛地皺起眉毛。
    “沒什麼不行的。”我平靜下來，拉起了四哥，突然發現他的脖子上有咬痕。手如觸電一般收了回來。那群獄卒……竟然吸四哥的血……
    “這是怎麼回事？”我指著那傷痕，猛地看向三哥。
    三哥欲言又止，倒是四哥開口了：“獄卒喝的血比給我的新鮮不到哪裏去……”
    心顫抖了一下。
    我對著三哥猛地跪了下去。
    三哥看著我，突然“噗哧”一笑：“我還真不應該帶你來這裏。你不知道你現在是‘人’嗎？竟然想替他來這裏受苦？”
    我搖了下頭：“正因為我現在是人，才想這麼做。假如我現在是吸血鬼，我根本就不可能擁有這顆火熱的心。三哥……知道嗎？人，曾經被我們視為世界上最卑賤的動物，但如今，我尊重他們。”
    “為什麼？”
    “因為，他們有感情，有親情，愛情，友情。這些，都是吸血鬼所沒有的。傳說裏說，吸血鬼是被詛咒的生物，從前，我不這樣認為，但現在，我懂了……不懂感情，擁有不老的生命，也無用。”我淺笑著看向四哥，“我從一開始，便是一個有著感情的吸血鬼，隻是你不相信。我告訴你我愛碧空，你不相信，我告訴你我會為五哥的死悲傷，你不相信。但這些都是真的。”
    我昂起頭：“神譜裏曾經說過，一部分生在王室的吸血鬼有著異於其他普通的吸血鬼的能力，三哥你的不同，在於你高於所有吸血鬼的智慧和與生俱來的強大法力，五哥的不同，在於他體內的那顆可以讓人永遠遺忘自己內心痛苦的根源，永遠快樂下去的……遺忘之丹。曾經，我以為我沒有任何特別的地方，但現在，我知道我有，我有感情，這就是我唯一的不同之處。”
    垂下眼瞼，我繼續說：“當然，那個時候，我的感情並不鮮明。但現在，不同了。自從我占據了顏醒文身體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發現了，我對碧空的感情似乎越來越深，我會任憑顏醒文對我不正確的舉動進行懲罰，卻從來沒有對他動過殺念，在吸人血的時候，我會不忍心。甚至……會恐懼死亡的來臨。”
    三哥歎了口氣：“我的感情，你永遠都不會明白的。”
    沒等我回答，周圍的景物便透明了起來，眼前再次清晰，我又重新回到了學校的廁所。
    “我會放了他。”三哥看著我歎了口氣，踏出了廁所。
    我垂下眼瞼，靠著牆平複了一下激動卻未表露出來的心情。
    摸著廁所的牆壁，我竟然覺得冰冷。
    我似乎……擁有了正常人的體溫。
    忍住心裏的小興奮，我快步跨出了廁所。
    我一直記得，神譜裏有一句話：“其實，所有吸血鬼都擁有被救贖的機會。”
    其實……徹徹底底地變成一個人，就是對我最大的救贖。
    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
    因為，“我”們擁有著世界上最美麗的心，即使是一個無惡不作的人，也會有感情。
    人，是上帝最用心去製作的東西。
    我想……我會好好開始自己的……“人”生。
    ＝＝＝＝＝＝＝＝＝＝＝＝＝＝＝＝＝＝＝＝＝＝＝＝＝＝＝＝＝＝＝＝＝＝＝＝＝＝＝
    我已經快把自己變成一代基督教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