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沈聿醒過來，耳邊是熟悉的聲音，慢慢睜開眼，入眼是一片純白，白色的牆，白色的燈，還有白色的被子。
    好熟悉，這是病房，是病房嗎？是不是在做夢，是夢嗎？
    腦子開始清明，身體卻動彈不得，看看四周，確定是病房，手下是真實的觸感，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沒錯，你回來了。
    回來了啊。。。。。。可。。。可是，裴禤呢？
    沈聿清楚的記得最後跳下去那種失重的感覺，抱著瀕死之人，落進萬丈深淵，現在他回來了，那麼那個為他而死的人去了哪兒？
    心中悲痛的感覺揮散不去，沈聿想起身，他想搞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試了很多次奈何使不上一點力。身上插滿了儀器、導管維持著生命體征，也不知道躺了多久。身體的明顯感覺告訴他時間不低，這是肌肉萎縮的症狀。
    艱難的伸出手按響床頭的呼叫器。
    不過一分鍾，護士長跟著幾個護士衝了進來。
    “沈主任。。。”
    “沈主任。。。。。。”護士們高興的叫個不停，“沈主任，你終於醒了。”
    “終於醒過來了。”
    “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小護士們七手八腳的開始給他檢查。
    沈聿疲憊的笑了笑：“嗬嗬。。。我睡了多久了？”
    “快兩年了，沈主任。”護士長站在旁邊欣慰的看著他，就差抹淚了，“大家都擔心死了，還好。。。終於醒過來了，你不知道你倒下去的時候我們都快嚇死了。”
    這麼久啊，兩年了，“對不起啊，害你們擔心了。”沈聿左右看看，怎麼不見自己的父母。
    “沈主任，你放心，叔叔阿姨剛回去，他們每天都過來，等會我就給他們打電話。”護士長看出沈聿在找人，貼心道：“本來，本來幾個科室主任都會過來的，可醫院來了個重症病人，他們都進了手術室，外科、呼吸、心內叫得出來的科室都去了，院長也在，傷得挺嚴重。”
    “嗯。。。。。。”沈聿還是想動一動，“可能躺久了，恢複需要一個過程。”
    “你的各項體征一直很平穩，我們都相信，你一定能醒過來。”
    “謝謝你們。”
    護士長拿出手機對沈聿晃了晃說道：“我去給叔叔阿姨打電話。”
    “好。。。”
    見護士長出去，幾個小護士也放開了，圍著床嘰嘰喳喳的一人一言說個不停，全是沈聿從倒下到搶救再到昏迷的這兩年，牽動了多少人的心，全院上下醫生護士，每天都會有人過來看看情況，沈父沈母更是每天過來照料。
    沈聿看著這一張張熟悉的臉，欣喜又難過，欣喜自己活過來了，難過的是讓大家擔心，讓父母擔心。
    小護士都沒有要離開的跡象，盡管時間不早，天已經快暗下來。
    “院長他們忙完肯定會過來吧。”一位小護士說道。
    “不一定，還不知道要忙到什麼時候。”
    “哎。。。。。。那兩人也夠慘的，一死一傷。”
    “出車禍嗎？”沈聿也關心道。
    “不是。。。。。。”坐在沙發上的小護士說道：“沈主任，你是沒看見，那年輕人，應該是劇組的演員，拍戲，誤傷吧，好多箭插在背上，七八支呐，還有一個應該是當場摔死的。”
    “你說什麼？！”沈聿猛的撐起上半身，年輕人，背上中箭，七八支，是他嗎？還有一個當場死了，是不是那具身體，“給我說說，那人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沈聿直覺應該是。
    “別激動，別激動。”護士跑過來扶著沈聿躺下，“名字我們都不知道，身上也沒有證明，長得挺好看的，要不然怎麼做演員，不過，是路人見到打了120送過來的，現在醫院正在聯係劇組呢。”
    沒名字，長得好看，演員，“我要去看看，你們推我去看看。”沈聿想知道，立刻，馬上知道，那個正在搶救的人是不是裴禤。
    既然自己回來了，是不是他們也能跟著一起回來，沈聿心中頓時燃起希望。
    “沈主任，這。。。。。。主任們都在呢，你才剛醒，就別操心了。”
    沈聿一愣，隨後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剛醒，怎麼去解釋這一切。可他真的想見，太想見了，就算最後是失望，還是抑製不住迫切的心，萬一是呢，“我不是操心，隻是好久沒見到手術室，想去看看，這裏呆得太久，太悶。”
    “這樣啊。。。”小護士看看表，“阿姨他們過來還得一會，我推你出去轉轉也可以，不去外麵，你想去看手術我推你去。”
    “好。。。”
    有人推來輪椅，有人扶著沈聿下床，有人留在病房等著人來。
    “謝謝你們。”還是回來的好。
    “不用，不用，走吧。”
    被推出病房，進了電梯，等待的每一秒像是一個小時一樣漫長，沈聿不敢催促，隻盼著早點，早一點解開心中的疑惑。
    十八樓，終於到了，進了手術室隔壁的觀摩間，寬大的玻璃牆，幾台清晰的電視能把裏麵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七八個人圍著手術台忙碌。
    沈聿找著牆上那台對著病患麵容的監控傳過來的畫麵，隻一眼便從眉宇間認了出來，真的是他！真的跟自己一起回來了。
    “他。。。他。。。。。。”沈聿激動得鼻子泛酸，嘴唇發抖，眼眶發紅，含著淚花。
    “沈主任，你怎麼了，別激動，別激動啊。”護士拉著他的手安慰。
    “他是，他是我的朋友，怎麼樣了，現在情況怎樣了？”沈聿想回握，但也隻能無力的動動手指，“你幫我問問情況怎樣了，一定要把他救過來。”恨不得自己進去的人隻能幹著急。
    “好，好，沈主任，你別激動，我這就去問。”小護士跑了出去，隻留下沈聿一人望著電視。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院長在，幾個主任都在，一定會沒事的。沈聿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開始觀察各個儀器上的數據，心率不齊，血壓低，生命體征弱，醫生手法嫻熟正搶分奪秒的修補破損髒器。
    小護士側麵打聽了一些病人搶救的情況後又匆匆回來，仔細的說著病人傷在那兒，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有院長坐鎮不會有事。“叔叔阿姨已經過來了，在病房等著，還是先去看看他們吧。”小護士勸慰到。
    沈聿還是放不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電視裏各種儀器數據，雖然他知道應該第一時間見父母。
    許久過後沈聿深深呼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安，這裏不比那落後的楚國，要相信大家，就像相信自己一樣，“走吧。”
    病房裏見到闊別已久的父母，沈聿各種情緒湧上心頭，像個在外受了傷的孩子，找到父母築起的堡壘，盡情的釋放難過、委屈，盡管沈聿已經三十了。
    在父母眼裏不管你多大都是個孩子。
    兩年不見，不過五十多歲的人雙鬢斑白，皺紋爬上了臉……
    “對不起……”沈聿心生愧疚近乎哽咽，這來之不易的幸福，若不是在鬼門關走一遭還不知道親情的可貴。
    “說什麼傻話呢。”沈母抹淚，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兒子啊……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沈父一改往日的咄咄逼人，“我再也不逼你了，人活著就好，你喜歡當醫生就當，這次要不是你的同事，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家人團聚，一聊就到深夜。
    直到手術室裏的同事下來看望了沈聿，知道病人是他朋友，院長說了很多關於病人的病情，裴翾手術成功，但還沒度過危險期，已經送入重症監護室。
    “謝謝大家。。。謝謝你們…”沈聿替自己也替裴翾道謝。
    時間已經很晚了，大家互相聊了幾句後，院長道了別：“你需要休息，我們不打擾了，明天再來看你。”說完後就帶著幾人離開。
    病房不大，在沈聿的勸說下父母也回去了。所有人都走了，可惜起不了身，沈聿一個人躺在床上睜著眼，許是睡得太久，許是心中有事，這一睜就到天亮。
    沈聿慶幸，終於從那裏回來了，好像一切都是剛剛發生，又好像做夢一樣，過往的種種都那麼不真實，不真實的楚國，不真實的楚雋和不真實的小玖幾人，就像看過的一本小說，他們全是小說裏的人物，存在於書裏，紙上。
    可又那樣真實，真實的把不存在的裴禤帶了出來。
    不知道那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死在他麵前會是怎樣的反應，會不會發瘋，會不會報複小玖他們。
    小玖他們肯定會很傷心吧，如果可以真想把小玖他們也一起帶過來。
    徹夜未眠的人白天睡了過去。
    傍晚的時候，守了一天的沈聿父母給他換了電動輪椅，在沈聿要求下去看了那個楚伊人的屍體，這人也是可憐，用了他那麼久的身體，應該好好安葬了。
    沈聿出不了院，隻能央求自己的父親幫著辦理。聽說是沈聿的朋友，沈父也樂得助人。
    重症監護裏的裴禤還沒醒過來，裏麵的同事傳來話，昨晚幾次危險差點挺不過去，本人的求生欲很低，不是好事。沈聿難過，他知道人為何如此，再三要求下，消過毒後有三分鍾探視時間。
    沈聿進去，看著這個千瘡百孔、毫無生氣的人心一痛，湊在耳邊，用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道：“我是沈聿，我們沒死，都沒死，安全了，你醒過來，我帶你來我家鄉，以後我們好好生活，就我們。”

    作者閑話：

    還有一兩章就結束了，這本拖得太久，實在抱歉，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