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你說這是為什麼？”
    陳大夫心裏一驚，他能說實話嗎？不能。現在王爺對沈聿態度不明，弄不好自己會背一個搬弄是非，沒有容人之量的嫌疑。
    可現在王爺問話，他不敢不答，思忖片刻解釋道：“可能沈大夫出自瘍醫一脈，他治的全是外傷，公主是內疾所以才會束手無策吧。自古瘍醫不受世人待見，才沒聽說過有沈大夫這號人。”
    “你說的有道理。”楚雋若有所思，好像是這樣。
    見王爺接受了這個答案，陳大夫暗暗出了一口氣，雖說是王府老人，但王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落魄少年，現在的王爺有城府，有實力，陰晴不定，難以捉摸，就連皇帝他都不放在眼裏。
    不能仗著身份恃寵而驕，這是陳大夫的信條準則，他是王府的家醫，更是心腹，否則像雋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將性命交給他。
    “現在益陽城中異動，幾股勢力皆指向沈大夫，霍家和裴家怎麼跟他扯上關係的，而且糾葛挺深，這裏麵的事值得細細探查。”楚雋眼色一變，帶著厲光，“聽說裴閣主重傷月餘，你修書一封慰問，順便探探他的口風，他們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王爺。”
    “退下吧。”
    陳大夫施禮欠身退出門外，悄悄歎息一聲走遠了。他們已經聽到些風聲，皇帝欲對雋王不利，陳大夫納悶，現在這個節骨眼是該去打探此事才對，為何王爺對沈大夫的事上心。
    王爺成年已久，卻未婚配，下麵的人好言相勸，奈何不為所動，一心跟著那時的太子，今天的皇上死生較量。勸過兩次後這事便也沒人再提。
    這麼多年了，王爺身邊一個男人都沒有，更別說女人。陳大夫知道雋王的深仇大恨，心疼他，照顧他，但能做的也隻有這些。
    見過沈聿，這人長得那是一個標致，恐怕放在女人堆裏都是出挑的一個，何況這人救過王爺，即便動了心思，也無可厚非。
    可想想前幾次沈大夫對王爺的態度，陳大夫又歎息一聲，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有什麼過節，反正，若是王爺對沈大夫動了心，以後他們的路，怕是難啊！
    雋王穩坐正堂，心思遠遊。他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皇帝的發難，可一點也不急，心中被沈大夫的事滿滿占據。美人誤事，美人誤國啊！
    想起受傷被照顧的那幾天，楚雋會心一笑，那人毫無顧忌的照顧他，就連那種事做得也是順理成章。臉微微一紅，露出害羞狀。
    怎麼當時沒這種感覺呢？
    楚雋站起來，叫來管家，一起去了倉庫，挑了些像樣的謝禮，帶著人直奔沈聿的醫館。
    醫館這兩天陸陸續續有人上門求醫，都是一些小感冒，常見病，張大夫就能醫治，為了那多出來的提成，他也樂此不彼。
    沈聿在一旁看著，有些不放心，畢竟，若是出了事，砸招牌事小，人命才是大事。他對用藥研究不深，但對診斷病情卻手到擒來。
    不去否定別人，適時提出自己的看法，才是融洽的相處之道。古時的醫療技術不發達，錯診漏診在所難免，兩天觀察下來，張大夫的醫術是過硬的，診斷基本與自己的吻合。
    走上正軌後，他也放下心來，照看腿傷的病人，偶爾在自己的小診室樂得清閑。
    門外一陣騷動，引起沈聿的注意，以為又有嚴重的病人上門，三步並兩步的穿過小院，撩開門簾，看見館內站了好些人提著紅木箱，站在前麵的正是好幾天未見的雋王爺。
    沈聿一時有些小緊張，站在那兒，不知道該幹嘛。他是王爺，要行禮？怎麼行？這人來幹嘛，王府呆著不好嗎？
    “王，王，王爺。。。。。。”沈聿磕磕巴巴的叫道。
    楚雋看著人出神，聽到叫了自己，輕輕嗯了一聲。
    醫館有些人，都看著。沈聿讓出道，“王爺，裏麵請。”畢竟杵這兒讓大家參觀不怎麼好，還是得請進裏麵。
    楚雋跟著管家被請進沈聿的小診室，落了座，又招呼二丫泡了茶水端來。
    “不知道王爺前來。。。。。。”
    “我是專程過來感謝你的。”楚雋放下手中的茶杯，“區區薄利，不成敬意，還望收下。”
    “這，不好吧。”這謝禮能拿嗎？拿著燙手啊！“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可本王不覺得是小事，而且。。。。。。”楚雋微微一笑，“我希望下次沈大夫不再叫我白眼狼了。”
    “啊？對，對不起。。。。。。”沈聿一驚，這人怎麼這麼記仇，“我不是故意的。”
    “嗬嗬，沒事。”楚雋看著受了驚的小白兔，不忍心再刺激他，“別緊張。說起來，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那樣對你，本王也是有苦衷的，形勢所逼，不得已而為之。沈大夫高風亮節，以恩報怨。遇見你實乃本王福分，想與你交個朋友，如何？”
    “啊？！”沈聿張大了嘴巴，交朋友？跟王爺交朋友？怎麼可能？
    “沈大夫不願意？還是說本王不配？”雋王挑眉戲謔。
    “不，不是這個意思。”沈聿急忙擺手，“隻是，我就一小小大夫，怎能高攀呢？王爺抬舉了。”
    “沈大夫可不是什麼小小的大夫，沈大夫的出生，本王可否知道一二啊？”楚雋端起茶杯，像是準備聆聽沈聿的婉婉長促之談。他不是沒查過這個叫沈聿的大夫，可這人就像憑空冒出來一般，之前的身世無跡可尋。
    “我啊，我家鄉很遠，一個小地方，王爺肯定沒聽過，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把我送到師父那學醫，師父是位隱世高人，從不出山。這次也是帶著他老人家的囑托，雲遊濟世，一路南下，在此地落腳。”沈聿簡短的說了兩句。
    “沈大夫家鄉在何地啊？”楚雋很是好奇，追根問底。
    鬱悶呐！問什麼問，問了你又不知道，沈聿心中無語，看這架勢怕不給個答案他是不會放棄了，潤了潤有些發幹的喉嚨說道：“深市。”
    “深市？”楚雋聽著這個從未出現過的地名，有些驚訝，這是騙他隨便編的一個名字嗎？“據我所知，根本沒這個地方。”
    “。。。。。。”當然沒這個地方了，都不是一個時代啊，大哥。“有。。。。。。”沈聿一錘定音，“那裏很發達，位置臨海，交通便利，人民安居樂業，和諧共處。”就是太擠了，堵車厲害。
    楚雋揭開茶杯蓋，刮過茶沫，輕抿一口說道：“在楚國，本王知道的也比你多，根本沒這樣一個城鎮，就算不在楚國也沒有你說的地方，沈大夫，本王能信嗎？”
    臥槽，還來勁了，要不是看在你是個王爺，才懶得跟你廢話，還刨根問底兒了。“王爺沒聽過並不表示就沒有吧，借我一百個膽也不敢誑你啊。”
    楚雋看著他，沒開口，眼神裏明顯寫著，我不信。他心裏更傾向於沈大夫對他有芥蒂，不願意說實話，但他今天還真得聽到一句真話。
    哎，沈聿有些察言觀色的本事，讀懂了，也無奈，“好吧，我說了，我的家鄉房子很高，站在上麵，雲在麵前飄。”那是霧霾，“知道電梯嗎？幾分鍾之內可以把你從一樓送到百米高樓上。”
    “我的家鄉交通發達，有一種工具叫飛機，一兩個時辰可以從楚國的最南麵把你送到最北麵。我的家鄉有很多高科技，有個東西叫電話，就算你身在最北麵，我也能聽見你說的話，看見你的人。”
    “我的師父醫術了得，拯救了無數生命，在我的家鄉，像我師父那樣的人有很多很多，在你看來我如神醫在世，在我們家鄉我隻是個徒弟，是千千萬萬中很平常的一個。。。。。。”
    沈聿一口氣說了很多，不管你信還是不信。
    楚雋的臉一變再變，沈大夫的話像天方夜譚中帶著讓你不得不信的事實。這個世上真有這樣的地方嗎？那該是怎樣的一個世界，那裏的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見人麵色除了震驚沒了懷疑，沈聿鬆了一口氣，要不實在沒了辦法，他也不會暴露自己，不過這樣也好。
    過了良久，雋王才恢複神智，帶著期冀的語氣說道：“若有機會真想去沈大夫家鄉看看。”
    沒機會的，“嗬嗬，好啊。”沈聿輕笑一聲，我都回不去，你還指望呢？
    帶著人參觀過沈聿的醫館，天色已經不早，留下不薄的謝禮，楚雋告了辭。
    送人離開後，沈聿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人氣場太強，跟他在一起簡直壓抑，不自在，真是難為他身邊的人了，怎麼受得了的。
    歎息一聲，又開始失落，今天看著雋王的神情，似乎很感興趣，以後再來，自己豈不受罪。沈聿開始在心中祈禱，別來了，就此打住吧。
    出了醫館不遠，楚雋上了等在外麵的轎子，進去前對著身邊的管家說道：“剛剛沈大夫的話你最好爛在肚子裏，我不想有第三個人知道，否則你知道該怎麼辦。”
    “是，王爺。”這位跟陳大夫差不多年紀，體型高大的管家拱手應下。
    楚雋回頭看了醫館一眼，嘴角輕揚，心情不錯的上了轎。
    旁邊的管家全看在眼裏，也大概知道了他家王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