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沒多久，馬車翻山時速度慢了下來，路過一片樹林時，沈聿突然聞到一股血腥味，特別濃烈，像有一大攤血，“小玖，停下！”小玖拉住馬車，沈聿趕緊跳了下去。
    “你聞到了嗎？”這麼濃的味道應該都能聞到，這山林不比平原，味道經久不散。
    小玖也點點頭說道：“嗯，有血腥味。”
    “跟我來。。。。。。”沈聿順著味道的方向尋去，翻過土包沒幾步，一場廝殺過後的場景出現在他麵前，地上橫七豎八倒了很多人，有蒙著麵的黑衣人，有統一服裝的胸口寫著鏢的人。
    “咱們遇上劫鏢的了？！”沈聿有些不敢信，這個在電視劇裏才有的故事現正活生生的發生在他眼前。
    “要不要報官？”沈聿第一個想到的是報警，可惜現在隻有衙門，沒有110。
    “這，這荒郊野外的，去哪兒報啊。”小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多死人，一灘一灘的血跡，嚇得腿軟，頭暈，惡心，比他看少爺清理傷口還惡心。
    沈聿知道這個道理，馬車都得跑半天，一個來回下來屍體都幹透了，還是電話好啊，誰發明的電話，我謝他八輩祖宗。
    還沒等到沈聿發話，小玖受不了的跑到旁邊吐起來。
    沒辦法，沈聿隻有自己動起手挨著挨著檢查起來，看著這些血液的凝固時間推算，事故應該發生在大半個小時前。這些歹徒的速度真夠快的，這麼短的時間鏢就沒了蹤影，也不知道是什麼重要東西，這麼大動靜，自己人的屍體都顧不上帶走。
    身穿鏢字服的人幾乎都是喉嚨一刀斃命，手法殘忍，不留活口，而這些黑衣人的傷則要亂得多，顯然這是一場有預謀、手法熟練的劫殺。
    沈聿不是捕快，沒有責任和義務來破案，他也無能為力。他隻是醫生，能做的就是看看還有沒有活口，挽救性命。
    沈聿展開旗幟，上麵也隻有一個鏢字，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鏢局，若是知道了，才好去給通風報信。上下翻找了屍體，隻有腰間有一塊硬物，沈聿拿出來，一塊銅牌上刻著霍家鏢局四個字。
    “艸，霍家的。”真是冤家路窄。沈聿心裏不舒服，但再不舒服，他還是過不了自己的良心，做不出撒手不管的混賬事。
    又挨著探查起來，沒過一會，終於讓他找著一個還有生命跡象的人，沈聿仔細的探著頸動脈，確認了還在跳動，隻是很微弱，又聽了聽心跳，還有一線希望。
    這人也是一身黑衣，不知是不是跟劫匪一夥的，萬一救到壞人怎麼辦。沈聿仔細的打量這人，寬額濃眉，四方飽滿，麵容冷峻，身形高大，就算閉著眼氣勢也絲毫不減。
    沈聿又在身上查找一番，在胸口翻出一塊寫著霍的牌子，看來還是霍家人。哎，救吧，“雖然你們家少爺對不起我，但是我不會恩將仇報的，我救了你，你就欠我的，以後要再那樣對我，就是忘恩負義之徒。”
    沈聿搖搖頭，跟個半死的人說這些幹嘛。掰開捂著腹部的雙手，一條將近五公分寬的傷口出現，應該是被一劍刺過來，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有沒有傷著髒器。
    撐開眼皮，瞳孔已經渙散，若不及時手術，肯定熬不了多久，還好藥箱東西齊全。
    等不到下一個村莊，沈聿決定就在馬車上做，扯下布按住出血的腹部止血，又叫小玖駕來馬車，兩人小心翼翼的把人弄上車。
    “把馬車趕到開闊點的地方，離這裏遠點，最好有水。”
    “嗯。。。。。。”
    沈聿用溫水送服麻醉藥，將平躺的人上半身衣服剪開，這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十道，能想像得出當時戰況多激烈，太慘了。
    方盤裏倒了酒，把一應器具泡在裏麵，用鹽水淨手，白酒消毒。做好準備，等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開始清理傷口血跡，清理出來之後用止血鉗及時止住出血，傷口不寬，但很深，沒有腹腔鏡不好探查。
    沈聿當即決定做開腹術，沿著傷口上下延長開口，止血鉗止血，擦幹淨血跡，清理腹中汙物。開始探查受損腸道，細細查找下來情況有好有壞，好的是沒有傷到髒器，壞是需要修複的受損腸道多。
    從已經斷掉的開始，切除掉已經壞死的組織，消毒，用最常見的腸吻合法進行縫合，把最嚴重的幾截縫合好後再縫合細小傷口，確定沒有傷口後，沈聿又開始清理腹腔血跡，開腹手術後若不將血跡清理幹淨，是個大麻煩。
    用鹽水將腹腔清理好確認無誤後，開始縫合。再把身上大大小小刀傷縫合完成後，所有的藥品已經所剩無幾，包括高度白酒、自製的生理鹽水、消過毒的棉花、紗布。
    “救你真是花費太多了。我的鹽水，你知不知道這個花了我多少時間蒸餾的啊，你不好起來真的是枉費了我的苦心，哎！！！！”
    沈聿探脈，數著脈搏跳動的次數，規律和強弱，他不是中醫，隻能用這種簡單的方法感知病人的氣息，又聽了心跳，查看瞳孔及呼吸，確定無礙後鬆了一口氣。
    真是命大啊！
    出來清理汙物的時候天已經朦朧發黑，不知不覺已經過了下午，沈聿看見小玖牽著馬在河邊喂水，走過去說道：“你去前麵看看附近有沒有人家，咱們找戶人家投宿，這人估計得感染，還得找大夫。”
    “嗯。。。。。。”小玖剛想跑出去，又被沈聿叫道：“這樣，你站在高一點的地方，看看哪兒有亮光哪兒就有人家。”
    “對啊。”小玖一拍腦袋，“還是公子聰明。”
    沈聿無奈的笑笑，走去河邊清理身上的血跡。
    沒過多久，小玖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大叫道：“公子，我看到了，那邊山腳下有處亮光。”
    “嗯，咱們就去那兒。”沈聿已經架了把火將廢棄物全部燒掉，車裏的血跡也擦幹淨。
    兩人坐在車頭，靠著不怎麼好的視線，向山下走去。
    沈聿也看見了，山坳處果然有戶人家，這大山裏的人家大概是獵戶了吧，應該是好人家。
    馬車走了將近二十分鍾，沈聿來到一座籬笆院門口，泥巴牆，茅草房，房門口掛著幾張晾曬的動物皮，果然是獵戶。
    “有人嗎？”沈聿叫道。
    沒過多久一位身著粗布衣的小姑娘走出來，看上去應該有十六七了吧，這裏人的年齡比看上去的要大，就像小玖。
    姑娘見著陌生男子也不怕生，山裏人的性子，沒那麼多世俗禮儀，問道：“你們找誰？”
    沈聿笑了笑：“姑娘，在下路經此地天色已晚，山林多危險，車裏還有位病人，可否行個方便？”沈聿很客氣，怕他們幾個男人嚇著人家，他可不想再住荒郊野外。
    “二丫，誰啊？”一個渾厚的聲音從屋裏傳來。
    “爹，是路過借宿的客人。”姑娘向著屋裏喊了一嗓子。
    沒過一會，屋裏走出一位身高不是很高，體態寬厚的男的出來，農夫打扮，頭上包著頭巾，絡腮胡，看樣子不好相與。
    沈聿壓下心中不安，客氣道：“大叔，我是大夫，車裏有位病人急需救治，這荒山野嶺的還請行個方便。”世人對大夫這個職業都是很尊重的，從古至今皆是如此。
    大叔看了幾眼，就讓姑娘把門打開。
    沈聿放下心來，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獵戶家四間房，姑娘一間，獵戶一間，一間堂屋，一間廚房。沈聿讓小玖停好馬車，取下車架，將病人抬進獵戶住的那間屋，平穩的放在炕上。
    這人晚上肯定熬不住的，沈聿很擔心，向獵戶開口問道：“大叔，這裏哪兒有藥鋪啊？”
    獵戶見人傷得重，想了想：“藥鋪在鎮上，離這兒遠，十裏地呢。”
    沈聿算著路程，如果是騎馬去的話來回要不了多久，可是他們不認識路，這黑天瞎火的，危險，想來想去隻有求助這位獵戶：“大叔，你會騎馬嗎？能不能幫個忙啊？”
    獵戶點點頭：“嗯，你說。”
    “我想請大叔幫忙跑一趟抓幾幅藥來，我們都是外地人，不認識路。”
    “行，有馬的話就快一點，也方便，你把方子給我就行。”
    沈聿見到獵戶答應下來，一顆心放了下來，答應就好，總算有救了，高興道：“大叔，你姓什麼，一直叫大叔不禮貌，我姓沈，你叫我沈大夫就行。”
    “我姓李，這是我女兒，叫二丫，我們都是這山中的獵戶。”獵戶自報家門，麵色溫和不少，沒有剛剛那種拒人千裏的感覺。
    “嗬嗬，李大叔。”沈聿叫了一聲，又從藥箱裏取出方子，這是給那位小少爺消炎的，沈聿加了一劑板藍根和蒲公英，用量加大。又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李大叔說道：“麻煩照這個方子抓四服，另外讓大夫配服刀傷退燒的藥。”
    李大叔接過來一瞧：“幾服藥，用不了這麼多。”
    沈聿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要不了這麼多，一錠銀子十兩，普通人家一年都不一定掙得了這麼多，他有他的考量，“當然不能白跑一趟不是，剩下的麻煩大叔買點食材，這兩天還得叨擾你們，順便買兩隻雞，得給他補補。”
    “行，你們等會，我去去就來。”李大叔笑嗬嗬的應下來，叫來二丫，吩咐做好幾人的晚飯，等他回來，又叮囑了幾句便騎上沈聿的馬出了門。
    腸道手術後不能馬上進水進食，但沈聿要未雨綢繆，現在條件不允許，不能等到病人可以進水的時候才去準備這些藥，早一刻用藥就能提高一點存活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