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柳葉旁邊站著的姒艾，沙曼稍稍愣了下，這個身著淺紫色短裙的女孩，有著一雙黑的純粹的眼睛，黑直長發如瀑布般垂到腰際，氣質冷冽，如同夜色中的黑玫瑰，美麗精致。沙曼想到這女孩身上疏離的感覺自己在柳葉身上也感受過，他們……是一樣的人嗎？
    “這位小姐是？”沙曼道。
    “幫手。你朋友能不能活過來，全靠她了。”柳葉笑道。
    “活過來……你的意思是，瀟瀟她……”沙曼神色焦急起來，無措道：“不可能的。”
    “走吧。”嫪雲卿道：“帶我們去那棟別墅。”
    沙曼因為心裏著急，走的很快。五分鍾後，他們到達宿管員的住處。
    姒艾閉上眼睛，鼻端若有似無一絲血腥味。
    “第99個。”姒艾道，緩緩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看起來有些可怖。
    柳葉看了眼別墅四周，雖然是白晝，那些枉死生靈的哭聲仍舊可聞。
    “她做成了血嬰聖靈。”姒艾彎了彎唇。
    “血嬰聖靈。”嫪雲卿嚇了一跳。誰會用這麼惡毒的術法，真的不怕遭天譴嗎！
    “瀟瀟還在樓上，我們趕緊去救她啊！”沙曼再也抑製不住擔心，跑到別墅門前，伸手去推門。那門竟然沒鎖，應聲而開。
    沙曼不等別人，率先跑了進去。
    柳葉身形一動，也進了別墅。
    沙曼爬上二樓，顧不上氣喘籲籲，徑直奔向昨天來過的臥室。臥室乳白色的門也沒有鎖，不知道什麼原因，走到門前她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緩緩踏入那間臥室。
    腥甜的味道撲麵而來，衝擊著嗅覺，沙曼胃酸上湧，幾欲嘔吐。
    血，猩紅色的血，流到了門口。她進來的時候沒有察覺，已經一腳踩入血汙中。
    沙曼睜大雙眼，順著仍舊在往外蔓延的血河往裏望去。那張精巧的牙床已經被鮮血覆蓋，床單被褥都被吸飽了血，唯獨枕頭還是雪白，構成一幅極端詭異的畫麵。
    沙曼捂住嘴，尖叫聲被扼殺在喉嚨。她驚恐的看著床上和床邊的人。
    床上躺著的是莫瀟瀟，她仍舊沉睡，隻是臉色白得嚇人。血仍不停的從床單往下滴落，彙聚成可怖的猩紅色海洋，那些血的來源顯而易見。莫瀟瀟仿佛隻剩下頭顱，被褥下麵的身軀正詭異的消融。
    床邊跪著一個女人，眉目溫婉，渾身散發著淡淡的白光。隻是她手中捧著一個嬰兒的骨骸，在不停地啃噬。她的嘴角沾滿血汙，雙手也是鮮血淋漓。那個嬰孩的血肉已經被啃光，她饜足的舔了舔唇角，扔掉手中殘骸，站起身，望向沙曼身後，露出溫柔的笑意：“你們終於來了。”
    柳葉看著血泊中的女人，淡紫色的眸中浮出憐憫，道：“有虞。”
    有虞媚眼如絲，笑道：“收起你臉上的表情，我看著不舒服。故人重逢，應該高興才對。”
    “那些不足月的胎兒，真的是你殺的？”柳葉道，緩緩將驚呆了的沙曼扯到身後。
    有虞笑了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優雅美麗，如果不是嘴角邊殘存的血汙，簡直仍舊是那個世家大族的高貴小姐。
    “那些不自愛的女生，是她們求我打胎的，我又沒逼她們。被打掉的血靈實在浪費，我就收來重鑄肉身，恢複容顏了。”她憐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三百年前你們將我的肉體焚毀，燒成那副醜陋模樣，實在是令人傷心啊。”
    “那是你罪有應得。”
    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如寒山上的清泉，又如琅琊山上的冰雪。
    有虞神情微頓，凝眸望向臥室門外。
    姒艾站在樓梯口。兩人中間隔著一段虛空。她也在看著有虞，漆黑的眸子如龍淵譚的暗火，蘊含著焚盡世間的力量。
    “姒艾。”有虞笑了笑，“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該來的不該來的都齊了。”她朝門口走去，有勁風拂麵，隱含天淩之氣。
    “艾艾，就是這樣迎接嫂子的麼？”有虞停住，掩麵而笑。
    淡紫色的天淩之氣瞬間洶湧而出，姒艾漆黑的長發如瀑布般鼓蕩起來，每一根發絲都被真氣牽扯，張揚如波濤。
    在姒艾出手的一瞬間，柳葉拉住沙曼的手，帶著她迅速撤離。
    整個空間的氣流突然被冰封，又分割成利劍，帶著淩厲殺氣，朝臥室內的女子襲來。臥室的門朽木般崩摧，整個別墅劇烈的搖晃起來。柳葉破窗而出，抱著沙曼跳了出去。
    姒艾飛身而起，手中長劍凝結，攜萬鈞之勢，朝血泊中卓然站立的女子劈下。
    “不要以我嫂子自許，你不配！”
    那一劍含了了千年的怒意。有虞抬頭，半空中的女童麵容如水，即便是內心的憤怒憎惡已經抑製不住的以天淩之氣從周身散發出來，她精致的容顏上仍舊沒有表情。隻有那一雙眸子，那漆黑的眸子變成了深紫色，如暗夜之惡魔，渴望殺戮。
    可是，她才是惡魔。有虞微微一笑，右手伸出，腳邊聖嬰之骨化劍。她飛身而上，生生接住姒艾雷霆一擊。
    長劍與骨劍相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別墅下一直凝眉站立的嫪雲卿剛剛幫柳葉將已經虛脫的沙曼安頓在長椅上，聽到這聲巨響，望向二樓，眼中露出擔憂之色。他沒有跟姒艾上樓，不願麵對那段過往。其實小九說的沒錯，他骨子裏確實是一個軟弱怯懦的人。
    柳葉拍了拍他的肩膀。嫪雲卿彎了彎唇，露出一個帶著苦意的笑。
    劇烈的衝擊讓有虞後退數步，到了牙床旁。網狀裂紋瞬間在手中骨劍上蔓延，聖嬰之骨發出脆裂的聲響。
    有虞閃身。淩霄劍再次劈來，姒艾左手結印，劍光大盛，將有虞籠罩在裏麵。
    感受到洶湧而來的殺氣，有虞收斂心神，“婆幽羅結界。”她還是小瞧了姒艾，“沒想到三百年不見，你的境界提升得這麼快。”
    姒艾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要這個女人死！這種仇恨強過任何一種感情。婆幽羅結界緊緊將有虞束縛住，她左右抵擋了幾下，臉上被劍氣劃破數道口子，鮮血順著破口噴湧而出，剛剛凝結出的容顏有崩裂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