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生死茫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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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忘機接連使用了幾種較為柔和的破除結界之法,卻都不管用,反而讓裏麵的魏無羨又趔趄了兩三次,最凶險的一次她因為趔趄被陰虎符一劍砍中了手臂!鮮血奔湧出來,把他整個左前臂都染紅了。
    藍忘機不敢動了,心慌的的不像是自己的,他手腳全涼了,他又感受到了這種恐懼,這種想要護住他而依舊護不住的恐懼,這種心尖上的人要離他而去的恐懼。
    銜月將人拉著撤離了結界,哭道:“不要再試了,這是碧幽宗的禁術結界,是以靈魂為代價的,一旦使出來,修為會高出好幾倍,必須要和結界中的人同歸於盡,或者兩者死其一,再次之前,誰都無法插手,也無法進去,你再攻擊結界,就是在攻擊阿羨,你就是等同於和陰虎符合力一起殺死他!!”
    藍忘機顫抖著雙手,道:“阿姐,為何他要如此孤注一擲與溫若寒不死不休?”
    銜月此時已經心灰意冷,道:“因為情劫,曾經我與你提過的情劫,在不久前已經開始應劫了,原本以為以你二人度過情劫或許不難,誰知,此情劫如此凶猛,竟然要你二人必死其一,阿羨不敢告訴你,那日在琅琊城原本想著與你訣別後,回到碧幽宗再不下山,或許能避開,誰知,你替他擋了一刀,氣息全無,魂魄離體,阿羨隻能將他最後一片彼岸花瓣融入你體內,救你一命,如今,阿羨早已是強弩之末,如今僅僅靠著他的魂力,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與陰虎符一戰……
    情劫開始應劫,便注定無法停下來,而阿羨選擇了獨自承擔,忘機,他那麼喜歡你,為了你不顧一切……你莫要辜負他的苦心……”
    藍忘機全身發冷,像是一腳跌入冰窟中,再也爬不上來,耳朵裏嗡嗡作響!!
    銜月字字句句讓他如鯁在喉,藍忘機臉色蒼白毫無血色,整個身子都在發抖,雙手鋪在結界上,巨大的無力感讓他幾乎要站立不住。
    他望著結界內的魏無羨,他的動作已經開始變緩,明顯是要考油盡燈枯了,而陰虎符也沒能討得了好,身上條條縷縷都是數不清地傷,不過他尚能支持。
    這樣下去不行,他會死在陰虎符手裏!
    陰虎符已經恨透了他,一旦讓他得手,一定會打碎魏無羨的魂魄,就算藍忘機僥幸將魏無羨的魂魄收集了,也是碎魂,而已無法重塑魂魄,必須要趁著魏無羨如今魂魄還在體內之時將人救出來,隻要人在魂在,就還有救,隻要現在打破這個結界,卻也有可能要了魏無羨的命!
    藍忘機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手中的這一掌正要拍下,結界中忽聽陰虎符一聲大笑:“魏無羨,你敗了!你……”
    他得意的話還未來得及說完,驀然像是被一劍封了喉,活生生噎住!
    藍忘機霍然抬頭,看到了讓他幾乎魂飛魄散的一幕:陰虎符掌心的血劍刺入了魏無羨的胸膛,刺了個對穿。
    而此時,魏無羨掌心的彼岸劍這直接貫入陰虎符口中,又自他後腦穿出,緋色光芒大盛,帶著淨化一切的力量,將陰虎符整個甚至籠罩……
    魏無羨喘息著冷冷惡說了一句:“敗的是你……”
    陰虎符怒凸了眼睛,瞪著魏無羨,喉嚨裏咯咯作響,似乎想說些什麼,終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甚至像是無骨頭似的癱軟下去,不過最後的最後,他眸中劃過的是一抹憐憫與不甘……
    他死了!
    死在了魏無羨的彼岸劍下,這彼岸之劍果然不是凡物,帶著極強的淨化作用,不但殺死了他現在的軀殼,也殺死了他的魂體,他的靈識……
    魏無羨冷哼了一聲:“你既然由我創造出來,那就由我來毀去!你也不虧!”
    魏無羨向前踉蹌了幾步,身子也軟軟倒下去……
    也幾乎在同時間,那解決終於宣告破裂,藍忘機直接撲進來,抱起了到底的他:“魏嬰……!!”
    銜月此時也趕緊來到魏無羨身邊,拿起他的一隻手細細把脈,心中卻不斷地安慰著自己,沒事的,沒事的!!他殺了陰虎符,隻是胸口中了一劍,她一定能救活阿羨的,阿羨一定不會有事的!
    藍忘機顫抖著手指握住了插入他胸口的那柄血色長劍,血劍上的怨靈已經被魏無羨全部淨化,現在的它隻是一柄普通的靈劍,藍忘機將人固定在懷裏,運起靈力運轉著魏無羨的傷處,快速的將他體內的劍抽出來,扔到一旁後,快速為他輸送靈力止血。
    銜月醫術高明,確認了傷處後就知道這一劍雖然凶險,但是並沒有刺破他的心房,隻是隻是刺破了脾髒,以銜月的本事能為他迅速接續斷掉的血脈,讓他活的好好的。
    銜月顫抖的聲音響起,“阿羨,別怕,阿姐會救你的,阿羨,我會救你……”隨即運起幽冥之力按在他的胸口上,聲音嘶啞卻無比堅定:“阿羨,接納我的靈力,我為你療傷……”
    而藍忘機隻能緊緊地抱著魏無羨,他慶幸是魏無羨活了下來,是陰虎符死了,他憑著自己的本事殺了陰虎符,魏嬰總是能創造無數的奇跡,所以,魏嬰,你一定要活下去,魏嬰!!
    他的手腳冰涼的厲害,所以在抱著魏無羨的時候並沒有發現其實他的身子也很涼,銜月為他輸了一會靈力後,藍忘機也一直握著他的手在為他輸送靈力,直到藍忘機將手再次按到魏無羨的心口上,感受不到那熟悉有力的心髒跳動,才意識到不對!
    他的身子很軟,很涼,抱他在懷中時,像是抱著一具屍體……
    而他胸口那麼大的傷口,流出的血也並不多,僅濕透胸前一片衣襟而已。
    怎麼會這樣?!
    藍忘機顫抖著去探他的脈搏,鼻息,脈息幾乎都摸不到了,半晌都不跳一下,鼻息特探不到……
    油盡燈枯!真正的油盡燈枯!
    魏無羨無力地躺在他的懷中,他見他抱在懷中的時候他還稍稍瑟縮了一下,但是藍忘機抱他抱得極緊,他也就由著他抱著了。
    魏無羨再度聞著這股清冷的檀香味,恍如隔世一般,這味道讓他眷戀,這懷抱讓他貪戀,心中疼的厲害,不但疼,還酸脹。
    他睫毛顫動了兩下,那雙桃花眼的視線終於落到了他的臉上,他的眼睛,真是要命的好看,他原先躺在他懷中的時候,最喜歡就是看著這雙淺琉璃的眼眸,好似能將人的魂魄吸進去,雖然望著他的眼神時常毫無波瀾,但是每次和他目光對視,他的心髒都不爭氣的狂跳。
    這清冷又無甚表情的臉,讓他一見麵就想要逗他,就是想從這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看到不同的情緒出現,但是現在看到的卻是恐慌與無助。
    他眼前一陣陣發黑,眼睛並不能看的太清,隻隱約他一貫沒有表情的眼眸中此刻又朦朦的水汽……
    藍湛,在難過嗎?他哭了?
    用著最後的一點力氣,抬起手,想要觸碰他的臉,卻依舊抬不起來,隻能稍微動一動,這點動作很快被藍忘機發現,他迅速抬起魏無羨的手,放自己臉上,低沉的聲音帶著哽咽:“魏嬰……”
    “魏嬰……”
    他無數遍的在他的耳邊喊著這兩個字,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喚著他……
    魏無羨此時的耳朵已經嗡嗡作響,並不能聽到他說什麼。
    藍忘機此時驚恐地發現他的眸光漸漸渙散,而且他也聽不見,他的身上甚至有絲絲縷縷的光芒開始散出……
    這是要魂飛魄散的征兆!!
    他全身都在發抖,那是一種將要失去卻無法挽回的恐懼……
    “魏嬰!!你別放棄!魏嬰!不要再拋下我一個人!魏嬰!你怎麼忍心,你說過要一輩子在一起的……你說你心悅我,愛我,想要我,想一輩子和我在一起夜獵……魏嬰!”
    “魏嬰!我們要一起去遊遍萬水,走遍千山,魏嬰!乖!你聽話!不要閉上眼睛,你看看我,看看我,魏嬰……!!”
    “魏嬰——!!”
    他一遍說話,一遍拚命的向他體內輸送靈力,想讓他幾乎僵死的血脈重新流動起來。
    期間,他也用上了術法,拚命收攏他即將逃渙散的魂魄。
    就算他聽不見,他也依舊在說著,就算是讀一點唇語,他也一定知道他在說什麼!
    他笑了,唇角向上彎起,那雙嫵媚的桃花眼襯著蒼白的臉色,顯得極為微弱。
    他的視線是模糊的,但能朦朧地看到一篇刺目的白……
    他的手在身邊勉力的抬起,指尖輕觸他的抹額,唇微動,喃喃的說了幾句話,聲音很低,很模糊,但是藍忘機還是聽清了:“二哥哥……我喜歡你的……抹額,你用它……把我綁起來……好不好,這樣我……就跑不掉了……”
    藍忘機趕緊摘下了自己的抹額,將它綁在了魏無羨的手腕上,又抱緊他:“魏嬰!我已經綁住你了,姑蘇藍氏抹額,隻能在傾心之人,命定之人摘下,你收了我的抹額,這輩子都不能再離開我……你堅持住好不好,就當是為了我……”
    他聲音顫抖,強壓住心頭巨大的恐懼對著魏無羨說道。
    他的手指還在摩挲著手腕上的抹額,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眼前已經一片昏黑,感覺有水滴滴在他的臉上,微熱,卻早已暖不了他已經冰冷的肌膚……
    “藍湛……”他的聲音輕輕的:“別哭,我……你等我……等我好不好……我會回來的……二哥哥……羨羨答應你……答應你,會回來……所以,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在靜室裏,藏多點天子笑……我回來可是要喝的……,還有,二哥哥,你想要什麼……要……說出來……你不說……沒人知道你想要什麼啊!還有……別板著一張臉……像個……小古板……不對,現在是……大古板了,羨羨希望二哥哥笑……二哥哥笑的樣子,好美……”
    他已經看不清任何東西了,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目光渙散的看著天空,眼前卻逐漸發黑。
    他上一世前半生恣意一生,下半生卻在黑暗中打滾至死,這一世他有短暫地擁有了光,如今卻甘之如飴地讓這濃重得到黑暗將他一點一點吞噬。
    這無涯的兩世啊,於今終於走到了盡頭。
    他曾經為了複仇修了鬼道,練出了陰虎符,最後卻被萬鬼反噬。
    今世從來一回,為了毀掉陰虎符,他選擇與陰虎符同歸於盡,為藍湛報仇,為死去的英魂報仇,為修真界除害,當然也證明了他的心一如往昔。
    唯一舍不下的,是藍湛啊!
    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曾經在寫出了煉化凶屍之法,如今他在碧幽宗內無意中看到的那本禁書,因果循環,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一切的一切都會隨著他的逝去而終結。
    藍湛,我從未後悔愛上你,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找到你,下輩子換我來等你愛你可好?
    他的手自他的發上垂落下去,眼睛緩緩閉上,一滴淚順著眼角緩緩滑落。
    藍忘機跪坐那裏,所有的話他再也聽不見,所有的術法在他身上都是徒勞,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呼吸停止,眼睛閉上,泛著緋色光芒的魂魄碎片自他身上溢出來,飄向空中……
    他臉色雪白,使出了全部的靈力,所有的鎖靈囊,去收攏那些魂魄碎片……
    魏嬰!你不能死!這不是你的結果,這不該是你的結果!!
    魏嬰!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讓我再一次承受這蝕骨之痛,你為何不讓我隨你而去,讓我獨自一人在這世間,孤獨一人,魏嬰!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他收攏不了魏無羨的魂魄碎片,那些泛著緋色光芒的碎片如同捂不住的沙,看得見摸不著的空氣,自他的掌邊飄飄而起,混入飛舞的雪花之中,隨風而起,散如空中……
    大雪飛揚,狂風呼嘯,這渺無人煙的雪原上一如往常地冰寒。
    因為那一場大戰,這裏所有的冰峰,冰河,冰塔都改變了舊有的模樣。
    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
    但是又有幾個人能知道呢?
    冰峰倒了還會有新的冰峰出來,冰河凍了也會從別的地方化開,這個冰柱消失了,另外的冰柱又會出現。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冰峰,冰河,冰塔還會再出現,那麼人呢?逝去的人還會回來嗎?
    藍忘機抱著魏無羨的屍身在風雪中坐了三天三夜,銜月也在一旁陪了三天三夜,直到藍曦臣與江澄趕到……
    一向暴躁的江澄在此刻卻沒有隻言片語,隻是看著那一動不動的兩人,忍住發紅的眼眶,將拳頭重重的砸向了一旁的冰峰,冰峰應聲而道,發出一陣冰塊滾動的聲音。
    藍忘機坐在雪裏,滿頭滿臉滿身的雪,幾乎要和周圍的冰山冰峰融為一體,他的懷中緊緊抱著的就是魏無羨。
    藍忘機將他懷中的人保護的很好,一片雪花也沒有落到他身上,他的臉是雪白的,唇色也是蒼白的,睫毛烏黑,宛如睡著,隻是眉間一點彼岸花印已經黯淡無光,一動不動地躺在他的懷中……
    藍曦臣一眼就看出來,魏無羨已經死了,就算他的身體還算柔軟,麵目入生,但他還是死了。
    藍忘機額頭一直抵著他的額頭,仿佛是在和他說著悄悄話。
    他小心翼翼地抱著他,用自己的身體遮擋了所有的冰雪,仿佛這樣就能護他周全,仿佛這樣他還能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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