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章阿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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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蓮花塢依舊火光漫天,凶屍的吼叫聲不絕於耳,廝殺砍伐聲陣陣傳入魏無羨耳中,暗黑的血色中魏無羨再度響起曾經撕心裂肺的回憶,他穩了穩心神,將這抹痛意隱藏。
蓮花塢常年不下雪,風卻凜冽,刮得魏無羨麵頰好似刀割一般尖銳,火光照著他的麵孔,忽明忽暗,眼中的寒意,卻讓人心悸。
魏無羨輕輕的抬起手,一把長劍被他給握在了掌心之中,嘩的一聲,紅色的火焰從劍身上燃燒而起,漸漸的延伸到了他的身上,身著紅衣的魏無羨整個人似乎都化為了一個火人,騰地一下飛入了上空,他淡淡開口:“溫逐流,既然你還敢回來,那就再死一次吧。”
“各為其主,請賜教。”冷硬的聲線如同僵硬地吐出幾個字。
江澄也重新禦起了三毒,手中紫電傳來的靈力更為震懾,他目光陰冷,對著溫逐流就是一通罵:“少他媽廢話!”
衝天的火光映得他灰白的的瞳孔,顯得更加陰森恐怖,好像一條陰冷的蛇的眼睛橫亙在臉上,絲絲地吐著信子!
藍忘機對魏無羨雖擔憂,卻相信他的能力,既然他要自己手刃手刃,那自己就在一旁為他清理障礙即可。
手中的忘機琴散發著古樸的氣息,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琴身撥著琴弦,磅礴的靈力猶如金戈鐵馬般向著麵前的凶屍奔騰而去,破障音的曲調響徹雲霄,元嬰修士的靈力已窺得天道規則,運力中蘊含著絲絲大道之力,弦刃所到之處,凶屍紛紛化為齏粉消散。
眾人目不轉睛地望著這位舉止優雅端方雅正的含光君,輕輕撥弄琴弦居然就將如此多的凶屍逐一消滅,感歎之餘又帶著敬佩。
“各位!我們也來一起殺凶屍!”眾弟子看著藍忘機與魏無羨紛紛振作了起來,長臂一揮,舉著靈劍,又再次向著洶湧的凶屍劈去。
金淩也才從剛才的震撼中逐漸回神,心中對藍忘機更是又敬又怕,卻也帶著崇拜,歲華揮舞得更是快速,不一會就已經砍殺了十幾具凶屍,在藍忘機元嬰修為的加持下,倒是快速地將圍攻的凶屍滅了個趕緊。
魏無羨和江澄雖然十三年未曾並肩作戰,但是刻在骨子裏的默契依然在,兩人一人持劍,一人持鞭,兩人身影極快和溫逐流戰在一起,紅色與紫色的靈力與怨氣相撞,又快速分開,然後後迅速地又交戰在一處,狂暴的靈力與森冷的怨氣撞擊,激發出來的威力讓下麵的人都深深震驚了。
金淩看著空中交戰的三人,不禁瞪大了眼睛,興奮道:“阿爹,舅舅和魏無羨的靈力好強,溫逐流就快要堅持不住了。”
金子軒聽罷,猛地一拍他後腦勺,矜傲的眼神中帶著一絲咬牙切齒,道:“沒大沒小,誰準你直呼其名的!”
金淩吃痛,右手捂著腦袋,大聲道:“我不叫就是了,又打我幹嘛!”
金子軒道:“不打你不長記性!”
一陣強烈的爆破聲打斷了父子兩的對話,麵前的交戰已經逐漸猛烈,兩人手中的靈力合並為一團殘影,殘影中心逐漸形成一股靈力旋渦,兩人被恨意驅使,將這股龐大的靈力旋渦向著溫逐流轟去,溫逐流應對不暇,隻能用手臂阻擋,硬生生後退幾步後,無法抵擋地被這股旋渦擊中,在空中劃出一道黑色的痕跡,溫逐流重重地被擊打在地,留下一道巨大的深坑。
這道攻擊的威力十足,僅僅隻是傷了溫逐流,並沒有將溫逐流毀滅,溫逐流不是普通的凶屍,是經過無數怨氣煉製了十幾年,陰鐵浸洗了十幾年的凶屍,溫逐流的得意之作,比之溫寧更為強悍的體魄與凶悍。
“你們就這點水平嗎?”溫逐流仿佛在嗤笑一般的語氣傳來,對麵兩人直接氣白了臉,“讓你們見識一下真正的力量吧,你們贏不了溫宗主的。”
魏無羨眯起了眼睛,這一道力量將近用了他一半的力量,加上江澄的,就算連溫寧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如今,這溫逐流隻是簡單的傷了皮肉,他怎麼可能咽下這口氣。
江澄見此臉色鐵青,胸口的悶痛讓他不禁臉色更蒼白,受了內傷未曾治療,方才隻是簡單的調息了一番,所恢複不到兩三層,早已無法支撐,卻依舊忍者劇痛撐著重新站了起來,低聲咒罵了一句:“媽/的!”手依舊緊緊地握著紫電,隻是靈力湧動遠不如方才的氣勢。
“江澄,老規矩,你掩護我!”魏無羨急急地對著江澄講了一句,如同少年合力夜獵時一般,一人掩護,一人攻擊,兩人的配合從未出過差錯,時隔十三年,依舊是這句話,江澄一聽點頭後快速做好了準備,在魏無羨身後誘敵,吸引視線,魏無羨主力攻擊,配合無間。
緋紅的靈力包裹著彼岸,與眉間彼岸花印紅光呼應,靈力更甚,絲絲緋色在怨氣中緩緩流轉,魏無羨閉上眼,再睜開,身子猛然一轉,握著彼岸就向著溫逐流麵門劈去,
溫逐流一看見他彼岸劍凝聚的緋紅的光芒就立刻想要躲避離開,這詭異的紅光他曾經在暗處見過,非常強大,是一種他完全不知道但是會恐懼地力量,而此刻江澄卻在一旁幹擾,退不得,進不得,一時間竟有些狼狽了起來。
溫逐流好似感受到到了一絲恐懼,就算身體強悍如他,生生接了這一招,怨氣會麵臨枯竭,幾乎無法再生。
他運起怨氣迅速閃開,隻是這一招是魏無羨用盡全力幾乎孤注一擲的最後一擊,加上江澄兩人合力的配合,哪是這麼好避開的?
轟隆隆!!
灼熱感從地底侵襲上來,溫逐流低頭一看,那凶屍一般僵硬地臉上居然能看出一絲恐懼,隻見腳底下那奔流滾動的火焰,帶著濃鬱的幽冥之力,好像恐怖怪獸一眼張大了嘴巴要一口將地麵的人吞噬。
熊熊的幽冥之火將魏無羨的臉映照地帶有一絲瘋狂和快意,他手中運起了靈力,對著那團火焰抬了抬手,頓時,一股巨大的火焰將溫逐流包圍,死死地扣住了他的四肢,凶屍的怨氣碰上這團火焰發出呲呲的聲音,怨氣在這火焰中逐漸被焚燒,而溫逐流的身體在劇烈地掙紮,好似感受到了痛苦,喉嚨中發出咕咕的聲音,進而更大聲,而後,是狂躁的嘶吼!
幽冥之火遇到邪祟異常憤怒,緊緊地展開豁口開始合攏,在溫逐流的掙紮之下居然有了一絲鬆動。
魏無羨不敢放鬆,緊緊地盯著,口中默念了幾句咒語,狂風肆虐,整片平坦的土地上的一切,似乎都要被連根拔起來!蓮湖翻起了高大的波浪,水波聲順著狂風如雨點一般澆下來。
底下的人馬上運起靈力形成了防護罩,金子軒將江厭離和金淩護在懷裏,而藍忘機則是靜靜地看著那紅衣男子,眼中的擔憂溢出,手中的避塵被攥地死緊。
幽冥之火燃燒的更為猛烈了,完完整整得將溫逐流吞噬了進去,好似變成了一個火人一般,不一會就化為了灰燼,幽冥之火的燃燒下,任何邪祟隻有魂飛魄散一條路。
就在這時候,肆虐的狂風忽然停了下來,靜悄悄的,什麼動靜都沒有了,天上的雨重新飄下來,前方依舊霧蒙蒙的,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重新恢複了平靜。
此時的魏無羨靈力消耗極大,靈脈的虧空讓他已經無力再支撐,看著仇人徹底死了之後,疲憊地緩緩地閉上眼睛,從半空中無力倒下,但是他一點都不擔心,因為他知道,有個人會接住他的。
而此刻的魏無羨,隻感受到自己落入了滿是檀香味的懷抱,無比安心得在這懷抱裏蹭了蹭,嘟囔了一聲”藍湛”後,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藍忘機滿是心疼的抱著懷中的人,在他耳邊輕道:“睡吧,魏嬰,我在。”
而江澄此刻的情況也不怎麼好,金子軒和金淩也趕緊將人扶起來,江厭離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將人扶去房間,而此刻江厭離眼眶通紅的望著熟睡的魏無羨,強忍著淚意,溫柔的語氣帶著輕微的顫抖,道:“藍二公子請隨我來。”說完將他帶向東院的一處房間走去。
房間內陳設簡單,一排書櫃之上擺滿了一些傳奇話本,桌上堆著一些木質耍貨,牆上掛著一隻五顏六色的美人風箏,長長的拖尾幾乎要垂到地下,藍忘機進屋就看到了桌上有幾條新的紅發帶整整齊齊地疊在床頭櫃上,旁邊挨著一條舊的紅發帶,尾部有銀絲繡製的九瓣蓮,一看就是舊物,想必是曾經這人用過的,屋內好似很久沒有人活動的跡象,但是卻一塵不染,看來是時常有人來打掃的。
江厭離將人引到裏屋,一張大床上,床頭刻著兩個圓嘟嘟地正在親嘴的小人,看上去就是這人的手筆,藍忘機抱著魏無羨,將他輕輕的放在床上,脫去了鞋襪,又替人蓋好被子,才坐在床邊,把了脈後,握著那人的手傳了些靈力過去,感受到那人不似方才般蒼白嚇人的模樣,才緩緩停了下來。
這才發現原來江厭離一直未曾離開,眼眶通紅地在一旁看著魏無羨。
藍忘機這才起身拱手一禮,道:“江姑娘。”
江厭離一回禮,急忙問道:“藍二公子,阿羨他如何了?”
藍忘機道:“魏嬰靈力耗盡,靜養幾日即可。”
江厭離這才稍微放了心,可眉眼中卻依舊透著擔憂,道:“阿羨他……,我都聽阿澄和阿淩說了,這幾月多謝藍二公子的照顧,我看的出來,藍二公子對阿羨有意?”
藍忘機頷首道:“是。”
江厭離道:“阿羨曾經問過我,一個人為何會喜歡另外一個人,這不是給自己脖子上套犁栓韁嗎?如今,我看得出,阿羨很喜歡你,阿羨他,吃了許多的苦,身為姐姐卻沒能護住弟弟,是我的過錯,如今阿羨能平安回來,我隻希望他開開心心得再無憂愁,我們江家,依舊是他的後盾,但是,既然阿羨選擇了你,我希望你能好好對他。”
藍忘機道:“我會用命護他。”
江厭離點點頭,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留下兩人獨處,藍忘機看著那人的睡顏,輕撫著他的臉,又捏了捏他的背角,在他身旁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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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傷勢修養了幾日,好的七七八八了,就和金子軒正在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戰後事宜,將受傷的弟子都安排到了醫修的院子進行診治,戰死的弟子們則是一一埋葬,再安頓好他們的家人,江澄在這方麵安排地即快速又穩妥,頗有江楓眠在世之風,魏無羨與藍忘機在一旁看著來來往往行事的弟子,內心感慨頗多。
魏無羨對著身旁的藍忘機道:“藍湛,阿姐的消息傳來,溫若寒在岐山已經集結了凶屍大軍,看來,此番一役,溫若寒已經急了,我們看來又要經曆一次射日之征了!”
藍忘機道:“嗯。”淺琉璃的眼眸看著魏無羨道:“我在。”
魏無羨噗嗤一笑,在他耳邊輕道:“是,藍二公子如今已經是元嬰修為了,厲害得很,可要好好保護我這個柔弱男子啊!”
濡濕的語氣直接傳到耳廓,引得的藍忘機一陣顫栗,脊背僵直,見這人還未有消停,不禁握著人的手,沉聲道:“魏嬰!”
“誒!我在!含光君,有何吩咐……”說罷一隻手玩著人的抹額尾巴,一直手勾著那人手掌心,細細撓著,帶著一絲調戲,又有一份調侃。
藍忘機忍無可忍,警告道:“別鬧!”
這人惡劣的挑釁好似未曾得到回應,發出陣陣的不滿,實則,心中卻有些惶恐與不安,如今身在蓮花塢,舊日的人總是要見的,這幾日魏無羨都在沉睡中滋養靈脈,雖說江厭離與江澄等人也都來探望了幾次,但是都是在魏無羨無意識到時候,如今醒了,卻反而變得躊躇不安了起來。
藍忘機好似感受到了懷中之人的不安,輕聲安撫道:“別怕。”
而這次,江厭離從拐角處於金淩一道過來,手中還提著一個大大都食盒,魏無羨聞到了食盒中的味道,那是記憶最美好的回憶,在無數次絕望和痛苦的處境中,最掛念的味道。
魏無羨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口中半天才喚出一句:“師姐……”
江厭離的樣子沒有太大的改變,容貌依舊秀麗,為人母的關係,多了幾分慈母般的親和,那雙總是帶著溫柔與關切的眼睛裏現下正不斷地湧出淚水,魏無羨知道,他的師姐雖然外表柔弱,實則內心非常堅強,從小到大除了江氏覆滅後和射日之征因為金子軒,從未哭過。
而她現在,仿佛不受控製一般,淚水如滑線的珠子不斷落下,喉嚨中發出劇烈地抽泣聲,既是淚水模糊了雙眼,也依舊一眨不眨地盯著魏無羨,仿佛害怕眨眼的瞬間她的弟弟就會再度消失,好似這十幾年來逢年過節時的悼念,或者偶爾在夢中遙遠地聽著小時候的孩子遠遠地就揮著手喊師姐的聲音。
魏無羨手足無措地僵在原地,眼神不自然地看著地上的某一處不敢抬頭看她,手指使勁地攥著一片衣角,捏出了深深地幾道褶皺,他沒有向小時候那樣飛奔地撲上前去,心裏非常慌亂,那時候,自己的師姐想要說什麼,是原諒自己了,還是要對自己的職責,指責自己傷了金子軒,指責自己沒控製好自己,傷害了她?不會,都不會,這些師姐都不會說的,雖然知道如此,但是他還是害怕了,這種十幾年的愧疚在這一刻終於要麵對,依舊讓他躊躇不前,不敢跨出去。
然而魏無羨想的都沒有發生,江厭離仍然像小時候那樣朝他走來,她比他矮了快一個頭,那弱小的身子依然習慣性地如同他兒時一般環抱他,讓他的頭靠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地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她的聲線帶著顫抖,艱難地拚湊出兩個叫了無數遍的名字,輕輕呼喚:“阿羨!”
魏無羨啟唇,喉中的哽咽代替了想要說出的話,淚水順著眼角落下,低落在江厭離的肩上洇濕了一大塊布料,身體的顫抖掩蓋不了他無聲的嗚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