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傾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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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嬰,你還是跟我回姑蘇吧。”
    “像含光君這樣的人,我就願意跟他回去!”
    “不要打他!求求你們不要打他!”
    “兄長,我要笛子……”
    “無羨,情劫纏身,紅塵因果自有緣法。”
    “含光君,你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有!”“是魏嬰嗎?”“是!”
    “藍湛,我心悅你!”
    當清晨的剛隨著太陽的升起穿過樹梢的時候,魏無羨已經從隔間的榻上醒來了,瘋狂湧入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向自己襲來,夢中的哭喊聲,歡笑聲,低語聲在腦中爭先恐後地吵嚷,一陣刺痛後,魏無羨頓時眼神一片清明,額間彼岸花盛開,終於緩過神來時,深邃地黑瞳閃著飽經滄桑地深沉卻又帶著少年的意氣,極為和諧。
    口中不禁喃喃道:“藍湛啊藍湛!你這人啊……真是藏得夠深的……。”不禁低聲輕笑起來,而現在,他非常迫切地想要見到那個清冷的名門仙首,那個皎皎君子,澤世明珠,心裏卻有一堆小心思的含光君。
    魏無羨重新穿上了帶有彼岸花刺繡的紅衣華服,衣擺輕揚,颯颯作響,頭頂彼岸花翎,垂下的花蕊穗子隨著走動的聲音發出叮叮作響的聲音,清脆悅耳,手中一把白玉雕花扇,而腰間,卻別著一把通體如黑玉般的竹笛,鮮紅的穗子左右輕擺,嘴角上揚,眉眼中盡是如桃花笑意,一派豐神俊朗之容卻帶有絲絲魅惑。
    出了靜室後,守門第子見到魏無羨竟驚呆了片刻,聽到那人問起藍忘機去處時,呆呆地回複道:“含光君一早就去寒室商議要事了,囑咐見到魏前輩,可去寒室尋含光君。”帶人走遠,才漸漸緩過神來。
    寒室內,藍啟仁坐在上首,雙壁陪坐左右,正在說著些什麼,魏無羨走進去都時候,三人的目光都不禁望向他,而藍啟仁更是怒哼了一聲。魏無羨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藍老先生,澤蕪君。”然後又對著藍忘機燦爛一笑,喊了一聲“藍湛。”
    而藍忘機見到此人,忽然呼吸一窒,手緊緊握拳,胸中心悸的情感幾乎就要上前將他抱在懷裏藏回靜室,再也不放他出來了。
    卻依舊起身,輕輕握著他的手,見他帶到案前軟墊上跪坐,而藍曦臣以及帶著春風拂麵的笑容,開口問到:“魏公子身體可無礙了?”
    魏無羨頷首答:“已無大礙了,多謝澤蕪君。”轉過頭也對藍啟仁恭敬頷首:“多謝藍老先生。”
    藍啟仁並未回複,依舊是無甚表情卻帶著怒容,而藍曦臣開口了:“我們也並未做什麼,隻是忘機……”
    “兄長!”藍曦臣話還未講完,便被藍忘機打斷了,此番不雅正的行為,藍曦臣看了一眼藍忘機了然於心,溫潤一笑,不再言語。
    而藍啟仁卻握拳輕咳一聲,三人不再言語,場麵一時尷尬,藍曦臣很是明智地主動又挑起了話頭:“魏公子,剛剛我們在討論這次的清談會,如今阿……金光瑤的秘密已經暴露,已經開始著手行動,目前多家仙門均被走屍攻擊,並將矛頭指向了魏公子你,我們也想聽聽魏公子的意見。”
    魏無羨了然,曾經因為陰虎符,蘭陵金氏就聯合百家不遺餘力地陷害自己,如今竟然找到了薛洋修複了當初毀了一半都陰虎符,但是如今薛洋已死,雖然修複了一半,怎樣都不會比一份完整都陰虎符有用,但是如今,據百家的求救弟子所訴,攻擊仙門的凶屍都異常凶悍,而且,比之前在玄武洞和義城遇到的凶屍更甚,所以,可以認為,蘭陵金氏背後,一定有一個鬼道術法極為強悍的幕後之人,而此人驅凶屍先圍攻一些小家族,就是在試探我們的動作。
    而如今,敵在暗我在明,還未知對手背後有多少底牌,貿然行事十分不妥,除了之前江澄和藍曦臣逐漸聯合的仙門,其他大部分都已投入到蘭陵金氏,更是寡不敵眾,就算手中握有證據,也可能會被倒打一耙。
    如果我們能在金麟台找到赤峰尊的頭顱,再加上聶懷桑的證據,引得金光瑤在百家麵前先動手,再拋出證據,那必定會引出幕後之人,這樣,就算玄門百家不站在我們這邊,但是也不會再站在金光瑤那邊了,而我們的把握就更大了。
    而如今我們不僅需要提防蘭陵金氏,更高提防這幕後之人,此人擅製作凶屍,做出來的凶屍比我當年在亂葬崗做出來的凶屍更加強悍,砍不死,切不斷,還能自我修複,此凶屍可為凶屍中的高等凶屍,且有陰虎符,陳情無法控製,隻能提前在仙門中做好防禦,而且,每次攻擊,必要打碎頭顱才能徹底消滅,此法極耗費靈力,就算準備了大量的回靈丹,也會是一場苦戰,況且,這些凶屍一旦失去了控製,就會變得完全不受任何一方控製,那百姓……
    魏無羨就此論述一番,寒室的另外三人都靜默不止,藍曦臣的笑意隱去,一臉嚴肅又帶著擔憂的詢問:“依魏公子所言,此事該當如何?”
    魏無羨沉思了一瞬,道:“我們手中握有金光瑤的秘密,他已經急得露出了馬腳,既然他們想讓我們上金麟台,那我們去就好了,隻是希望他不要後悔就好。”說完看向門外的鵲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忘羨二人離開寒室後並沒有回靜室,而是去了後山去看了兔子,一堆的雪球在一片草地上撒歡玩耍,魏無羨跑過去兩手抓著兩隻兔子耳朵輕輕晃蕩,兩隻兔子在魏無羨的手中劇烈掙紮,卻如何也無法逃脫,魏無羨繼續蹂躪著兩隻兔子,對著藍忘機歡快地喊道:“藍湛,你這兔子養的好肥啊!我們烤來吃了吧!”
    藍忘機無奈地將兩隻兔子從魏無羨的魔爪中解救了下來,輕輕放在草地上,看著魏無羨欲言又止,手掌微微蜷曲,還是問了出來:“魏嬰,你記憶恢複了?”
    那人將手中正在蹂躪的兔子放下,站起身對著藍忘機道:“是啊!前世今生,都記起了啊。”隻是看向遠方的眼神昭示著這人依舊有放不下的一絲惆悵。
    他不是神,不是鬼,不是畜|生,他不可能冷血無情,一笑了之,一無所求,他心底有桀驁,有抱負,有是非在己,毀譽由人,得失不論的豪情,也有少時就注入心中便守護如今地溫情,有時候午夜夢回,忽然想起慘死的親人,師兄弟們,他還是會心痛不已,痛失金丹再無法登頂的卑微與絕望和亂葬崗上那屍山遍野的荒蕪,無法守護的懊悔和無能為力,一切的一切,無法回頭,隻能一個人,一條獨木橋走到黑。
    曾經他是真真實實的人,能驕傲地使出驚鴻一劍的恣意少年,而後來,他是萬人驅逐唾罵的厲鬼邪神,哪怕是親近之人,都仿佛永遠都隔著這樣一道生死鴻溝,到死都無法跨越,卻不知,曾經的他,也是立誌要斬妖除邪無愧於心的。
    他轉過身,看著逐漸降臨地夜色,一回頭就發現站在身後護在身旁的藍忘機,大概是前世得不到,所以這一世他更加想追尋,可最後卻發現,原來並非如此,原來曾經認為永遠都無法得到的,早就被人捧到了自己麵前,觸手可得,一直都在自己身邊,默默守護,無聲無息卻異常安心。
    魏無羨對著藍忘機輕道:“藍湛,我們去彩衣鎮玩兒吧!我有事想對你說。”
    藍忘機深深地看著他的臉,伸手想去觸碰那人的一絲飄飛的發絲,抬了抬手,卻終究沒有靠近,任由風輕拂過那人,帶著那滿腔的不可言說的心思,深埋心底,依舊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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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一度的重陽是姑蘇盛大的節日,因著彩衣鎮有仙門藍氏駐守,這裏的民風淳樸,邪祟甚少,外麵的凶屍襲擊並沒有禍及此地,依舊一派祥和。
    兩人靜靜地走在彩衣鎮的鬧市,來來往往的商販沿街叫賣,各色各樣的美食耍貨應有盡有,前麵的河邊,燈火輝煌,不少許願燈在河中漂流,岸邊圍了許多男女,看著自己放下的許願燈漂走,帶著憧憬的目光。
    魏無羨道:“藍湛,我們也去放燈吧!”說著就拉著藍忘機走到了河邊,在一旁商販處看見了兩個兔子圖案的花燈。魏無羨舉起其中一盞燈,上麵畫著兩隻靈動的兔子,惟妙惟肖地正在撲著蝴蝶,對著藍忘機道:“藍湛,你看這個兔子燈好看嗎?”
    藍忘機看著他手中的兔子燈,嘴角輕劃過一絲笑意,卻無人察覺,依舊低聲道:“好看。”
        
    一旁的商販見兩人穿著不俗,殷勤地向她推薦。地上前說道:“二位公子,放燈許個願望吧,這許願燈可是百試百靈的!隻要十文錢,就一定會心想事成!”
    魏無羨一臉好笑道:“這麼靈啊!”對著藍湛道:“藍湛,這麼靈,我們買兩個也去許願吧!”
    藍忘機看著這人興致滿滿,心中一軟,道:“嗯。”轉身將錢遞給商販,拿走了那兩盞兔子燈,
    商販笑著在他們二人身後道:“二位公子,許了願,點燃燈,放進河中,河神會聽見你的願望的!”
    魏無羨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出來了,對著藍忘機道:“藍湛,這世界上若真有神靈的話,那他們每天一定煩死了,每天要聽這成千上萬的願望不說,還要負責幫他們實現。”    
    藍忘機拿過他手上的河燈,又將人向著他這邊攏了攏,避免被其他人撞到,才道:“心意到了即可,其他不必強求。”
    魏無羨看著藍忘機笑著點頭道:“那倒是!”
    兩人來到河邊一處扔煙較少之地,各自將願望寫入河燈,再放入河中,風輕輕的將河燈吹得越來越遠,星星的燈光倒影在河麵,流光銀銀,星光點點,突然,魏無羨將引魂蝶放出,引魂向著魏無羨的那盞河燈而去,而後魏無羨寫的那盞河燈突然就和藍忘機那盞河燈撞在一起,火焰忽然就把紙做的燈燃燒起來,本身燃燒的河燈一會兒後就會翻沉入水,而這兩盞依舊穩穩當當地在河麵上,瑩瑩火光竟將整個河麵照的極亮,引來不少人在河邊觀看這一奇跡。
    藍忘機不解道:“魏嬰?”
    魏無羨看著他笑而不語,引魂回歸,在兩人身邊翩翩飛舞,此情此景,如夢似幻,片刻,魏無羨在藍忘機麵前靜靜地說著:“藍湛,這是讓我們的願望能實現的幽冥火,能一直燃燒到幽冥,結情共赴鴻蒙之意。”
    聞言,藍忘機微微睜大了眼。
    “藍湛,我都知道了。”魏無羨緩緩道來。
    “我們神魂相融,從我恢複記憶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全都知道了”魏無羨走近藍忘機,幾乎已經縮進了藍忘機的懷裏,骨節分明的手輕輕地撫上他略微僵硬的背,抬頭看著他眼中的震驚,略微顫抖的嗓音聽起來有幾分哽咽:“你身上的三十三道戒鞭……每一鞭落下,我都旁邊看著……”接著又摸了摸他的胸口,白衣下的軀體上,是一個溫氏的太陽紋,曾經,魏無羨說過,這個傷痕,證明他曾經保護過一個姑娘。而當時這個痕跡,卻證明著他想要自己身上有他愛的人一樣的傷痕:“這裏,同樣的位置,曾經我也有過一模一樣的傷。”
    此時藍忘機眉間緩慢地蹙起,眉宇間的神色即痛苦又掙紮,心也跟著劇烈地抽動了一下,如同被截斷了翅膀的蝴蝶,毫無動彈與反抗的能力,藍忘機的氣息仿佛是從肺部艱難地擠出來,卻不敢用力,微微閉眼,好似不敢與之對視,心中都秘密被人就這樣直白地刨出來,帶著不知所措地害怕將自己修長的骨節繃地死緊,背脊因為驚嚇僵硬地微微顫抖,又好似帶著一絲希望與不可置信。
    “你為我招魂,以自身魂魄消融為代價,助我修複魂魄,我都知道。”
    魏無羨伸手撫上這張清冷都臉,十幾年前,這張臉就這麼吸引著自己,十幾年後,哪怕是沒有了記憶,也依然吸引著自己,如此清冷之人,為何讓自己不管什麼時候都如此悉心掛懷,卻也不想再隱藏自己的心意。魏無羨一向如此,直來直往,心裏永遠無法藏住什麼事情,直白又熱烈,想要,喜歡,就說出來,像個太陽一般,暖進了藍忘機的心。
    “大梵山上,你為我獨作的曲,就算是毀身換魂,我也依舊記得,刻在我的靈魂中,這就是你認出我最好的證明。”
    “藍湛,不夜天那晚,我那是靈識不清了,耳邊隻有萬鬼哭喊的聲音。”
    “如今,我想告訴你的事情,你那晚說的話,我願意!我願意和你回姑蘇!”淚劃過臉頰,那雙愛笑的桃花眼中,卻有藏不住的的愛意。
    【“魏嬰!跟我回姑蘇,讓我幫你!”】
    【“滾!”】
        
    【“魏嬰!我並非要拿你回姑蘇問罪,我……我隻是不願看你受苦。”】
    【“滾!”】
    【“魏嬰!我心悅你。”】
    【“滾!”】
    【“魏嬰!我說的,句句真心。”】
    【“滾!”】
    藍忘機的嘴唇動了動,半晌,道:“你……”
    他說話一向言簡意賅,幹脆利落,從來沒有斷斷續續的時候,此刻卻斷得無比遲疑。須臾,又道:“你方才說……”
      
    魏無羨胸口悶悶地,心疼地看著藍忘機,道:“藍湛,曾經我娘說過,你要記得別人對你的好,不要去記你對別人的好,心裏不要裝著那麼多事,所以很多的事情我都忘了……”
    深吸了一口氣,伸出雙手,緊緊抓住他的雙肩,接著道:“我重塑肉身後,不記前塵,但是!但是從現在開始,你對我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我都會記得,一件也不會忘!””
    “……”
    魏無羨道:“你特別好。我喜歡你。”
    “……”
    “或者換個說法。心悅你,愛你,想要你,沒法離開你,隨便怎麼你。”
    “……”
    “我想一輩子都和你一起夜獵。”
     “……”
    魏無羨將引魂收入指尖,繼續道;“我不是因為我的情劫,也不是因為你救了我,更不是因為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原因,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到想和你上床的那種喜歡,除了你誰都不想要,不是你就不行。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愛怎麼來就怎麼來,我都喜歡,隻要你願意和我……””
    話音未落,一陣風將他們放的河燈吹起,火焰似繁星,撒在河岸上,星星點點,美輪美奐,而此刻,魏無羨發不出聲音了。河岸邊,藍忘機已猛地將他抱緊,堵住了他的嘴。
    藍忘機的呼吸淩亂而急促,他沙啞著聲音,在魏無羨耳畔道:“……心悅你……”
    魏無羨摟緊他,道:“是!”
    藍忘機道:“……愛你,想要你……”
    魏無羨大聲道:“是!”
    藍忘機道:“沒法離開你……除了你誰都不想要……不是你就不行!”
    他一遍遍重複著魏無羨對他說過的話,聲音和身體一起顫抖,甚至給魏無羨一種他就快哭出來了的錯覺。
    每說一句,他在魏無羨腰間的手便收緊一分。魏無羨被箍得生疼,但環在他背上的雙臂也越來越緊,幾乎要讓自己喘不過氣,卻仍甘之如飴,恨不能更用力。
    什麼都看不清。
    但他們的胸膛彼此緊密相貼,兩顆心避無可避。魏無羨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藍忘機那顆正在瘋狂跳動的心,那份就快破心而出的炙熱,還有落在他頸間、悄無聲息消失、不知是不是錯覺的一點淚滴。
    而魏無羨此刻早已淚流滿麵,隻是那雙桃花眼,卻帶著笑意地緊緊地回抱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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