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新農堰高坎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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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方鵬飛所站立的位置和三嬸房間裏的那張床就隔了這麼一堵隙縫的籬笆牆,從籬笆牆隙縫透出來的燈光不在那麼微弱,在他眼前明晃晃地刺眼,她和那個男人奸淫苟合的聲音清清楚楚。就隔這麼一堵破敗的籬笆牆,她在拚命壓抑自己,淒楚的呻吟低沉微弱,發顫的尖叫聲在喉嚨裏打轉。近在咫尺,斷斷續續,她正遭一個強壯的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痛苦難耐到尋死覓活的地步。她痛不欲生地在哀求,哀求那個就要置她死命的男人放過她,肝腸寸斷的哀嚎聲低沉淒涼,就像睡在豬圈裏的豬拱圈那樣沉悶和震撼,想必正在奸淫她的這個男人是個凶悍之人,才會叫她這樣悲痛欲絕,乞哀告憐。方鵬飛驚恐畏懼,渾身發顫,呆若木雞。但此時他最警覺和最想弄清楚的是,這個奸淫她的男人到底是哪個?方鵬飛第一反應就是嚴二叔,因為在他眼裏最能直接聯係上的就該是嚴二叔,嚴二叔和三嬸有“借種”的前科,表麵相互仇視,卻舊情未了,暗中維係這種不齒勾當不是不可能的?方鵬飛第二反應就是眼前的這一切,完全印證了怨不得她要約定那個一切都由她來做主,她還隨時可以拒絕他,那些所謂的約定暗號就是一個陰謀。方鵬飛恍然大悟,像是弄明白了許多緣故和三嬸的真實底細,他咬牙切齒,痛心疾首,對她厭惡憎恨到至極,也怨恨自己瓜戳戳的愚笨。
籬笆牆裏麵,她的淒楚悲鳴無濟於事,那個男的強壯到她就像一隻弱小的生靈,再咋個哀求都無法逃脫餓狼撲食的噩運。方鵬飛估計她早就曉得有這種下場,所以她才在白天那麼果斷地拒絕了他,看來她就是甘願墮落沉淪,沒有啥子迫不得已或者說是無可奈何。一想到這些,方鵬飛馬上意識到這個男的不可能是嚴二叔,以嚴二叔那個德性是翻不起她這麼大的浪的。再說,嚴二叔早被威風凜凜的王幺伯和嚴二嬸那個瓜婆娘撚破膽了,她咋個還看得上嚴二叔那個唯唯諾諾的樣子呢?即便是嚴二叔現在有這個心思,量他再也沒有這個膽子敢做這種事情。方鵬飛越這麼想,越想馬上弄清楚這個男人到底是哪個?驚駭中他往前輕輕地挪動了一步,從那破牆縫隙間清晰可見那個男的對她行同狗彘般的狂暴蹂躪。他感到一種恥辱,羞臊得麵紅耳熱,罪孽的心裏翻江倒海,大氣不敢出地一動不動,兩眼不離破牆上的縫隙,就想看個究竟和明白,曉得這個凶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嚴二叔!若要不是嚴二叔,那又該是哪個王八蛋呢?屋裏風聲停息,方鵬飛緊張得砰砰心跳,進退維穀。忽然,一牆之隔的那張床被那個狂暴的男人“呼哧呼哧……”地搖動得地動山崩,就像要散架了一樣“嘎嘎……”作響,她殺豬般地低沉嚎叫,哀聲連連:“啊……不要……”突如其來的山呼海嘯,更激起方鵬飛心裏的憎恨和厭惡,憎恨一牆之隔的可惡奸夫,厭惡快被弄死的爛婆娘!他心裏矛盾,畢竟自己瓜戳戳地喜歡和愛過這個十惡不赦的萬惡女人,下意思地摸了一把腰上的鋸齒鐮刀,再往前緊湊一步,兩眼就杵在破牆縫隙前,清晰地看清了屋裏的一切。
幽暗的煤油燈光亮格外刺眼,奸夫的身子還在凶狠用力地起伏,一身結實的肌肉凹凸臌脹,油光水滑的後背汗珠滾落。她在奸夫身下做最後的掙紮,最可惡的是她身子上還罩著那件粉紅色的衣衫,他頓時腦殼變得膨脹麻木,空白一片,全身發涼地顫抖起來……突然,屋裏平靜了下來,那個奸夫喘著粗氣罵道:“媽喲……這件衣裳有啥子……好穿的嘛,穿起被老子整你一點都不騷,老子今天心裏頭一直都不舒服!你還真舍得花錢買這麼好一件衣裳,老子……給你塞到灶烘裏燒球了……”
方鵬飛被隔壁奸夫粗暴的謾罵聲紮紮實實驚嚇了一大跳,這明明是大隊書記王幺伯的聲音!猝不及防中他驚慌地後退了半步,不曉得腳下碰到啥子東西,發出一聲很大的聲響來。籬笆牆裏麵的王幺伯疑惑地說:“你隔壁後麵是啥子響了一下哦!”
方鵬飛趕緊大氣不出地蹲下身子一動不動,嚇得整個人都快憋得窒息崩潰,過了好長時間聽見她有氣無力地說:“你這個樣子把豬都要嚇得拱圈了……”王幺伯無不得意地淫笑著,說:“你還敢罵老子,硬是還沒有遭老子收拾安逸嗦?”屋裏沒有回應聲……“你這個屁婆娘這段時間是咋個了?現在越來越跟老子強起,居然還敢不聽老子的了。不過老子就喜歡你強,你越強越有味道……你現在咋跟以前不一樣了呢?以前你敢給老子強……”她在低聲說:“哪個喊你鼓搗不吹燈呢……”王幺伯竟然違天悖人地罵道:“你他媽的還怕老子看你脫光了嗦!要不是老子護到你,不扒光你拉出去批鬥才怪呢,你還敢跟老子強嘴,老子弄你……”隔壁傳來“啪啪……”兩聲,想必是狗日老王八蛋在使勁抽打她。
方鵬飛被眼前這一幕嚇蒙了,不知所措,甚至不敢往下想,蹲在地上好長時間才緩過神,他懷疑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懷疑整個人生。他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幕,但這一切就真切實在地發生他眼前,而且還在繼續著。在他以往的眼裏,一直對大隊書記王幺伯印象不錯,雖說他在新農堰高坎所有人麵前耀武揚威,八麵威風,但總的來說還是不多言多語,隻是每到關鍵時刻才出來說幾句能鎮住整個新農堰高坎場子的有分量的話,對知青還算和善,也沒有啥子故意要刁難哪個。王幺伯家住二隊,大隊部也設在二隊,平日裏很少到這邊生產隊來。隻有像生產隊裏做塘秧開塘那樣的正式場合和檢查生產隊的生產,才會出現在這邊生產隊裏。眼前這一幕不僅叫方鵬飛膽戰心驚和不寒而栗,更令他天旋地轉,匪夷所思,覺得真他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想當初王幺伯的堂弟和三嬸兩人私通奸淫,被血氣方剛和一根筋的嚴三叔一刀捅死,王幺伯當到全新農堰高坎的人,指天恨地咒罵三嬸,並且把嚴三叔和三嬸連夜綁到公社發落,最終落得嚴三叔遭槍斃,三嬸被弄成十惡不赦的道德敗壞分子管製改造,而這一對不要臉的荒謬冤家,竟然捐棄前嫌幹出這等喪盡天良的荒淫之事!
這叫方鵬飛不光膽怯,而且後怕,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捅破了這個驚天秘密的後果是啥子,更怕沒法收場。這不容他思緒,等他稍稍平定一下,他就膽戰心驚地從夾牆通道裏退了出來,再小心翼翼地把那塊遮擋秘密出口的籬笆移回到原樣,手腳綿軟地慌不擇路向林盤裏跑去。
方鵬飛心裏真怕被那個老王八蛋發現,要是那樣的話他的一切全都完了!隻是鬼使神差,他跑了一截後居然停下腳步,居心叵測地想自己幹啥子要跑呢?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呢,他倒是要想看看那個老王八蛋幹完事後,是不是也是從那個秘密的夾牆出口出來的。他現在必須鋌而走險,才能弄清楚這裏麵的緣由到底是咋個一回事情,他不甘心自己就這麼被那個破鞋爛婆娘耍弄了。方鵬飛靈機一動,一閃身躲進生產隊牛圈茅房斜對麵“國舅”家的豬圈茅房裏。“國舅”家的豬圈茅房很大,以前生產隊掏糞的時候他來過,這裏隔“國舅”家的豬圈還有一段距離,由一條糞溝連接著,而且這裏距離三嬸家也近些,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她家的那扇門和那個隱蔽的出口。方鵬飛在臭烘烘又熱得要命的茅坑邊蹲下,兩眼死盯著三嬸家的那扇小門和那個隱蔽的秘密出口,他鐵了心的要看個究竟。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那邊都沒有啥子動靜,他瞄一眼手表已經過來一點。突然,一團黑影無聲地向他衝來,一對明晃晃幽靈般的光亮死死地瞪著他,驚嚇得他向後一仰,差點掉進茅坑裏,等我緩過神來才看清,是“國舅”家的黑子。這畜生發了善心,不叫也不鬧,嗅著他一身的臭味,竟然悄無聲息地跟他蹬在一起。方鵬飛想起衣兜裏還有幾顆吃剩下的炒胡豆,急忙掏出來討好地獻給它,這畜生還嫌棄,不為所動,隻是用它那雙明晃的眼珠子看他,一副友好的樣子終於叫他安下心來。他雙腿蹲麻了,隻好站起身來舒展舒展,好在這豬圈茅房外麵堆了好多要當柴火用的油菜杆子,十分隱蔽。他不停地看表,已經快兩點了,狗日的還不出來。他想老狗日的真不要臉,硬是要在裏麵過個通夜不出來?“國舅”家的畜生都耐不住性子,跑出去溜達一大圈又跑回來,依舊和他靜靜地呆在一起。
忽然,警覺的黑子開始騷動起來,兩隻耳朵豎立,嘴裏發出“嗚嗚……”地低鳴聲,躍躍欲試。方鵬飛萬分緊張地盯住前方,盯住那個他要堅守的地方,可是那裏還是清風雅靜沒有一絲動靜,但身邊的黑子依然情緒激動,“嗚嗚……”不停。方鵬飛下意識地摁住這畜生,瞪大眼睛,立耳凝聽,這才聽到那邊的門有了動靜。他緊張得渾身發顫,心都要跳出來一樣,緊緊地抱住身旁的黑子,他確信黑子是自己的保護神。方鵬飛全神貫注,兩眼發直,清楚地看見那老王八蛋的黑身影從那扇小門裏拱出來。方鵬飛稍一分神,身邊的黑子已經衝了出去,他想壞了,這下肯定要出大事!可是,眼前一條雪亮的光柱瞬間閃爍一下,就幾秒鍾的時間,沒出息的黑子就夾起尾巴跑了回來。刺眼的光柱又短促地照射了一下擋在方鵬飛麵前的柴火和籬笆,嚇得他趕緊憋住氣息,大氣不出。老王八蛋在豬圈茅房邊的小道上停留了片刻,見沒有啥子動靜,小聲罵到:“死狗!”,才繼續急匆匆地往前走去。
方鵬飛看見王幺伯走出了林盤,如釋重負地長長舒了一口氣,等他大口地呼吸時,才感受到豬圈茅房裏臭氣熏天,自己臭汗淋淋,一身上下全都濕透。他故作鎮靜地掏出煙來,壓製住忐忑不安的情緒點上,狠狠地吸一口,再把憋在心裏的怒火和怨氣混著煙霧一起吐出來。他心不甘願,氣急敗壞,怒火中燒,咬牙切齒地死盯著那邊三嬸家的門和那個隱蔽的夾牆出口。心裏憎恨那個衣冠禽獸的老王八蛋,厭惡把自己當瓜娃子一樣耍弄的三嬸,埋怨自己少不更事瞎了雙眼地五迷三漲。他咋個都沒有想明白,自己為啥子就昏戳戳地喜歡和愛上一個被千人唾棄,萬眾詛咒的破鞋爛貨女人呢?往日溫婉柔順那個女人,竟然是一個荒淫無恥的爛貨婆娘,叫他咋個都想不通,想不明白,更吞不下這口惡氣!他狠勁幾口地抽完剩下的那截煙,掐滅煙屁股慢慢地也緩過神來,年少狂野,怒火萬丈,膽大妄為和不計後果站起身,決心孤注一擲也要去跟她追究個緣由。他出了“國舅”家的豬圈茅房,三步並兩步地來到那個秘密洞口,搬開籬笆直徑從那夾牆通道衝了進去。
屋裏已經滅了燈,當他摸黑闖到那張萬惡的床前,嚇得她驚叫一聲:“哪個?你……你要幹啥子……”他掏出火柴劃燃一根,凶巴巴地衝她說:“我說我是哪個?”他的突然出現把她嚇得驚慌失措,魂魄喪膽。驚愕失色的她蓬頭掩麵,衣衫淩亂地撐起身來……方鵬飛手上的火柴已經燃盡,燙了一下手。他甩掉那根已經熄滅的火柴頭再劃燃一根火柴,把掛在牆柱上的煤油燈點燃。昏暗的油燈下,她不知所措地盯住他,眼神猶疑地躲閃,羞愧得渾身哆嗦,嘴唇顫抖地說:“你……你咋個來了……”
方鵬飛已經失去了理智,脫口而出:“你還真是個爛婆娘、破鞋哈!還真是哈,就我一個瓜戳戳地執迷不悟,被你耍弄得神魂顛倒,我咋個就會喜歡上了你這麼一個爛女人呢?我是說你咋個死活不讓我來呢,原來你這個騷貨還真是另有安排……你可以啊,早就搞上了那個死不要臉狗日的老王八蛋了!還跟我裝啥子正神,你裝他媽的四類管製分子好老實可憐啊,耍我是不是……”“不……不要說了……我求求你了!”她一身篩糠,羞愧難當,雙手捂住臉苦苦哀求。氣急敗壞的方鵬飛惡狠狠地指到她罵道:“你真是個不要臉的爛婆娘破鞋,你還有臉穿起這身衣裳跟那個狗日的老王八蛋一起搞,我真是瓜兮兮的還那麼真心實意對你好,還給你買衣裳,老子現在就給你撕了!”方鵬飛上前要去抓扯穿在她身上的那件粉紅色衣衫,她可憐巴巴地捂住身子和衣衫,哭泣著,不敢抬頭,壓低聲音哭訴說:“我求你小聲一點,你聽我跟你說……我……我也是實在沒有啥子法子了……我是你說的那樣不要臉的東西,你現在說我啥子我都是……我是一個壞女人,是一個不要臉的爛貨女人。可是……我也是實在沒有啥子辦法了啊,自從那個該死的出了那麼大的事情遭槍斃後,我就被那個老不要臉的盯上了。我在縣公安局被關起的時候,縣裏說要判我的刑,我跟縣裏求饒說家裏還有個兩歲的娃娃咋個辦?人家說不好辦……除非……除非有大隊當官的來保。後來他……那個老不要臉的就來了,在監獄裏給我談話,老不要臉的就拿這個事情來要挾我,要我出來後必須啥子都聽他的……要我……不然他就不代表大隊保我出來,我那個時候也不曉得是咋個的,為了妞妞……我……隻好先答應……早曉得是現在這樣我還不如去死了呢……”“那……那你就答應了,你就這麼不要臉,賣身求……老子懶得給你說這些!”方鵬飛壓低聲音狠狠地說。她捂住臉,抽泣著說:“我有啥子法呢?後來老不要臉的就一直要挾我,每次都說要不是他給縣裏說好話寫保證保我出來,我還在監獄裏呢。隻要我稍微有不願意,不順著他,他就說要開我的批鬥會,要……而且老不要臉的還要專門挑……妞妞回來的時間……你……你以為我都願意啊!我都想過好多回了,要不是因為有妞妞在,我都死一百遍了!我就是做個死鬼也不願意做這樣不要臉的壞女人……這事情真的是由不得我,……我對你可是真心實在的啊……我穿你給我的這件衣裳,就當心裏一直裝到你,和你在一起……我現在除了妞妞心裏就隻有你,我為你啥子苦、啥子侮辱我都願意承受……我……”
“啪!”方鵬飛實在是忍無可忍,甩手就給她一巴掌,重重地扇在她的臉上。她從床上摔倒在地上,捂著臉呆呆地看著他,眼淚像線一樣流了下來。方鵬飛對這個恬不知恥的爛女人恨之入骨,恨不得一巴掌扇死她才好呢!他氣急敗壞地指著倒在地上的她,說:“我才不信你說的這些鬼話呢!你以為你說這些我就信了,啥子為了我你都願意,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你是一貫的爛貨婆娘,你要不跟那個死在黃桶的相好亂來,嚴三叔咋個會殺人,咋個去死呢?你還有臉自圓其說……”
衣衫淩亂,淚流滿麵的三嬸從地上撐起身來,捂著臉說:“我是一個不要臉的臭女人,你打吧!你打死我才好呢,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我活著還有啥子臉麵再見你……我還不如死了才好呢……”怒火中燒的方鵬飛真想再給她兩下,他高高地舉起手,但看到印在她臉上那幾道清晰的紅印子,手軟了下來。她淒楚地看著他,淚眼滿麵悲傷地說:“我一個外來女人咋個惹得起姓王的一家,外麵都說那個是我的相好,人死在家裏我咋個也說不撐展,他是大隊民兵隊長,又是老不要臉的兄弟,他要鼓搗欺負我,我有啥子辦法,是……我承認剛一開始的時候是他鼓搗我的,還嚇唬過我,說我要不服他就要整我,後來我心一軟從了他,他也……”方鵬飛不想再聽她說下去,轉身出了她那間屋子,站在廚房門外,衝著那堵黑黑的高牆在心裏暗自罵道:“真是個又不要臉又不要命的爛貨婆娘,我打你都嫌髒了手!”
他懶得聽她在屋裏低聲地哭泣,從那個夾牆甬道口出來,衝進林盤裏……一股清涼的風迎麵襲來,“啪……”地一聲,一個驚天霹靂伴隨著閃電在林盤上空炸響,大顆大顆的雨點打在林盤的竹梢上,“稀裏嘩啦……”地響成一片。
方鵬飛跑出林盤,站在曬壩上,仰麵任由這突如其來地磅礴大雨澆灌全身。他恨不得冰涼的雨水澆滅心中的怒火,期盼這場大雨下得更大些,好讓這場大雨衝走自己身上沾滿的汙濁和晦氣!閃電更加密集,雷聲更是劇烈,雨水更密地磅礴。方鵬飛在閃電和雷雨聲中無聲地哭泣,衝著天上的閃電霹靂詛咒那狗日的老王八蛋:“我日你先人板板!你狗日的咋個不被這炸雷劈死啊……”
方鵬飛躺在床上,久久地不能平複,心裏充滿仇恨和憤懣。他憎恨那個狗日的老王八蛋幹這種喪盡天良的齷齪事,惱怒那個不要臉的破鞋爛女人荒淫無恥,還裝模作樣地耍弄欺騙自己!他整個腦殼裏都停不下來,想接下來自己該咋個辦?心裏暗自下定決心從此跟這個爛女人一刀兩斷不再來往。他自己都覺得沒臉,盡然好歹不分看不出這個壞女人的真實麵目,還沾沾自喜,恬不知恥地以為自己得到了依賴和幸福。他甚至不敢閉眼,一閉眼狗日的老王八蛋就滿目猙獰地出現在他眼前,那副肌肉凹凸臌脹和油光水滑的後背,汗珠滾落在粉色衣衫上的畫麵一直在眼麵前不停地跳躍晃動,咋個都揮之不去。他滿耳都是那對狗男女驚天動地的男盜女娼,狼嚎虎嘯的響動聲,整個腦殼裏都在責怪自己當時咋個就沒有膽量衝上去砍他們幾鐮刀,男人的尊嚴和血性都去了那裏?他覺得自己不如嚴三叔,沒有嚴三叔那種血性和莽勁,自己不是個正真的男人……沒有尊嚴和血性,甚至連出口大氣的勇氣都沒有,難怪會被人家戲弄成“瓜瓜”呢!
恍然中,那個可惡的老王八蛋惡狼似地抱著她,衝到他呲牙咧嘴地笑,蔑視他不敢有啥子膽大妄為地魯莽,不是個男人,更是沒有骨氣的男人!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命脈全都捏在狗日的人手裏,今後不管是能否參加高考,還是被招工回城,或者是到部隊當兵,反正啥子不都少了要這個老王八蛋的點頭和蓋章出證明,他要不點頭同意,幹啥子都白搭……他真是沒有那種骨氣,他輸就輸在壓根兒就沒有想過要在新農堰高坎呆一輩子,在農村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也不是真心的,是有目的的。自己到這裏來的目的就是要換姐姐辦好回成都的病退手續,自己從來就沒有要在這裏安家插隊落戶一輩子的想法。在這個廣闊天地的農村,自己永遠都不可能真正地和廣大的貧下中農打成一片,融合在一起,是他的心思根本就沒有在這裏。正是因為這樣,他才孤獨無助和無聊透頂,沒有人可以去傾訴,那個不要臉的女人才有可乘之機,利用他的這種弱點,裝出一副真誠善良和溫婉柔順的樣子,一出現就迷惑住了他,把她和他之間的距離縮短到沒有距離。這種沒有距離的迷障他,也蠱惑他在她麵前隨意任性和任意張狂,被她的媚眼溫婉勾引,一見傾心。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害了他,也是他害了自己,他以為在孤獨空虛的時候終於找到和自己一樣的苦難知音,可以依附和傾訴心中的那些無賴,可以放任發泄內心的空虛和撫平孤獨寂寞的苟且。現在啥子都真相大白,原來這就是一場可悲可憐的笑話和泡影,更可悲可笑的是,他在那個老王八蛋的權勢和威嚴麵前,隻能和嚴二叔一樣,是個唯唯諾諾和苟且偷生的軟蛋!
方鵬飛自己都在恥笑自己,還有啥子理由和臉麵衝到那個不要臉的壞女人跟前去,裝出一副大義凜然和人模狗樣,去跟人家逞強霸道,興師問罪,充當一個清純真情的大個兒呢?自己都是一個沒臉沒皮的混賬東西,還把人家給打了,想她趴在地上一臉無辜和悲切無望的眼神,真像一把銳利的刀子戳破了自己無恥和懦弱的嘴臉。他心裏曉得,她也一定是在詛咒他……方鵬飛甚至有些後怕,後怕她孤擲一注,以爛為爛地報複他,在那老王八蛋跟前把他的事情全盤托出。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