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早已哭的喘不上氣，林千漠的怒火在燃燒著，他感覺自己是一個充滿氣的大皮球，下一刻就會爆炸。
    又是一陣劇痛，林千漠猛地吸了一口氣，從這零碎的夢中醒了過來。
    臥室裏燈火通明，他卻感覺自己被黑夜包裹著，冷汗浸濕了他耳邊的一撮頭發，顯得有些狼狽。
    好一會兒林千漠才緩過勁來，發現自己竟坐在地上，他呼出一口氣，站起身來。
    床上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鎖屏界麵有一條來自三分鍾前的微信好友申請。
    林千漠撩了一把頭發，關燈上床拿起手機，這才注意到現在不過才淩晨三點，距離天亮還有好一段時間。
    閑來無事，又不敢再睡，他點進了微信。
    好友申請是來自夏遲的，也不知道那家夥是怎麼找到他的，大概用的是名片上的電話吧？
    林千漠輕輕按下“添加”，聊天框是立刻彈出兩條信息來。
    您已經添加了X，現在可以聊天了。
    [X]：林總好！
    他有些吃驚，這都幾點了還在線？
    禮貌起見，隻好回了一條過去。
    [林千漠]：你好，有事兒？
    [X]：林總，我考慮清楚了，你把我放到你們公司的公關部行嗎？
    [林千漠]：你什麼專業的？
    [X]：法學。
    [林千漠]：行！
    ……
    接下來一陣沉默，誰都沒有再發消息。
    林千漠無聊的翻著微信，突然發現陸雲哲是一個空白昵稱加空白頭像。
    他覺得好笑，點進去一看，空白的頭像下麵的個性簽名格外引人注目，是豎著寫的，寫了一長串。
    我……
    就……
    是……
    這……
    麼……
    任……
    性……
    你……
    能……
    奈……
    我……
    何……
    ！
    ！
    ！
    ！
    最後四個醒目的感歎號是紅色的，也不知道陸雲哲怎麼搞上去的。
    閑著無事，他又到陸雲哲的朋友圈裏去逛了逛，裏麵都是賭場的大大小小奇聞趣事。
    林千漠一直翻到他七年前發的第一條朋友圈，才覺得那場夢的後勁緩和了許多，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那條朋友圈的內容。
    那是一段沒配圖的純文字。
    “漆黑的夜，高聳的樓，呼嘯的風，劇烈的痛！”
    “沒有未了的心願、生活的不堪、世人的嘲諷。”
    寫的有些淒美，不像是出自一個陽光少年的口。
    隻可惜，林千漠沒有仔細去看，不然，他們都結局不會這麼早就注定……
    發了一會兒呆，林千漠朝窗外望去，天仍然是一片漆黑。
    他按亮手機，登入了一個好久沒有上的網站——暗網。
    重重身份驗證過後，陰森詭異的界麵出現在他眼前。
    暗網，是殺手們互換消息的一個重要網站，首頁是發布/接收任務的，一條條來自各個地區，不同等級的任務快速劃過，但他還是一眼就看了被置頂的一個SS+任務。
    [匿名雇主]：五百暗花懸賞排行榜十九，[千影]
    林千漠揉揉腦袋，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加大加粗的字體，隨手點進了私信箱，閃爍的99+把他下了一跳。
    一周之後……
    2月4日
    立春
    蒙蒙細雨下的整個江城都濕潤了，散發著格外好聞的泥土的清香。
    一身正裝的陸雲哲撐著傘，出現在千哲藥業的正門口。還是那張花花公子的臉，還是黑發中染著幾縷銀白，但他身上的放浪不羈收斂了許多。
    兩人經過11天的努力(záqián)，千哲藥業在本地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他仰頭看著大樓頂端的幾個一人多高的公司名，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剩下的事情應該很快了，很快就能釋然了吧？很快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吧？
    這棟寫字樓被分成了三個部分，一到七樓是個名聲在外的私家偵探所，安安穩穩的開了很多年了，七到二十層就是千哲藥業，陸雲哲不知道二十層以上是個什麼公司，他沒有關心過，也不想去關心。
    他上到7樓，電梯門敞開的刹那，映入眼簾的是現代簡約的裝修風格，幾株翠綠的竹子立在前台兩邊，若有若無，若隱若現的清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瞬間，陸雲哲覺得這仿佛是一場夢，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陸特助？”
    前台後麵傳來一聲竊竊的打招呼聲，他轉頭朝那邊看過去，大理石桌子後麵，坐著一個短頭發戴眼鏡的年輕姑娘。
    陸雲哲有些驚訝，挑了挑眉毛朝她走過去，“你認識我？”
    那姑娘急忙坐端正，對他解釋道，“陸特助，果然是你啊！這幾天我們早晨開會的時候，林總專門把你的照片拿出來給我們看了，說以後在千哲藥業裏，見你如見董事長！”
    陸雲哲被逗樂了，“沒那麼誇張。”說著，瞟了一眼她的工作證，姓名一欄裏安安靜靜躺著三個字——謝雲舒。
    “謝小姐，我找你們林總，他在幾樓？”
    “你……你是來找林總的啊？”謝雲舒的臉色有點古怪，“他辦公室在頂樓的走廊盡頭。”
    “頂樓？”陸雲哲一臉懵逼，“我們公司不是隻到第二十層嗎？上麵還有五層不屬於我們公司啊？”
    聽完他的話，謝雲舒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陸特助，林總辦公室就在第二十層，隻不過我們經常頂樓頂樓的叫，現在叫習慣也改不過來了！”
    “是嗎？”陸雲哲捋了捋頭發，尷尬的擠出一抹笑容，逃也是的溜進了電梯。
    第二十層就比大廳要有人氣多了，在他走去林千漠辦公室的路上，遇到的上到部門經理，下到外聘清潔工，無不例外都向他點頭問好，一路上還順道收獲了一群女生的花癡目光。
    走廊盡頭，寫著[總裁辦公室]的房間門口，站著一個女人，準確來說，應該是一個看上去成熟穩重，實際上稚氣未脫，眼底還有幾分青澀的女孩，她率先向陸雲哲伸出了手。
    “陸特助，久仰大名啊，今天可算是見著你本人了。我姓紀，是林總秘書，認識一下，今後就是同一屋簷下的人了。”
    不知為何，陸雲哲在女孩開口的瞬間想到了一個詞，一個和她年齡不符的詞——精明幹練。
    不過想歸想，他還是伸出了右手，禮貌的握了握，很快就抽了回來。
    顯然，陸雲哲的舉動讓對麵的紀秘書來了興趣，明亮的眸子盯著他，仿佛能看穿他的一切想法。
    “你很紳士。”看了半天，紀秘書冒出來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找林總嗎？他在裏頭。”
    陸雲哲點點頭，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輕輕推開門進去了，紀秘書很有眼色的把門帶上了。
    辦公室不小，外麵的辦公區沙發，茶幾，書桌該有的都有，一應俱全，裏麵還有一間休息室。
    陸雲哲慢悠悠的晃了一圈，砸吧了一下嘴，“林總，辦公室搞得不錯嘛！”
    林千漠坐在書桌後，斜眼看著他，“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今天沒風。”陸雲哲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糾正道，“今天立春，當初我們定下來的日期，準確說是你定下來的目標，這不，時間到了，我就來看看。”
    其實還沒有仔細參觀，他就發現，林千漠雖然不善與人交往，但能力和天賦還是高的有些令人吃驚的，如今的千哲藥業已經初具規模了。
    “哦，那還滿意嗎？”林千漠靠在轉椅上，兩手交叉抱在胸前，“隻不過資金還是有點勉強，最近還要勞煩陸特助去跑跑賭場了。”
    “還要啊？”陸雲哲捏了捏眉心，“晚上我帶你一起去賭場，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的錢是多麼的來之不易！”
    林千漠：……來之不易？……
    見他沒有反駁，陸雲哲接著說：“講講公司情況唄。”
    “你真想聽？”
    “聽！”
    不知道為什麼，林千漠剛才那一反問，讓他莫名有些心慌。
    “那你仔細聽好了啊！”林千漠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又故意吊他胃口似的抿了一口桌上的涼茶，“我開始說了啊！”
    “趕緊的，一日之計在於晨，別浪費哥的時間。”陸雲哲被吊的有些不耐煩了。
    林千漠：……
    “行行行，我說行了吧。到目前為止，千哲藥業總共有七個大股東，我們想方設法，連哄帶騙招進來三百左右的員工。藥場那邊亂七八糟的證件差不多下來了，你上次給的十個藥方已經投入生產了，最遲兩天以後市麵上就能見到成品。”
    “你先說說這七個股東的具體情況。”聊起正事來，陸雲哲也是絲毫不敢馬虎，“然後什麼部門經理的也說說。”
    林千漠起身給他到了一杯茶，從轉椅上下來，挪到了他對麵的沙發坐下。
    “其實挺巧的，股東你認識絕大多數，上次酒會的孟語嫣記得吧，她投進來兩個億，卻隻要了10％的股份，我都懷疑她是不是看上你了。”
    陸雲哲拿著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頓了頓，平複了一下心情，“就當她人傻錢多，你繼續。”
    “還有一個叫秦鬱，長挺帥的中年大叔，投進來八千萬，”隨手”拿走了5％的股份，我有點慌，他說是他背後的人覺得這公司有前途，我順手查了一下，他背景還挺硬……”
    陸雲哲被嗆住了，咳了好一會兒，“我*，這些人一個個都瘋了？”
    林千漠擺擺手，接著說，“還有一個，叫韓憶零，保養超級好，32歲還像一個小姑娘，這大佬手一揮就是五個億，股份給多了不要，就拿走了15％”
    這次，陸雲哲的反應淡定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嘖嘖，五個億啊！我師父好大的手筆！”
    林千漠不淡定了，“你師父？你哪來的師父？”
    “以後找機會告訴你，繼續說。”陸雲哲得意洋洋地望著他，“師父就是對我好！”
    “……”
    林千漠清了清嗓子，“咳！那我們繼續啊，有個叫餘晚的小姐姐和秦鬱一樣，投進來八千萬，5％的股份。我查了一下，孟語嫣，韓憶零，秦鬱，餘晚，這四個人好像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且餘晚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好像在哪見過一樣。”
    經過前麵的刺激，陸雲哲現在是格外的評靜，一邊抿著茶，一邊示意林千漠繼續往下說。
    “還一個，夏遲，這算比較正常的，他把這幾年打工掙得和以前他從夏琛那裏弄來的都投了進來，總共一千多萬，給了他5％，然後根據他的要求把他安排到公關部當經理去了，將來他既有經理的工資，還有股東分紅，嘖嘖，最占便宜了。”
    “你這真夠亂的，本天才佩服你。”陸雲哲捋了捋思路，“五個了，還有倆。”
    “你最好先別喝水，我接下來說的可能會讓你驚喜過度。”林千漠嘴角劃過淡淡的壞笑，就如他上次在聖殿側門口放火時的壞笑。
    “你放心說，我定力沒那麼差。”
    “哦~”林千漠意味深長的拉長了哦的音，還上下拐了幾個彎，“行吧，我繼續說，目前我手上有15％的股份，如果後麵還有人要入股就從我手裏劃出去，我給這幾個股東說董事長身份不方便公開，他們也沒多問。”
    “這是哪門子的驚喜？”
    “我還沒說完呢！”林千漠摸了摸耳垂，“記不記得我上次給你發了一個電子版合同，你想都沒想就簽了，後來我又說光有電子版的不夠，又讓你簽了一個紙質版的。”
    “記得啊。”陸雲哲幽幽地盯著他，“你不是說合同是注冊公司用的嗎？現在出什麼問題了？”
    “那是40％的股份。”
    “哈……噗……股份？！”
    陸雲哲沒聽林千漠的話，現在一口茶水碰了出來，還好巧不巧的噴了林千漠一臉。
    “咳……不是……咳咳……你這是個屁驚喜，驚嚇還差不多。”
    林千漠沒回話，修長的手指夾起兩張麵巾紙，優雅地擦拭著一臉茶水，“你不覺得這樣安排挺好的嗎？陸懂事長。”
    “哪裏好了，掛著總裁特助的頭銜當董事長？哪天身份暴露別人還以為我微服私訪呢！”陸雲哲一時沒從40％的股份中緩過勁來。
    “你仔細想想。”
    林千漠扔了濕漉漉的麵巾紙，好看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我為了保命，也為了找人，所以要提高知名度，錢什麼的都不是最重要的。而你是以前生活過膩了，想換一種生活方式，那董事長再合適不過了，處在浪尖風口，漩渦中心，你還是躲在幕後的那種，多刺激，多冒險啊！”
    “我*，林千漠，你要是不用這騙小孩的語氣，我還真就信了。”
    陸雲哲雖然嘴上這麼說，實際上心裏多少有些認同了他的說法，兩人合作，各取所需，應該是最好不過了。
    ……
    “另外，你確定韓憶零是你師父？”林千漠突然對這個問題有些好奇了。
    “有問題嗎？你認識她？”一天之內連續受到多次刺激的陸雲哲，現在有點崩潰。
    “將來我會告訴你一些事情的，現在我還不太確定。”林千漠若有所思的回答著，“或許是個巧合而已。”
    “什麼巧合？”
    “沒什麼，走去公司裏轉轉，順便給你介紹介紹。”林千漠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切，這麼大的地方，就三百多個鳥人，參觀個什麼。”
    陸雲哲使勁轉了轉脖子，“哎！你這沙發挺舒服的。”
    “確實沒什麼好看的，去人事部看看麵試情況吧？”
    “你還搞麵試？現在本來就缺人。”陸雲哲一陣無語，“刷下去多少個？”
    “行了行了，人宜精不宜多。”
    林千漠看了眼時間，“主要這幾天先找到藥廠那邊的人，要求比較嚴，不過還好一切順利，我真沒想到現在失業率這麼高！”
    “那你以為呢？別告訴我你的工作不存在失業。”
    “呃……”林千漠尷尬的笑笑，“走走走，去麵試那看看。”
    兩人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紀秘書已經不見了。整個樓層安安靜靜，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忙活著。
    人事部在第八層，下樓的時候，電梯上隻有他們兩個人，陸雲哲悄悄的問：“你的紀秘書看起來不簡單啊！什麼來頭？”
    “她？”林千漠想了想，“就是一個去年畢業的大學生，江城本地人，按時間來算，應該畢業將近半年都沒找到工作，一聽說哪招人就去投簡曆，我看她挺懂事，就先讓她試一下總裁秘書，實在不行就換掉唄！”
    “你看人應該比我準。”
    “她的確是個有故事的女孩。”
    說到這，兩人居然不約而同的笑了，沒有任何笑點的對話，兩人卻笑的格外開心，沒有一絲的尷尬，仿佛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第八層……
    某個辦公室前人滿為患，什麼樣的人都有，拍成了長長一條隊伍，紀秘書就站在這群人旁邊維持著秩序。
    “林總好！”
    “陸特助好！”
    “林總早啊！”
    ……
    兩人一出現，辦公區就傳來此起彼伏的打招呼。
    林千漠抬起手，掌心朝下壓了壓，安靜之後，他進了麵試現場，還朝著陸雲哲招了招手，示意他也進來。
    麵試官有三個，陸雲哲一眼就認出來了坐在中間的臉色蒼白的主麵試官是夏遲，其他兩個他都沒見過。
    現在正在接受麵試的是個四十出頭，身板挺得筆直的男人，一張國字臉配上標準的寸頭，用不怒自威形容再合適不過了。
    陸雲哲上下打量打量他，拉過一把椅子，又準備開始狂飆演技了。
    “你以前參過軍？”他看都沒看一眼男人的簡曆，上來就直接問。
    “是！”男人眼裏閃過一道光芒，中氣十足的聲音似乎也在暗示著他的曾經輝煌過。
    “為什麼來千哲藥業？打算應聘什麼崗位？”
    陸雲哲的出現，一下打亂了麵試的順序，主麵試官也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