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言語，隻是瞪著他。
    大漢故意晃動醋缽大小的一對拳頭嚇唬，“小娃娃，這回怕了吧？把你手裏捧的銀錠子乖乖交出來！地上的那顆怎麼弄地？也快拾起給本大爺！不然，把你們兩個一塊丟到江中喂魚！”
    小孩子無視大漢在那咋咋呼呼，向前麵手持搖櫓，卻並不如何擺動的男人道：“船家，再問你一次，要不要把船搖回去？”
    “小爺爺，小人也是頭一顆，命一條，臭皮爛肉身軀一具，被丟到江中喂魚，也會頃刻被啃地連渣也不剩！真個……有那心沒那膽，還請小爺別再逼我了！”
    “放心，他不敢。你不是說沒了你，就沒人擺船，沒人搖櫓，一船的人都要葬身江腹嗎？他若想活命，又怎會真的丟你下水！權看你想不想這樣做？”
    眾人不敢吭聲，卻用目光鼓勵船家，均殷切望著他。
    大漢一瞪眼，“本大爺怎麼不會？逼急了大爺我，一人一人往下丟，最後丟這個船家，反正回到對岸，被扭送官府也落不得個好，還不如先弄死你們這些人墊底！”
    “各位，你們可都聽清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們沒有
    選擇的餘地了。古語雲，多絲絞成線，眾木排成林。何不趁現在齊心合力，先把這人推下水去？到時，官府問起，互相有個作證，沒誰會吃了官司。再猶豫下去，破財是小，喪命才是大！想要做的，站起身來！”孩子大聲道。聲音清脆悅耳，所言句句在理。
    “老子看誰敢，老子現在就丟他下水！”
    “俺做，俺從小到大就屬這回被欺負地最厲害！不出了這口氣，俺回去非要憋屈死不可。”一名二十三四，臉麵紅撲撲，打著赤膊的小夥子，首先站起身道。
    “算我一個。”一名被大漢視作有可能不服的中年漢子也豁然起身。對那小夥子言道：”我方才就想跟他較量較量，又看塊頭比我大，心裏沒勝算，這回好了，有你這個幫手，咱倆一塊對付他。”
    “我做！”
    “我做！”
    “……”有了兩個挑頭的，其他人不管老少，紛紛起身助威。
    大漢眼見要壞事，“哇呀呀”大叫一聲，向那名漢子衝去，他早擔心這人不服，不想真存了與他較量的心思，好啊，那就較量一下吧，看誰更能壓倒誰!
    心道，打趴下一個最壯的，其他人也就老實了。這叫什麼？殺雞儆猴。反過頭來，再收拾這個小毛孩也不遲。人不大，倒挺能搗鼓事，把一船的人都煽動起來要收拾他，他豈有不好好給點顏色看看的道理！
    可也不知怎的，大漢隻衝出一步，就“撲通”腳下一絆，向前仆倒在地。高大身軀，把個小船震的都跟著猛烈晃動一下。
    最先起身那名小夥子手疾眼快，順勢一趴，壓在他身；旁邊一稍胖男人亦學他模樣，在旁壓住；第二個起身的中年漢子去按大漢雙腿時，招呼眾人“別看著，快動手。”
    其他人應聲而起，趕忙抓手的抓手，壓腳的壓腳。有幾人麻利抽出腰中所係絲絛，以此綁大漢手腳。
    大漢大吼大叫，胡亂掙紮，弄得小船左右搖擺不定。可架不住人多力氣大，最後終於被製服在地。雙手，雙腳牢牢綁在一起。有他橫在中間，小船頓覺狹小起來。
    眾人長呼一口氣，紛紛坐回原位，暗自心道：對付這樣的人，還真不是一人兩人能完成的事。非得這般抱作一團不可。
    中年漢子衝孩子、少年這廂一抱拳，“娃娃，你是誰家的孩子，倒聰明地緊！今個，虧得你提醒了眾人，才解了這場劫難。依我看，將他弄到水裏灌兩口江水，教大家出出氣也就算了，沒必要非得再弄出條人命來，還是扭送官府更為妥當。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少年抱拳回禮，“還是大哥說地更為有理，隻管去辦就是！”
    大夥想要拿回各自銀兩，那是其次，首先，還是想懲處一下這名大漢，不為自己，也要為那個隻因五百銅板被扔進江中的小個子男人。
    幾名身強力壯之人自告奮勇上前，擼胳膊挽袖子，紮拽起下拜，就欲動手。
    眼見眾人當真要抬他下水，大漢扯嗓子大叫：“師兄，救命！”
    聞言，人們不禁一愣，師兄？誰是他師兄，莫非這其中還有他的同夥之人？相互間望了望，卻在對方臉上看見了同樣不解之色。
    隻聽前麵發出幾聲尖了嗓子的笑聲，大夥偏頭看去，卻是船家。
    一改之前的膽小、懦弱，一手撐了搖櫓在手，皮笑肉不笑道：“你們今個誰要敢動了他，咱們就都停在這江心之處，別想向前，也別想退後。待起風時，弄翻了小船，大夥一起喪命。識相的，就趕快放了他，也莫要指望想拿回銀兩，權當孝敬我師兄弟二人。”
    聽罷，人們呆若木雞，怔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哈哈哈，你們這幫愚魯不堪之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
    ”船家”會和強盜本是一夥吧？”大漢躺在船艙，放聲狂笑。隨意指了一人道：“你，還不快過來為本大爺解開束縛？”
    船家怒聲喝斥道：“閉嘴，你這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壞了師父的好事，看他回去怎麼處置你！”
    大漢似有忌憚般頓時止了笑，口中仍不斷催促那人為他解綁。
    “演戲演到這裏演不下去了嗎？你們師父教的還是不夠好啊!大夥並未想要他性命，原本，他若肯吃些苦頭，遭些罪，你就可以不用暴露。下回，仍可擺船渡人，上當受騙之人也更要多些。這回，怎麼辦呢？他回去免不得要受懲罰，而你，也脫不了幹係吧？”又是那名小孩子言語道。並不為意外狀況感到驚訝，好像早已對二人底細了如指掌。而一旁少年，不甚開口，卻自始至終陪在孩子身旁。
    ……
    時至正午，晴空碧浪，淡雲鑲彩。遠水生煙，近波如鏡。（缺少一段景色描寫）一條木船以飛快速度向這岸駛來。後麵明顯拖了一物，飄擺浮動。
    岸邊又有幾名雞鳴山下來欲渡之新客，以為船到就能乘載過江。不想，船上之人抵岸後，先將船家圍在中間，群毆了一頓。又見船後那物拖上來，竟是一個渾身水淋淋，被不知多少條魚咬破衣衫，直嚇得“嗷嗷”直叫的大漢，隻覺莫名所以，震驚無比，平生皆未見過如此稀奇之事。
    眾人打過，感覺出氣了不少。因在歸回途中已拿回了被大大漢索取之財物，這一遭算有驚無險。正要各自安排行程時，不知誰眼尖，首先見了非常景象，抬手遙遙一指，道：“瞧，那不是被扔下水沉沒之人嗎？”
    大夥紛紛轉頭觀瞧。離地遠了，看不真切，但看外形是那個隻因懇求少給些銀兩即被拋身入江的麻臉小個子男人沒錯了。正被一個長相粗獷，體格強壯的男子揪脖領提在手裏，拖拉拉向這邊走來。
    很多人以為自己眼花了，看錯了。不然，本該葬身魚腹或淹死江中之人，又怎麼好端端出現在這裏？
    孩子牽著少年的手最後走下船來，一邊向前行去，一邊小聲咕噥道：“烈風，我肚肚又餓了。”
    少年先是順手摸了摸孩子後腦，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遞過去，淡淡道：“吃地不少，但怎麼就不見長個呢？”眼中是滿滿地寵溺。
    沒錯，此二人正是慕容烈風、君辰夜。這一趟全為抓獲那中途索財之人，而事情遠非表象這般簡單。
    言岩提了小個子男人到近前，一鬆手，任他癱倒地下。男人小眼睛轉了轉，還是先前那般乞求的苦相，隻是其中摻雜了一絲狡黠。
    “抓到了，不出小爺預料，半個時辰前就已擒下。這貨水性甚好，遊了半條江到得岸邊，氣不長出，麵不改色，也算是難得的一項本事，隻可惜沒用到正地，合該給他個深刻教訓。”
    “走，咱們回去，給他來個”一窩清”。”君辰夜一手由慕容烈風握著，一手抓住紫藕糕吃地香甜，小嘴巴裏塞地滿滿，含糊不清道。
    言岩過來，說著“讓讓，讓讓”，將那船家與船後大漢，一手一個提去。再加這麻臉小個子男人，用一條繩索前後拴住，向雞鳴山趕去。慕容烈風、君辰夜二人跟在後麵。
    一些欲過來圍觀看熱鬧的人隻望見了遠去的背影。心下甚是好奇，莫非拿了他們去見官府？隻是小個子男人又怎麼了，難道他沒死成，也是錯了？
    這廂，擺渡之人不在，空有木船留在那裏，眾人當中就算有誰會搖櫓駕船，也不好自己動手，一時隻能望江止步。
    君辰夜與慕容烈風言語時，倒是希望那樣，否則，閑著也是閑著。
    人們走不成，又好奇心人皆有之，很想探知個究竟，閑談碎語中三三倆倆，稀稀拉拉，向這方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