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走了，外圍那一百來號人也走了，該到吃午飯的時間了，不知婆娘把飯弄好沒，昨夜熬了一晚，上午又說了這麼多話，口渴的很，回家後要先喝一大瓢水才好。
    言岩一拍沈牧肩頭，捏了嗓子，學著四公口氣，“沈軍士，隻要你替俺稟報九殿下俺欲得此山之意，俺府裏那十個嬌滴滴的大美人就是你的了，看你二十來歲，正值年少力壯之時，不比那金石、玉器、翡翠、珊瑚……更實用！”
    說罷，大笑，被自己逗地不行。薛丁亦笑，前仰後合，萬萬沒料到言岩還有這一手。直道“言岩大老爺，有你的，真有你的！”
    沈牧狀似無奈般歎息一口，“費力不討好何解，就是這個意思，我說話最多，最費口舌，然後，還落了話柄，你們仨貨就可勁笑罷吧，等那四人再來，把你們推到前麵，我躲到後麵一句話也不說，看我到時怎麼編排你們。”
    蕭戰麵色古怪，嘴角抽動，此刻，任誰都能看出他在隱忍。要扭臉到一邊時，被沈牧上前一步，用扇子抵住臉龐，“蕭戰，笑啊，多好笑的事，他倆貨都笑成那德行了，我不信你還忍得住。”
    “蕭戰，你小子要笑就笑，咋那麼難，讓你笑又不是讓你死！”言岩笑著也不忘數落蕭戰。
    “蕭戰，你想沈牧被十個女子團團圍住，困在中間脫不了身，口中大呼”姐姐饒命，各位姐姐饒命”的情景。”薛丁出妙招。
    沈牧朝言岩、薛丁瞪去一眼，這倆貨腦子裏都想的什麼呀，一天到晚個女子，女子，好像多了不得的事！要是讓他們知道他沒離家前，身邊不下七八個婢女伺候，個個姿色不俗，還不定要說出什麼來呢，再轉頭，蕭戰麵色往常，連那微微波動亦無。
    沈牧算是服了，這份忍力，一般人絕對做不到，可以和燈雲寺坐了三十載禪的苦瓜大師一較高下了。
    不待他說什麼，蕭戰抬起一手，撥開玄鐵扇，難得地開了口，“沈牧不缺女人。”言外之意，不用想，那樣的場景也許已真實發生過了，而且還發生了不止一次。
    聲音不大，卻教薛丁、言岩止住笑聲，大瞪雙眼望向他，表現出了萬分興趣，從來沒有過的感興趣，兩人的眼神瞬間變了味，均帶著一絲賤兮兮，賊兮兮。
    一個道：“好小子，你咋知道的，快說說！”
    一個道：“蕭戰，說具體點。”
    連沈牧也吃驚非常，指著自己，“我不缺女人？”誰說的，他怎麼不知道。
    集三人視線於一身，蕭戰毫無壓力，仍是淡淡道：“他自己最清楚。”說罷，拎起一個提水木桶，回走。眼看中午了，快些吃罷午飯，要安排下午的事情了。
    沈牧隨後追趕，“誒，誒，蕭戰，我怎麼清楚了，你把話說明白，我十五歲離家，沒多久來了軍營，之後，一直和你們仨貨混在一起，不說形影不離也差不多吧，我做了什麼，你們能不知道，怎麼……怎麼就有了女人的？”
    “之前。”蕭戰腳步不停道。
    “之前？我從小身邊就有婢女、老媽子照顧，可那也是生活起居，能怎麼樣？”
    “婢女有多少？”
    “七……七八個？”
    “年紀多大？”
    “十五、六、七這樣。”
    “老媽子多少？”
    “一、兩個。”
    “年紀多大？”
    “三十往上。”
    蕭戰停下腳步，回轉身來，放下木桶，無甚表情道：“為什麼不是年老的更多一些？”
    “爹娘就這樣安排的。”沈牧亦停下。
    “你爹娘為什麼要這樣安排？”
    “這……”沈牧張口結舌，白淨麵皮一紅，不知該怎樣說下去了。
    “嘿嘿，說呀，沈牧，那些年輕婢女花一樣的年紀，還是花一樣的容貌是吧？”
    “嘻嘻，沈牧，你爹娘這樣安排，自有他們的用意，你沒辜負他們的一片苦心吧？”
    後麵不消說，自是追趕上來的薛丁、言岩倆貨，一個在沈牧左，一個在沈牧右；一個背著半袋熬粥剩下的米，一個手裏拿著兩個幹瓢。笑容要多賤有多賤，嘴臉比喜好論人家長短的姑婆還要姑婆。
    言岩想不到他一時逗樂子的話題，蕭戰破天荒頭一遭助力，竟然能引出沈牧這麼多香豔的事情，七八個美貌婢女，香風陣陣，釵環叮當，那還不要神魂顛倒，熱血沸騰，而沈牧是十五歲才離家的，之前完全可以做許多事了。
    薛丁隻想，沈牧出身富貴人家，不比他們，有過女人想想也很正常，隻是蕭戰是怎麼知道的，還一口氣問了這麼多話，
    比一個月說地都要多了。
    蕭戰在進紫焰軍前，走南闖北，見多識廣，他自然知道大戶人家的習俗，一般男子到了十二歲，父母就會給安排女子同房，多半是婢女名義送來，隨便男子喜歡哪個。至於老媽子，才主要掌管衣食起居，
    沈牧用折扇一擊手掌，蹲在地上，“我今天算是虧了，說話最多，最費口舌，沒討著誰半分好不說，還要被你們仨貨翻老底子……肚子好餓，趕緊回去吃飯了……”
    “喂喂，沈牧，別轉移話題，說到關鍵處就想繞過去，咋能行，到底有過幾個，敢給俺們說個數嗎？”言岩彎了腰，再接再勵，以往都是他出樂子，被三人編排，今個可下不是他了，還是這麼新鮮的話題，怎能輕易放過。
    “有幾個？一個都沒有。”沈牧抱了頭，以豁出去的語氣大叫道。
    答案出乎三人意料，言岩不死心，又低了身子，拍沈牧肩頭，窮追不舍，“不能吧，瞞誰呢，這事擱俺身上，俺光彩還來不及呢，一個也得說成倆，真的，到底有幾個？”
    “都說了”一個都沒有”，你們愛信不信！”
    “行啊，沈牧，看著挺風流倜儻的，原來如此潔身自好。
    佩服，佩服！”薛丁假兮兮一抱拳。
    “……”沈牧回以冷哼一聲。
    言岩再確認，“真的？”
    “……”沈牧仍然哼一聲。
    言岩突然誇張大叫，“啊呀呀，這事麻煩了，沈牧，你該不會是……那啥，那啥吧？”說完，背著小半袋米，抬腳就跑。
    果然，沈牧一怔後，跳起來追去，“言岩，你有種再給我說一遍，什麼叫”那啥，那啥”？”
    薛丁在後敲著兩個葫蘆瓢，起哄大喊，“言岩大老爺加油，被沈牧抓到，你就死定了！這可是關乎顏麵自尊的問題，任誰也沒辦法不計較！”生怕言岩說地不夠清楚，再加深一步點出。
    而後，瞧向蕭戰，“蕭戰，沈牧說地，你信？”
    蕭戰提起木桶，頓一下才道：“為什麼不信。”邁步開走。
    薛丁無語，他以為能從蕭戰嘴裏套出點什麼不一樣的東西來呢。不禁心下道：蕭戰，沒看出來啊，你可以這麼多麵性！說沈牧有女人的是你，說相信他的又是你，你還敢變化再快一點嗎？
    四公在第三日“落日霞消一縷，素月棱棱微吐①”之時，等來了答案。沈牧說三日還真就是三日，沒有一分往前推延。可消四人這三日內，食量少減，坐臥不寧，簡直望眼欲穿，不停派出人打探消息，卻得到一樣答案，沒有消息。
    四公被告知，以梧桐樹為中心方圓十裏不賣，其他地段，隨意選擇，每頃，黃金百兩。
    仇公第一個不能接受，不得已拉了沈牧到一旁傾吐原由。
    沈牧抱歉道：“九殿下的決定，不是我等能夠更改。”想了下，又立刻給出建議，“您可以買了地自己種梧桐樹，若真是您的妻子，她會落在你為她種的梧桐樹木上的。”
    仇公聞言，恍然大悟，向沈牧一躬到地，施以大禮，“一語驚醒夢中人，仇某受教了。”欣喜到一旁看地圖，選地。
    他解決了，周公又過來，老淚縱橫地道出他的緣由，他已經讓隨形的風水先生解了“龍望川頭”含義。就是對麵兩座山峰，左聚風，右攏水，
    之間的凹口，龍氣衝天，隱有飛龍騰天之勢，從那邊看北山，正是“龍望川頭”，千古絕佳的墓穴之地。
    沈牧答道：“鳳凰降落”鳳凰山”，整座山都有靈氣，選擇哪裏都可以成為墓地，不一定非要梧桐樹所在。”
    周公堅持，“可是老朽就是在梧桐樹下看凹口對著那裏的。”
    沈牧抬頭瞧了瞧南麵兩座山峰，一笑，“您再換個其他位置，就選梧桐樹十裏之外，再看時，那個凹口也一定是對著的。”
    “真的？”周公嚴重懷疑。
    “您不信可以試一下。”
    周公不管天色將晚，帶了一夥人急急趕奔北山。於是，第二個又被打發走。
    沈牧很想做那個不說話的，讓那仨貨多費費口舌，尤其蕭戰，逼他與人說一百句話，還要表情豐富，簡直跟殺了他差不多吧！想想那樣的情景就很有趣。
    朝三人看去時，言岩回一個，沒辦法，人家就是稀罕你，不待見俺們仨的眼神。薛丁比了一個待會為他準備一瓢清水，管夠喝的手勢。而蕭戰，啥反應沒有，自顧自提起木桶，走遠了。
    沈牧很想追上去，將蕭戰扯到欲過來與自己搭話的張公麵前，然後道“有什麼問題，與他講，保證給您解決個明明白白
    。”看蕭戰到時怎麼辦。
    注釋：①出自詩詞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