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九十八章災民何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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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家夥當初也是餓得沒辦法,才不得已進了山,本想著守著個山頭,截一兩夥來往的客商,不想,兩三個月過去了,連個人影也沒見著。一早還能追個山雞,逮個野兔,後來越漸餓得沒氣力,縮在哪就不想挪動,我們想,少曲地處偏僻,以前南來的,北往的就不是很多,這災荒年月,更沒誰願意過來了,再等下去,非活活餓死不可。然後,大夥一合計,不如翻過山那頭轉轉,說不定家家有餘糧,戶戶著新衣,吃喝不愁。穿用不盡。那樣的話,我們就裝扮成乞丐,人手一個破碗去討,討不成就偷,偷不成就搶,總不能餓了肚皮。整整六日,沒黑沒白,連走帶爬,我們幾個幾乎費掉了全部力氣,結果過到那邊一看,一大片看不著邊際的土地,荒無人煙。要飯,和誰要去?想偷想搶,到哪尋人家去?大夥嚎啕大哭了一場後,不知誰看見了個灰不溜秋的東西,”胖墩”往上一撲(大王指了指麻杆般的男人),登時壓死。拎起一看,是隻山鼠。餓成那熊樣了,誰還顧得生火?就用這口刀,切了分食,那肉,又腥又土……難吃啊!可有什麼辦法呢,吃了好歹能活命,不吃就要餓死。從那往後,我們就撅土挖山鼠,一路回到了原地。接下來,日日逮山鼠,頓頓吃山鼠,一連吃了小一月。山裏的山鼠要被吃光了,大夥現在一聞那味也要吐了。這兩日,眼見山下一到傍晚,炊煙四起,我們想,可能是有米下鍋了,要不誰沒事燒火,一家發瘋,也不能家家都發瘋吧,這不,兄弟們想著下山來看看……”
“你說了沒來往客商後,說了什麼?”君辰夜問著,注意力卻像不在這邊。小臉上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嚴肅、認真。
“我說……哦,然後,大夥一合計,不如翻過山那頭轉轉,說不定家家有餘糧,戶戶著新衣,吃喝不愁,穿用不盡。”
“接著。”
“那樣的話,我們就人手一個破碗去討,討不成就偷,偷不成就搶,總不能餓了肚皮。”
“再接下來。”
“整整六日,沒黑沒白,連走帶爬,兄弟們幾乎費掉了全部力氣,結果過到那邊一看,一大片看不不著邊際的土地,荒無人煙,要飯……”
“好了,夠了。烈風,那邊出事了。”
大王耳聽慕容烈風道“你們若想留下,就一並過來。”眼見二人兔起狐飛般掠起,轉瞬沒了蹤跡。他張大嘴,虛伸手,完全傻掉。野雞飛地高,野兔跳地遠,野狐躥得快,那也沒這夠瞧夠看!
這廂,一群不知從哪來的衣衫襤褸的災民正與少曲百姓喧嚷著混在一處撕扯。有的趁亂擠到了糧車附近,不要命般欲上車奪糧,沈牧、蕭戰、薛丁、言岩四個顧得這頭,顧不得那頭,是民眾又不是敵人,不可能抽出兵器揮砍,亦不能施展功夫拳腳相加。四人礙手礙腳,大聲吆喝,伸手阻攔,卻無濟於事。一麻袋玉米被扒開,“嘩”地撒了出來。黃橙橙,一地都是。
“糧食,是糧食!”車邊人見之,大聲喊叫著,愈發瘋狂。那邊扭打的聞聲,越加拚命奔向這方。少曲百姓們混在其中,亦漸靠向糧車,很多,已不再是阻攔,反而爭相擁擠,與其被別人搶走,不如他們先搶些。
四千來人,吵吵嚷嚷、扭扭扯扯。場麵一時,混亂無比。
“住手!”伴著一聲少年人清喝,十餘輛馬車邊所有人定在原地不動,而後,君辰夜高飛的身影,緩緩落在中間一輛馬車棚頂,慕容烈風身側,將一個小瓶收入懷中。
方才一刻,慕容烈風發出了四五十枚石子,君辰夜灑出了小半手心藥粉,兩人左右對半分工,配合天衣無縫。
丈許外的,更遠處的少曲百姓、外來災民盡數被喝住,停住動作,向這廂望來。
“所有少曲百姓,你們要分得的糧米,誰也搶不去,一粒也不會少。不必心存擔憂!現在,聽我命令,到那邊,按原來方式,三隊站好。”慕容烈風朗聲道,一指不遠處空地。聲音不高昂,卻叫在場每一人聽了個清清楚楚。
“都聽大人的,過去站好,站好!”人群晃動中,裏長不知從哪處爬起,露出頭來,滿麵,滿身的塵土,手中那麵銅鑼仍緊緊抓著,“當,當,當”就是三下。
少曲百姓一聽糧米不能被搶,還要發給他們,乖乖走向外側。少時,場中隻剩外來災民,人數四百餘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個個衣衫破爛,發絲蓬亂,麵色蒼白,身體羸瘦。惶恐、迷茫,不知所措。很難相信,方才那般瘋狂似野獸般的,竟是這樣一群人。
“朝廷的糧米不是隻會發給少曲百姓,隻要天祈子民,人人有份,無論你們從何處而來,很快,你們就能有飯吃,有衣穿。”慕容烈風簡短的話語,猶如平地一聲雷,激得下麵登時起了騷動。
這功夫,裏長上前,對慕容烈風言道:“大人,老漢愧對您的囑托,沒能安撫好大家夥,是老漢辦事不善。”
“老爹,不能怪你,那些人突然衝上前來,來了個措手不及,我們四個也在,不是也沒能控製局麵?”沈牧跳下馬車過來欲向慕容烈風說明方才發生的情況。
“老人家,您沒有哪裏傷到吧?”慕容烈風攬住君辰夜從車頂旋落而下。
“沒有,沒有,老漢本想過去勸大夥不要廝打,不知被誰扒拉了一下,摔趴在地,方才疼那麼一下,現在早沒事了。人老了,胳膊、腿不利索了,幫不上忙,還倒拖後腿。”裏長搖頭歎息了一聲。
“老伯,這個起活血化瘀作用,你吃下吧。”君辰夜從懷中摸出個小瓶子,倒了一粒藥丸在手心,遞給裏長。
“哦,哦……”裏長連聲答應著接過,滿麵帶笑放入口中咽下。這個小娃娃,咋看咋好看,咋看咋招人稀罕,難得地還這般知道體諒人。他要是能有這麼大個小孫子該有多好,每日間背在身後,用稻草給編各種蟈蟈、螳螂、小鳥等玩……唉,想多了,想多了,老伴死那麼早,連個兒子都沒有上哪弄孫子去!
“老人家,您不是先前有幾個人選嗎,先叫出四個來吧,協助我們一道發糧米。”慕容烈風道。
“好好。老漢去去就來。”裏長小跑著遠去。
“沈牧,到底怎麼一回事?”
“將軍,是這樣的……”沈牧將二人不在時的情況,講述一遍。薛丁、言岩、蕭戰三個也過來,一旁補充。
君小爺不回來,將軍又去了不返,四人邊擔心林子裏是否
出了什麼情況,要不要過來幫忙,邊手中不停,一個接一個分發糧米。
然後,道路上突然出現這夥人,呼喊著瘋了般衝湧過來,。少曲百姓刹那間怔楞後,自發迎上前去阻擋,哪冒出的外來人,要搶他們的糧,奪他們的米,他們如何能答應。
君辰夜的耳力超乎尋常,在“大王”說話時,就聽出這邊有異動。
“將軍,俺很好奇他們從何處而來,看樣子似乎一早知道這裏發糧食呢?”言岩抬手臂隨意劃拉了一下,誰也不知道他意指何方。
“按理說,少曲閉塞,我們也才發了兩日糧米,沒理由消息會傳地這麼快?”薛丁不解道。
“他們不會也是少曲百姓吧,久藏在深山凹裏,一經得了消息,歸回。”蕭戰若有所思道。
“藏在深山凹裏的有,瞧,那不是!”君辰夜扭臉示意,那在林子邊緣探頭探腦的十來人。
“惹得將軍,君小爺遲歸的就是他們?看俺不待會過去,將他們一個個都揪出來!“言岩忿忿道。
“將軍,君小爺,粟米還剩下兩大袋,弄幾口鍋來熬粥,
給這五百來人吃個兩三頓還不成問題。可黃豆、玉米給少曲百姓發了後,就不會有多少剩餘了。”沈牧算計了一下後道。
“沒關係,沈牧,粟米夠就吃粟米,黃豆、玉米不夠再回永安取就是了,咱們買回來多少糧食,你忘了?”君辰夜挺直小腰板,頗有點財大氣粗,哦不,“米多氣粗”的感覺。
這時,裏長領著四個二十上下,比他胖不多少的年輕人走來。
“大人,這就是老漢挑選的人,他叫麻六,他叫王五,他叫葛皮,他叫許二蛋,體格結實,人也活泛,大人瞧著行不?”裏長滿麵皆是滿意之色。
“很好。”慕容烈風點頭。
“還不快見過大人?”裏長回身招呼。
“見過……大人。”
“見……過大人。”
“見過大人……”
“見過大……人。”四人表情呆滯,身體僵直,很是不情不願,長短不齊、含糊不清,好似嘴巴裏塞了顆雞蛋般說了一句。
言岩忍不住噴笑一聲,趕緊閉嘴忍住。然後,去看其他三人。除了蕭戰無甚反應,沈牧、薛丁兩個表情玩味。二人見他看去,也轉頭看來,就這,將軍還說“很好”,那得多違心啊!反正也是,那一幹人全是這般,不用他們用誰!
沈牧用手肘撞了下蕭戰,悄聲道:“你沒表情,人家比你還沒表情,敢跟人家比比不?”
半晌後,得到倆字回應,“……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