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六十五章獨坐城門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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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大半輩子都在蘇府度過,不說榮華,卻也榮華,不說富貴,卻也富貴,名頭為下人,小門小戶的老爺,又有幾個能比得起?
    他所積攢的財寶都在蘇府之內,但按眼下情形,即使富有千金,也一個銅板也休想取出。倘若一走了之,身無分文,淪落在外,縱然能活命,也怕是要吃糠咽菜,粗布麻衣加身……
    還未經曆,單是想想,管家已是不寒而栗了,那些窮苦人過地日子,他如何過地?能留在蘇府,與之前無二,當然才是再好不過!
    “啊!老爺,你,你……”
    管家滿心憧憬而來,不想,迎接他的是一柄透胸長劍。他慘叫一聲,眾人已知不好,待他重重向後摔倒在地,才終於看清,到底發生了何事。
    管家的胸口處,寶劍狠狠插入,劍身沒入小半截,血水汩汩湧出,瞬間染紅身下大片土地。他張著手,努力要抓住何物,嘴裏發出“咯咯”聲,想說什麼,已是不能。麵部扭曲,表情痛苦,眼見是活不成了。
    蘇悅山那刺不出的劍,撒不出的怒火,盡數發在了管家身上。這一劍,以他的力道,可以刺地如此之深,可見是咬牙使上了全力。
    楚懷搖頭歎息,以蘇悅山品行,九殿下、慕容將軍不知,他卻是一清二楚。那麼一個利欲熏心、野心勃勃之人,怎會在頃刻間有所轉變,想來必定其中有詐。隻是,這個管家,為虎作倀,壞事做盡,死了也是死有餘辜,報應到來,他可沒那好心提醒他一下。
    離地近的禁軍,甚至聽到了寶劍刺入皮肉的“撲哧”一聲,隻是反應過來,已經晚了,不是多想救管家,至少,他們有個心裏準備,不用驚駭的連連後退。殺人不怕,隻是別殺地這麼隱秘,叫地那樣慘烈,他們膽子好小的,經不起這突如其來的一嚇。
    蘇悅山被噴了滿麵鮮血,花白胡須上的尤其明顯。他張口瘋狂大笑,一連笑了數聲才道:“一個低三下四之人也敢妄言老夫所行之事,豈不是自尋死路!老夫縱有心想留你也留不得!慕容烈風,君辰夜,老夫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誓與你們拚戰到底,妄想叫老夫投降,與別人一道乖乖順從,下輩子也不可能,有種你們就殺了老夫,馬踏老夫屍首進城。一個不久前還在給全城百姓施舍錢糧的老丞相,死在一個將軍,一個皇子的聯手謀反中,看後世如何評說?”
    蘇悅山已經想好,不能成就帝王夢想,便要死地轟轟烈烈,史官在記錄時,他必然青史留名。如此,也算死地其所。至少,也要給君辰夜、慕容烈風身上抹上汙點。
    他不久前施舍是事實,死在城門前也是事實,隨著朝代更迭,曆史遠去,必然眾說紛紜,說法不一,保不準就將他推崇成正義一方,那時,他縱然身處煉獄也必要開懷大笑。
    蘇悅山這廂發瘋、發狂。那廂,慕容烈風、君辰夜、楚懷、蒙棄幾人聚集到一起,不知商議了幾句什麼,很快,各自展開行動。
    驍騎營分列道路兩側,壓住陣勢。楚懷指揮一萬大眾,率先有秩序撤去。周順同往。
    隨後,蒙棄整頓好城內這兩萬禁軍,也帶著他們離去。不論馬隊,還是人列,都會繞開一個小小圓窩,從高處看尤其明顯。那便是蘇悅山所在。
    他坐在道路中間,隻能看見一雙又一雙的腳,一副又一副的馬蹄。被帶起的灰塵,罩了一頭一臉,滿身袍服。他胡亂喊著什麼,無人理會;掙紮著爬向某處,人抽身,馬閃蹄。事實上,他拖著大半個身子,活動的範圍,不足方寸。
    終於,人、馬過完。月上高空,燈火漸稀。餘下的還有五匹馬,六個人。蘇悅山抬頭,一匹白馬“噠噠”駛來,離他漸近。
    “哈哈哈,慕容烈風,君辰夜,你們打地好算盤!以為把人都支走了,就沒人看見你們對老夫下毒手?哼,人在做,天在看,這樣愈加說明你們心中有鬼,老夫一死,不待明日,就會弄地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到時,你們脫得了幹係嗎,不是你們又是誰?”
    馬匹距蘇悅山一丈處停下。後麵左右,緊跟著四匹,分別是沈牧、蕭戰、言岩、薛丁四個。
    “壞老頭,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依你所作所為,殺了你也
    理所當然,不足為過。但那樣會髒了我和烈風的手。換言之,
    如你這般,還不配我和烈風動手。方才,你已瞧見了,那麼多人進了城,但沒人有興趣給你一刀。唉,誰都不愛理你呢!現在,我和烈風也要進城,你留下……自生自滅吧!”
    君辰夜與慕容烈風同乘雪龍駒,一手抓著個大油紙包,不知往小嘴巴裏塞了什麼,吃下去後,說出了這麼一番氣人的話語。慕容烈風眼中含笑,一手控製韁繩,一手給整理了一下小披風的帽子。要說壞,絕對沒人比得過他家小壞蛋。這個“置之不理”的法子就是他想出來的,楚懷、蒙棄已指揮人馬依計而行,這回,輪到他們了。
    沒有蒙棄,君辰夜與慕容烈風也早已想好了對付這兩萬膿包禁軍之計策,有了蒙棄就更勝券在握。
    人家看熱鬧,君辰夜在吃;人家大笑,他還在吃。油紙包就藏在披風裏,左手抓著,右手不時拈一塊塞進小嘴巴裏,烈風說給做紅燒肉呢,香噴噴、紅撲撲,亮晶晶……啊,想想都好美味!
    一則天黑,二則距離尚遠,身後的萬民大眾是看不清他們這位小小九殿下在做什麼,能看清的隻有君辰夜身旁的慕容烈風,與站在同一水平線,右側的楚懷。
    慕容看了,隻會寵溺的笑,趕了這麼遠的路,他家辰夜一定餓壞了。紫藕糕也隻能當零食,要快些回去給小東西弄些吃的才好。
    君辰夜吃的這個“紫藕糕”,不是上庸出的,不是何處買的,而是慕容烈風親手做的。上庸米糧不足,兩人在寶貝後山
    不但發現了各種黑石,還挖出一種紫色塊狀外表與蓮藕相似,味道與紅薯差不多的物什。
    在確定無毒能食後,君辰夜就啃了大半個,一口一口,小牙咬地很是清脆。初嚐味道不怎麼甜,但越吃,滋味越是甘美。剩下的吃不動,自然慕容烈風解決。
    慕容烈風將之去皮,剁成小碎塊與粗麵混合在一起,發酵好後,蒸成發糕。一出鍋,君辰夜立刻歡天喜地了。發糕呈深紫色,又鬆又軟,滿屋子飄香。慕容烈風見了也大感意外。
    君辰夜不怕燙,立刻要慕容烈風切下一塊,拿在手裏,吹著氣就往小嘴巴裏送,吃下一口,眉眼含笑,大叫“好吃,美味!”
    一經發現,上庸軍民也有了一種新吃食。
    臨來時,慕容烈風重新蒸了一鍋,切成小塊,給君辰夜裝在油紙袋裏,當零食吃。本想著路上再給買些別的,不想,君
    辰夜什麼也不要了,除了正常吃飯,就吃他的“紫藕糕”。
    沈牧、蕭戰、言岩、薛丁四個見了,隻有一個想法,將軍愈來愈全能了,上得戰場,下得廚房,關愛了三軍,照顧了君小爺,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做的吧?
    楚懷目不斜視,餘光將一切納入眼底,嗯,九殿下心情不錯,胃口真好。想來這兩萬來人,人家倆也沒當回事。那他是白擔心了是嗎?看樣子是的!隻要大局得以穩定,他擔心點就擔心點吧。不過,話說,九殿下吃的那紫乎乎,一塊一塊的到底是何物,清甜、馨香,聞著味道還真是不錯。
    楚懷站在那個是順風處,風一吹,他就越發能聞到香味。
    就這樣,聞了小半個晚上。
    “你,你……”蘇悅山氣得胡子抖動,伸出的手指也跟著顫動。何為“還不配”?何為“不愛理”?他獨掌朝政,權傾朝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不知有多少人爭相巴結於他,為奴為婢聽他指派,何曾有人敢這樣“無視”於他?
    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話,蘇悅山聽地多了,習以為常,雖然不屑、不睬,卻也心內順暢。乍一聽這逆耳言語,真是五髒六腑都在翻騰。
    “烈風,我們走!”
    “老夫……老夫與你們拚了!”
    眼見要被徹底“無視”,蘇悅山作勢要向馬匹衝撞過去,被活活踐踏而死。不想,雪龍駒輕巧一躍,揚蹄遠去。不待他反應過來,四匹駿馬緊隨其後,瞬間躍過他眼前,
    帶起的煙塵
    本就灰頭土臉的蘇悅山怒氣衝天,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殺千刀的狗東西,竟然如此欺賤老夫,看老夫有一日不將爾等,千刀萬剮,
    慕容烈風,君辰夜,你們兩個不是力退強敵,人人稱讚嗎?老夫偏不叫你們稱心如意,老夫現在就死在這裏,到時,別人也一樣會說是你們下得毒手……哈哈哈,人生在世,終歸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老夫的死必能一石激起千層浪,留得英名傳千載……”
    人馬遠去,馬蹄聲逐漸不聞,蘇悅山罵了一陣,待要找尋寶劍“留得英名傳千載”時,方覺周遭靜地出奇,彎月殘鉤,天幕低垂,四野黝黑,蛙雀不鳴。不遠處,一束不知誰遺落的火把,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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