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君辰夜下山  第二百五十三章長星夜墜府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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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放亮,蘇悅山回到府中。“強人”跑了,府兵往來穿巡,正在善後。
    人員無傷亡,錢糧無損少。隻是,滿眼狼藉,滿口鼻焦胡味道。滿院子的姬妾站在那,哭哭啼啼、吵吵鬧鬧。收到管家的稟報是,幾乎大部分房間的窗子都被燒壞了。
    窗欞殘剩,窗紙殘破。從外麵看就是一個個大窟窿,從裏麵看透著斑駁日光。有風時,隨風“呼呼”亂刮;無風時,冷寒侵入。上下左右的牆壁被熏的烏漆墨黑。
    好好一個丞相府被弄地不成樣子。未被損毀的少數幾個房間,不是仆從就是丫鬟、婆子的。可能,蘇悅山今晚住在哪都成了問題。
    “老爺,這夥強人著實可惡,妾身的”梨花閣”被燒地不成樣子,如今,妾身連落腳之地也沒有了。”一名美貌姬妾哭的梨花帶雨,豔豔柔柔。
    “老爺,妾身的”煙雨閣”也不能住了,煙霧滿滿,就差雨雪飄飄了!”又一名也不甘落後。
    “老爺,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明日就是妾身的生辰,妾身要在哪裏過呀……嗚嗚!”
    “……”
    他娘的,哭什麼哭,哭地人心煩死了,你們的這閣、那閣被燒壞了,本少爺的“福心齋”還沒法瞧了呢!
    蘇太很想睡大覺,跑回到自己房間一看,徹底傻眼,窗子上,大洞小洞全是洞,黑乎乎,破爛爛,“嗖嗖”小風刮進來,凍地他直縮脖子。
    一夜不在,“窩”就變了樣。蘇太摔碗,掀桌子,大喊大叫,“他娘的,誰幹的,誰幹的,誰幹的!給本少爺滾出來。”
    仆從們躲得遠遠的,留給他足夠空間,貌似外麵比屋子裏暖和呀,
    蘇太折騰了一氣,想跑過來和蘇悅山訴苦時,就看到他被一隊女人圍在中間,他想插插不進,想說說不上話,張嘴又閉嘴,兩腮都氣地鼓鼓的。
    蘇悅山臉色難看,少有的再次動了氣。火放的不大不小,造成的破壞不小不大。想要重新修葺一番,隻因窗子,還不值當,不修葺,牆壁被熏成那般,成何體統!
    就算修葺,也非一朝一夕,這段時日,府中的一大幫子人要到哪裏去住?
    這一次,蘇悅山承認,他是低估了鄂倫,低估了鄂家的實力。原來,那隻老狐狸一直在隱藏自身,故意引他輕視……不,不,不,不是鄂倫,是周順!蘇悅山猛然想明白了什麼。鄂倫雖然狡猾,卻還沒有如此機敏心思,兩路人馬,分派行事,
    相互配合,確實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隻是,周順不是和鄂倫有深仇嗎,為何不趁機行事?幫助鄂倫打敗自己,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府中之事,蘇悅山交給管家處理,他很快又入了宮。
    辰時三刻,宮門大開。蘇太騎著高頭大馬,率三千禁軍,前頭開路。在後,一乘龍輦從宮門而出,八皇子高坐其上。緊跟著一輛華車,蘇悅山正襟端坐。後麵,仍有三千禁軍隨行保護。
    一眾,過東華門,穿溪流巷,緩緩來到朱雀大街。
    這陣仗,十年、八年難得遇見一回,吸引了不少百姓圍觀。一傳十,十傳百,附近民眾蜂擁而至,很快,道路兩旁幾乎都圍滿了人,六千禁軍沿路旁分列,維持秩序。
    蘇悅山從高車上站起身來,朝眾人拱了拱手,一身融綠獅子朝服,頭帶紫金相冠,腳下黑金厚底官靴。
    “昨日,”直虹乍現”。觸天意,激民怨,八皇子深感不安。今以戴罪之身,願上法華寺為民祈福。本丞相一力陪同,愛民之心同在……”
    “這老頭兒誰呀,怎麼生了一張苦瓜臉,哎呦,這副苦相啊!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
    “怎麼是”苦瓜臉”了,明明是大餅子臉,瞧瞧,再配上那張鯰魚嘴,真是絕了!”
    “別亂說,你們知道他是誰嗎?這可是當今的蘇丞相,掌控朝政,隻手遮天,老厲害了,小心他聽到砍你們的頭。”
    “……”
    蘇悅山麵上笑容僵硬掛在那,發作不得,沉麵不得。背著手,繃著臉,隻能當一幫愚民、賤民無知。
    “都說蘇丞相愛民如子,到底是怎麼個愛法,給大夥示範一下唄?”人群中不知有誰冒出了這樣一嗓子。立刻引得眾人哄笑。
    “俺大老粗一個,啥叫”愛民如子”?是愛人民如自己兒子一樣嗎?”西北方,有人接話。粗聲粗氣,嗓門甚大。
    哄笑聲中,有“好心人”立刻給予了肯定,“是的,是的,就是這理兒。”
    “真的呀!那,爹,給兒子娶房親吧,兒子都快三十了,還沒討婆娘呢。也不要求模樣多俊俏,重要的是屁股大能生娃。手大,腳大又黑又糙的婆娘就更好了,力氣大,能持家,好養活!還不用擔心別人惦記。”
    “這叫”醜妻家中寶”,柱子,你人傻,心眼倒不少。誰教你的這些?”不遠處有人立刻道,顯然不但認識,還是熟識的。
    “沒誰教,自己沒事琢磨出來的。”憨厚的漢子狀似害羞的摸了摸頭。四麵的哄笑聲更大了。
    “爹,兒子要開個磨坊,隻需一兩銀子。”
    “爹,兒子的老娘三天沒吃肉了,就念叨著想吃那東胡同右數第二家,吳屠戶鋪子裏切斬的五花三層、連肥帶瘦的豬肉片。嘖!那就要吃上兩片,再喝上兩口熱乎小酒,給神仙也不做哩!”
    “李四,瞧你個饞相,就算有了肉,怕是也落不到你老娘的嘴裏?都被你小子吞進肚子了?”
    “怎麼到不了,俺隻是借光跟著吃上一、兩口,借光,懂不懂?”
    民眾哄笑陣陣,起哄聲聲。七嘴八舌,說什麼都有。
    蘇太氣得七竅生煙,鼻子氣要歪了,一幫低等賤民,敢和他用一個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
    蘇悅山繃了又繃,還是繃不住了。麵上五顏六色,變來便去。最後,“呱嗒”一下沉下臉,一甩袍袖,坐下,“走!”
    蘇太一揮馬鞭,高叫:“走!”再不走,他真要忍不住對這幫低等賤民揮馬鞭亂抽一氣了。
    大隊人馬緩緩開動。
    “哎,爹怎麼走了?”
    “看不出來呀,爹生氣了,要發怒了!”
    “爹這脾氣還挺大的,走之前起碼為兒子們做成一兩件事啊!”
    “……”
    後麵,傳來百姓們吵吵嚷嚷,嬉嬉笑笑的叫喊聲。
    蘇悅山想借機顯示他愛民、親民、近民之意,為自己賺得個好名聲,為將來登上大位奠定些基礎。不想,愚民、賤民的“愚昧”、無知”、“無恥”、“無賴”實在超乎他的想象。
    自始至終,八皇子像個木偶般,無表情,無動作,任人觀看。甚至,連眼珠都很少轉動一下。
    入夜,丞相府的窗子上按大小都堵上了一層大塊厚布,這就是管家的安排,令丫鬟婆子將小塊布匹裁剪,用針線連綴,
    一天趕製出來的。
    “強人”再強,也有沒“照顧”到的地方,趕巧大夫人的屋子隻被射入的一根箭矢戳破了個窟窿,基本算是完好的。大夫人也派人過來請,但蘇悅山拒絕。他覺得這就是“強人”故意為之,就是要引他到那裏去住,然後,好下手。
    蘇悅山送走了八皇子,坐在一間蒙著厚布的華麗屋子內——他十多個寢房的其中一間,繼續先前的思慮。他總是覺得天意太趕巧了點,有人為的成分在內。但若說“人為”,人要怎樣為之?這點始終是他想不通透的。
    “聽說江湖武林中有許多飛簷走壁,輕功了得的高手。蘇逡,你怎麼看?”
    “老爺,天那麼高,輕功再好也就到半空而已,依老奴看,此事,非人力所能達成。”
    “不能?”
    “不能。”
    蘇悅山端起茶盞飲下一口,不管是天意,還是人為,他都
    成功將這條“導火線”引到法華寺去了,背後主使之人又如之奈何?他有計策,他有對策,和他鬥,無論是誰,都嫩著呢!
    布片再厚實,也不會有窗紙嚴密,一刮風,還是會有絲絲入內。管家小心侍候,又給拿了件披風過來。這樣,蘇悅山身上披一件,腿上蓋一件,在本該穿內衫的房間裏,捂了個厚實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老了,抵禦不住寒涼了。
    其實,比比蘇太,蘇悅山完全不用多自悲。蘇太在房間裏,命人拿來一床被子堵在窗子上,自己在床上裹得隻露出兩隻眼睛來。
    淡月疏星,亥時已過。
    蘇悅山心情不錯,放下茶盞,正準備用些管家命人端上來的紫薯糯米粥當做夜宵,吃罷就睡去時,外麵發出“砰”地一聲大震動,驚地他手中的羹勺險些落了地。
    一名守夜仆從慌張跑了進來,“老爺,不……不不,不好了!掉下來……”
    管家一個眼刀子,就想喝斥仆從“大呼小叫,不懂規矩”。門簾又一挑,一名巡夜侍衛大步衝了進來,“老爺,一顆怪石從天而落。”
    蘇悅山的動作突然就頓住了,無法繼續了。直覺告訴他,又有不好的事情發生,而且,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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