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柳拂堤白沙岸，雨燕銜泥築新巢。
    春紅爛漫燃似火，江碧悠悠綠如藍。
    接下來的半日，君辰夜還是漫無目的的閑逛，但會有意無意地去關注一下那個將軍的信息。
    看到百姓屋門上貼了他的畫像，會看上兩眼，聽到有人談論他的事跡，會駐足聆聽，不知不覺間記住了他的名字——慕容烈風。
    這一路走來，不論是茶館還是客棧，或是街邊雜耍、賣藝處……君辰夜能從這些人的眼神裏、話語中，感受到他們對這個將軍深深的崇敬和愛戴。
    這讓他越發的好奇，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做了怎樣的事，才能讓人當成門神一樣的供奉。
    夕陽西下，淡彩流金。
    傍晚時分，君辰夜想要住店時，特意進去問了問有沒有說書的，其實他自己也知道，十家有八家都是有的。
    小店不大，卻是幹淨地很，一樓大廳內坐滿了南來北往的行人。
    “提一柄銀槍，躍一匹白馬。喝一口老酒，撫一張舊弓。
    笑一世繁華，歎一聲軍戎。鬥一次歲月，傲一代戰魂。青虹劍，亮銀槍；白龍馬，銀狼袍；追風的豪膽，飲血的激狂。鏗鏘的戰鼓，不敗的風霜①。各位，今天我要說的是，慕容烈風將軍怎樣在烏駝嶺一戰中大敗突厥狗賊。”說書人手搖折扇，粉墨登場。
    “好——”四周一片叫好聲。
    “話說那日，旌旗招展，鼓箏齊名，突厥十萬鐵騎壓進，
    突然，隻聽得四麵山頭一聲炮響，紫焰軍
    ……”
    在所有人都散去之後，說書人一抬眼，看見了一位漂亮到不像話的小公子正微笑著看著他。
    “不知這位小公子……”
    “敢問先生，你剛才說的那個將軍，他在哪裏？”
    “小公子是說慕容烈風將軍嗎？”
    “是的。”
    “永安城，天子腳下的永安城。”
    “先生剛才說講的真不錯。”一塊銀子被放進了眾人打賞說書人的碗裏，
    “小公子慢走。”說書人躬身施禮。這一刻，說書人還沒有意識到，不久以後，這個漂亮的小公子將是他要說講的人物。
    ……
    春水迷天桃浪翻，柳風飄絮處處飛。
    洛水傍連帝城側，帝宅層甍垂鳳翼。②
    銅駝路上柳千條，金穀園中花幾色。③
    柳葉園花處處新，永安桃李應芳春。④
    永安為天祈都城，依陽山，傍洛水，眼前這條寬闊筆直的大路即是——銅駝路。
    大街小巷，人來人往，車如流水馬如龍，皆是一派繁華景象。街道兩旁店肆、商鋪林立，空地上擺滿了各種小攤，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珠花玉器、寶石粉帶……形形色色，花花綠綠。
    “上好的玉佩啊，過來瞧一瞧了。”
    “剛出鍋的熱乎大饅頭。”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嘞……”
    “公子，你瞧瞧這個吧。”
    “……”
    君辰夜東瞧瞧西望望，看著哪都新鮮。暗道：原來，人世間是這個樣子的啊！
    “老伯，給我畫一幅。”
    “還有我——”
    “……”
    一群年輕女子圍在畫攤前，嘰嘰喳喳、麵帶嬌羞地正在讓一位畫像老伯畫著什麼。
    君辰夜看了一眼，停住腳步。因為他看到紙上勾勒出的輪廓很像他看到的慕容烈風畫像，不，就是。
    攤子上還分放著其他幾摞畫像，有花鳥魚蟲，有麒麟瑞獸。有笑顏如花的美貌少女，有年輕俊俏的翩翩公子……顯然，中間空出的位置曾是擺放慕容烈風畫像的。
    已經到了售賣一空，供不應求的地步了嗎？君辰夜不禁驚訝。不知為何，他也想買一份，一模衣兜，沒銀子了。
    君辰夜連續走了三家當鋪，在第四家當鋪把那一小袋金沙的一小半換成了五百兩銀票，又在一家錢莊拿出十兩銀子換成了一些散碎銀子和銅板。
    要不說，君辰夜聰明呢，這還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已經知道如何用銀子和銅板兌換物品了。
    君辰夜趕回來的時候老伯正在收攤呢。
    “老伯，可否再幫我畫一幅？”
    “好，也不差這一會兒，不知小公子要畫哪一幅？”
    “慕容烈風。”
    老伯不再言語，提筆研磨，勾勾點點。沒多久，一個年輕的將軍躍然紙上。君辰夜接過看了看，明顯比那副側麵的要好看上許多，而且相似處並不多。
    會不會人們並沒有見過慕容烈風的模樣，這隻是人們的猜測，隻是人們心中自行美化神化了呢？
    君辰夜突然很想見一見慕容烈風。
    ……
    兩個黑衣人正在四處亂躥，玩命奔波的時候，君辰夜從天而降立在了他們麵前。
    “你們不是要帶我進宮嗎？我和你們去。”說完後退一步，用手掩住小鼻子，“你們好臭！”
    兩人眼中迸射出了狂喜，一定是他們的誠意感動了上天，
    連上天見了他們這副慘樣也不落忍了……看了看周身，又嗅了嗅……呃，臭總比死強。
    山河千裏國，城闕九重門。⑤
    不睹皇居壯，安知天子尊。⑥
    桂殿嶔岑對玉樓，椒房窈窕連金屋。⑦
    三條九陌麗城隈，萬戶千門平旦開。⑧
    平台戚裏帶崇墉，炊金饌玉待鳴鍾。⑨
    小堂綺帳三千戶，大道青樓十二重。⑩
    寶蓋雕鞍金絡馬，蘭窗繡柱玉盤龍。⑪
    繡柱璿題粉壁映，鏘金鳴玉王侯盛。⑫
    皇宮內，讓人抬進來一桶熱水以後，君辰夜就把所有太監宮女都趕了出去，他好不習慣這種前呼後擁，“九皇子，九皇子”的叫個不停。
    熱熱的水很舒服，可是和神仙穀的溫泉卻是沒法比的，
    當君辰夜在路上無意間聽說，當今皇家是姓君的，他就在想：會這麼巧嗎？黑衣人稱他為九皇子，他碰巧又和皇家一個姓氏。嘴裏說著不在意，其實君辰夜還是想知道自己身世的。這才是他願意跟著回皇宮的原因。但是今天見了那個自稱為他父皇的祈順帝之後，君辰夜感到一絲古怪。要不是他提到了慕容烈風，君辰夜今晚就會走。
    守在寢宮外的那些明衛、暗衛的，君辰夜連考慮都沒考慮一下，他若想走，沒人攔得住。
    算了，再等一晚吧，反正他也想見慕容烈風的。
    君辰夜將那幅買來的畫像展開，細細看了一下，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隨後按照自己的想像，又畫了一幅。
    我的左手和右手打賭，左手賭畫像更好看，右手賭本人更好看。
    其實，君辰夜更應該賭，這張畫像被慕容烈風看到後，他的小屁屁要被打多少下。
    注釋：①未知出處，略有改動。
    ②③④出自駱賓王《豔情代郭氏答盧照鄰》。
    ⑤至⑫均出自駱賓王《帝京篇》，主要描寫皇宮的富麗堂皇，色彩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