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冰雪的磨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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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我醒來後看到了坐在旁邊的媽媽,“媽媽,江漢呢?他在哪裏?我要見他!„。“涵涵,你冷靜一下,你得清醒過來啊!„。“讓我去見他,他在哪兒?„。“涵涵,媽求你了,你真的要正作起來。„。“不。。。。告訴我!!„。我嘶聲力竭喊道。直至身體又一次被藥物控製,而靈魂繼續在漫遊,一直到某一刻沉落。
    再次醒來的,也包括了我的意識,我清楚地看到媽媽眼中的萬分焦慮,她不曾合過的雙眼,讓我看了有被灼傷的跳痛。除了默默滴落的淚珠,空氣在我眼前變得死寂。我發不出聲,為了救我江漢失去了生命,這一事實讓我無法原諒自己,這是一種比死還難過的折磨,每時每刻在鞭策我,我聽到內心的絕望在呐喊,吃喝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三天後醫生不得不在我的輸液管裏加上可以維持生命的藥物.我隻是木然地坐在那兒,我在等著什麼,也許在等著去另一個世界和江漢重逢.
    江漢的父母也來到了本城,沒想到他的父親是這家出版集團的總裁,從他們悲哀的臉上,我可以看出這對他們又何常不是一種致命的打擊.江漢沒有來得及帶我去見他們,他本來想給他們一個驚喜,所以他們並不清楚我和江漢的關係詳情.可兩天後來了一個人,讓我從痛苦的世界跌入了深深的地獄,他,江漢的弟弟,江楚.
    聽到惡耗從美國趕來,當我看到他時,我的精神又一次麵臨崩潰.因為他長著和江漢一模一樣的臉,就象是江漢又一次活生生站在了我麵前,他們倆竟然是雙胞胎.他們是如此相象,在我神智和身體還沒有恢複的情況下,我徹底地把他當成了江漢的複生,人們都認為我瘋了.
    隻是我還是能從他看我的眼神中,看出他對我的輕蔑和仇視,他冷冷地看著我說:"你就是江漢提到的那個女人,你準備好了嗎?"."準備好?江漢你在說什麼?"我疑惑地問道."看來你還真會演戲,看清楚了,也記清楚!我不是江漢!你要為你的過失行為付出代價."他用力搖著我的肩膀.我時而清醒,時而迷惑.他看到我的不知所措,摔開手走出了房間.
    在漫長的休養期間,我再也沒有見過江楚,而我也終於漸漸恢複正常,但已無法再成為以前的自己了,好在我和江漢的故事沒有什麼人知道,在出版社的人也隻以為我生了一場大病.在兩個月後我再次回到了出版社,卻事還在人已非.勉強應對著那些人際關係,把自己鎖在自己禁錮的心靈空間裏.
    可當我看到江楚出現在出版社時,身體還是微微在顫抖,不斷告訴自己,那個不是我愛過的人.他依舊相當冷漠.我別過臉,努力適應那種新的局麵.從同事的口中得知,江楚是從上個月開始接替他哥哥的職位的.他不同於江漢,對待下屬有點冷酷無情,作風也更多一點強硬.更有關他的私生活放縱的流言.所以所有出版社的人會不自覺的拿他和他哥哥作比較,結論當然是顯而易見的,但他依然是這家出版集團的太子爺.一切也就明了了.
    聽著這些應該與我無關的是非流言,我沉默地做著自己份內的工作,辦公室裏的同事也感受到我與以前的天壤之別,她們用異樣的眼光看我,沒有人再要求或請求我做那些雜事了,我在自己小小的世界中獨自沉浸,不知不覺淌過時光.可老天爺並沒有想給我永遠的寧靜.上班後第三天,我被叫到江楚的辦公室.
    我整理了一下情緒,猶豫地敲響了門,"進來."."你找我?江總."."你可以叫我江楚.雖然你和哥哥的關係沒有多少人知道,可至少對我來說你是我未過門的嫂嫂.".我眼中曚起了一層霧,又被他出乎意料的友好態度吃了一驚."請問你找我有事嗎?"我聲音不自覺帶著顫抖.媽媽曾勸我換一個工作單位,就是怕我再看見那個和江漢長得一模一樣的臉,會給我帶來怎樣的影響,可我複雜的內心又有一些期盼能看見他,隻因為他和那個我曾如此愛過的男人如此相似.
    "哦,我在哥哥的公寓裏找到一些女性的東西,我想那應該是你的吧.還有你在做哥哥的助理時,工作得很出色,所以我想你可以繼續留在那個職位來協助我."."啊!?"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揣測著他究竟想幹什麼."不用那麼驚訝,我被迫中斷學業回來繼承他的工作,至少你應該給予我幫助吧!再加上你對那項工作並不陌生."."可是...."."不用可是,你不會想拒絕那個你曾愛過的幾乎就要嫁給他的人的弟弟的一個小小請求吧,而且時間不會很長,直到我熟悉這個雜誌社的一切後,你可以回到原來部門."我的心在上下不停地遊走,恍惚間好象又回到了從前和江漢一起工作的時光,我想我是答應了下來,隻是不知道這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未來.
    十
    深秋的季節,幾片枯葉孤單的掛在清冷的樹枝上,象是在蕩著秋千的幽靈,日間有陽光時所帶來的溫暖氣氛,也在日落後變得陰森,從答應他的要求開始,我又恢複了以前那個認真工作的樣子,也慢慢在適應每天看到的那個即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江楚沒有以第一次見到我時的態度對待我,反而有別於他對待他人的冷酷態度,十分友好,可以說很溫柔的和我相處,他甚至不惜在其他人麵前表現出我對於他是如此特別.除了招來同事們更好奇疑惑的眼光,更讓我有時出現一些錯覺,分不清他是江漢還是江楚.我也從來沒有發現過,關於他風流放縱的痕跡,因為我們倆幾乎總待在一起,當然是為了工作.
    這天從文件中抬起頭,江楚站在我麵前微笑著說請我吃飯,我一看表才發現又加班到八點了,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更因為我越來越貪婪地享受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就象穿過時光遂道,找回了幾個月前的幸福.頭發幾經長到了肩膀以下,雖然衣服沒怎麼變化,但我再也不是看上去象個大男孩了.他拉起我,不容我過多的耽擱,把我拽進了他的車,"你很特別,即使我這麼熱心友好,你還是會故意吊人胃口."."我沒有啊,隻是動作慢."."找借口,以後別再這樣做了."他停頓了一下,"是不是工作量太大了?要不要減少些?"."還好."."我可不想把你累出病來,我很喜歡每天都看得到你."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神情認真又充滿憐惜.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怎麼了?哪兒不舒服?"."沒有,隻是..."我的惶恐,我的憂傷和掙紮表露無疑.他突然把我拉入他的懷中,吻落在我唇上,我從最初的驚恐到奢望,到忘我,最後也忘了他究竟是誰.
    醒來時我赤裸的躺在那間公寓裏熟悉的床上,江楚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抽著煙,黑暗中隻看見那紅色的火星在一閃一滅,江漢並不抽煙,所以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提醒,提醒我該清醒了,而清醒的代價是胃部翻起的不適,渾身冒出的冷汗,我怎麼可以和他做出這種事?"你在問你自己為什麼這麼不要臉,在未婚夫去世不滿三個月,卻同他的弟弟上了床?!"我聽到他冰冷的聲音從沙發上傳過來,而他說的那句話,讓我衝向洗手間,不停地嘔吐起來,我卷縮在馬桶旁的地磚上,地磚的冰涼傳輸到我的肌膚上,我已無法去感受,因為我感到自己的心在收縮,隻要輕輕一敲就會崩裂.
    他走到我的麵前,打開了燈,殘酷地笑著蹲了下來,"看清楚我究竟是誰!不是那個因你而死的江漢,我的哥哥!他為什麼那麼無知,那麼殘忍,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了你?他拋下了愛他的親人,他同胞生的弟弟,你知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有多重要."他壓低了嗓音的叫喊著,"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穿一樣的衣服,吃一樣的飯,讀一樣的書.雖然他什麼都比我出色,但我從不嫉妒,反而把他當成我的榜樣,隻有他了解和理解我的一切,我們也分享所有.有了他的期盼,我才出國深造,指望有一天和他一起同肩並進,可我等到的是什麼?是你!你毀了這一切!你這個魔女用了什麼法術,讓他為你舍生忘死?"他的手用力捏著我的下巴,死死地看著我,他的恨侵入我的骨髓,我已無法思維,時間在這一刻做了休止符,我兩眼發直,即沒有痛哭,也沒有尖叫發狂,因為我已經沒有了本能的感覺,我不知是怎樣穿上衣服離開那兒的,隻記得自己來到了那個和江漢生前最後來過的荷花池塘邊,一步一步向池塘裏走了下去,冰冷的池水慢慢淹過我的身體.我並不打算結束自己的生命,隻是無意識的這樣做了,也許想讓那水洗淨我的靈魂,也許根本無法思考所謂理由,水快把我淹沒的時候,我聽到岸上有人呼救的聲音,我沒有回頭,隻覺得自己正走向那不為人知的另一個世界,那個可以忘記一切的世界.
    我感覺自己在一個無人,無聲,無邊的白色空間中漫遊,隻是偶爾意識到一些零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象是閃電屏裂的片刻,又象是隔著水嗡嗡作響。那些被切割的片段,湊成的信息。
    “醫生,她究竟怎麼樣了?為什麼到現在還不醒?„。“溺水時間並不是很長,應該不會造成腦部嚴重缺氧。而且通過一係列檢查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至於為什麼還不能醒來,還不能下論斷。„。“這到底是為什麼啊?涵涵!你醒醒啊!媽媽在和你說話."接著我又什麼也聽不見了,繼續在那奇妙的白色世界漫步,再往後又曾斷斷續續聽到,"她可能是一種精神上嗜睡症,心理上在逃避著什麼現實而不願醒來.所以真的很難說她會在何時蘇醒.不過你可以經常在她身旁說些具有積極意義的話,或許有用,當然如果你知道她到底在意的是什麼,那就最好了,解鈴還須係鈴人嗎!"."涵涵,醒來吧!媽媽不能失去你!"我很想回答她,可我奔跑在那白色的網中,怎麼也衝不出去.
    終於有一天開始出現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麵在這單一的世界中,也越來越頻繁地接受外界的聲音和信息,那是媽媽在耳邊講起了小時候每個晚上臨睡前給我的故事.又有時敘述一些我成長過程中的點點滴滴,我的靈魂和思維再一次從幼小成長到成年,徒步在那條路上,似夢又似對往複的回憶,品嚐到了感官器官的重新工作帶來的樂趣.在一個潮濕的冬日,我睜開了眼睛,感覺就象平日偷懶剛剛睡了午覺.
    十一
    看著媽媽靠在我的床邊熟睡的樣子,手裏還握著她剛給我讀的那本我最喜歡的童話書,我手臂上還插著輸液管,眼睛經過少許時間適應了環境,我想自己是在一家醫院的單人病房中,想挪動一下手,卻發現身上使不出力,全身虛軟."媽媽"我有些陌生的嘶啞聲驚動了她,她看見我醒了過來,欣喜若狂,緊緊地把我抱在了懷裏.
    我也慶幸自己走出了那個桎梏我的世界,再次活了過來,淚從我們倆的臉上滴到彼此的身上.媽媽,那個愛我如初,永不對我放棄,不求任何回報的留在我的身邊,是她,使我在沉睡中也能感受到她無私而偉大的感情,正是這愛讓我無地自容,我怎能如此的自私.在這世界上我並不是孤獨一人,而且還有不容推卸的責任和義務.從她眼中我看到自己的渺小,又在她眼中被那力量釋然.如果一個人一生中有幸深度碰觸關於愛與生死,而且有所領悟的話,那麼也許我在醒來的這一刻有所了然.如果生是偶然,而死亡是必然的,那麼在能享受到這一種無欲無求的情感和愛的生命過程中,要做的隻有去無比的珍惜.那是不能以任何理由去自言放棄的.
    如果我輕易自我放逐生的權利,並不隻是對那個為我付出一切的人的摧毀和踐踏,更是對自己所有的懦弱,恐懼,卑微,自私的妥協.更何況還有另一個人,另一種情感秘藏在內心最深的地方,他,為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我卻讓他的靈魂蒙上恥辱.我決定絕不再向自己投降,不隻是為了那些拯救和救贖我的人,更是對以生的尊重,對於死亡的超越.
    如果自己隻是滄海中的一粟,那麼我願隻從一顆沙中了解世界,也能從一滴水中有所領悟,而從一份愛中超越自己,帶著對生的希望,對活的向往,我不再找自己的麻煩,從沉睡了兩個月的床上蘇醒後,我積極投入康複治療,每天都要求自己不斷進步,盡管整個過程艱難而緩慢,但沒有比現在更讓自己覺得充實,當我穿著新買的白色長裙,披著及腰的長發,走出醫院的大門時,又是一年春風帶來了問候,還很蒼白的臉上卻意外的翻起了紅潤的光澤.
    回家的路上遇見了鄰居秦大媽,她瞪大了眼,問媽媽領了誰家的閨女回家,"原來涵涵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啊!怎麼以前打扮成那樣,身體好了嗎?"我對著秦大媽笑著說:"都好了,我這醜小鴨也有可能變天鵝啊!"."對,你這一變啊,都比過我家秦揚公司裏的那些明星了,不過以後要注意身體啊,你看這幾個月把你媽累得."."謝謝大媽,你把我捧上了天了,我還是那個涵涵,對嗎?媽媽."."對,你永遠都是我的那個涵涵,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緊摟著媽媽.
    雖然媽媽已經替我向雜誌社請辭,但最後還有一些手續要親自去辦,她不放心我一個人去,堅持要陪我,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管在現在還是將來都隻有自己去麵對和承擔,去雜誌社的路上又經過了那個和江漢第一次見麵的公園,又一次看到那些花草樹木在春天暖和的陽關下迸發著生機,象是對我新生的祝福,我相信即使再次有可能見到江楚,也能做到無愧於自己.
    "你是誰啊?"雜誌社人事科辦公室的一位同事問道."你不認識我了?我是負責插圖的許涵啊."."哦?你!真是認不出來了,變化太大了."."我是來辦正式辭職手續的."."哦,行,對了,你在做江總助理時的辦公室裏,還有一些文件資料留在那兒,你需要去那兒整理交代一下.正好今天江總也在,他現在可不常在這兒."
    當我爬上六樓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口時,心裏的弦有一瞬間還是拉緊了一下,我剛想敲門,門卻突然打開了,他從裏麵走了出來,他驚愕地望著我,經過短暫的窒息,我恢複常態看著他,他瘦多了,神情疲憊,隨後他帶著激動的情緒一把拉住我,"是你嗎?你終於醒過來了!!"然後把我拉進辦公室裏緊緊擁抱著我,等我從震驚中回過神,用盡全力掙脫了他的懷抱.我不敢相信地看著他,我不再是那個連他是誰都分不清的人了,"你究竟想幹什麼?!"我衝著他喊道.
    "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原諒我的,可我發誓我無法忍受隻能看著你沉睡走向死亡,所以現在看見你醒來會有如此失控的舉動,能聽我解釋嗎?"他眼睛微微發紅,聲音也因激動而顫抖."我不知應該怎麼告訴你,那天在我用盡心機,終於把你傷得體無完膚之後,原本以為會得到報複帶來的快感,以為就此會使我原來不平靜的心得到安寧.可事實正好相反,當你象失了魂的幽靈走出去時,我的身體也一下子被抽空,我陷入了一種無法解脫的深淵之中,在狠狠刺傷你的那一刻起,也同樣把刀刃刺進了自己的軀體.我找不到理由為自己解釋,直到我瘋狂地砸壞了所有看得見的東西時,我發現了哥哥的日記本,從那裏我知道了很多你們的故事,我也知道了他是如此深愛著你,他在摩托車向你開來時,用他的身體和心靈做出了選擇,為了你他可以放棄生命."他陷入懺悔的表情,有些扭曲的臉動情的繼續說道.
    "如果我真的如我所說,那麼愛我的哥哥,我又怎麼可以傷害你,更何況我違背了作為人的基本守則.而我也發現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已經愛上了你,這是出乎我自己的意料.我犯下了如此致命的錯誤,當我再見到你時,你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從死亡線上剛剛被救回來.我簡直是個劊子手,我痛恨自己."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無力地望著我,慢慢的繼續說著:"我請來了最好的專家醫生,用最好的護理,希望你能很快醒來,可事與願違,一個星期過去了,半個月過去了,你一直在沉睡,隻能靠輸液來維持生命,我詛咒自己,發誓如果你能醒來,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在這一階段父親有意願讓我回去接替他的職位,自從哥哥去世後,他也日漸蒼老,我不想斷了你的消息,所以隻要有時間,就回到這兒來,今天剛來,本想馬上去看你,沒想到老天終究待我不薄,即使你永遠不會原諒我,但隻要你好起來了,那我也就滿足了."
    他深沉而憂傷的眼睛黯然失去了顏色,我的內心深處激起了驚濤駭浪,因為他所說的,應該都是事實,我曾問過媽媽,怎麼我可以有這麼好的醫療待遇,她敷衍而過,而且有時神色緊張,象是怕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其實她是怕江楚來探望我時,我又會精神崩潰.我的思緒萬變,連自己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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