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被設了結界，溫柔的月光撒落在結界上，呈現出迷離的霓彩。
    天空的正北方，那顆淡紫色星子寧靜了千百萬年。
    我努力揚起微笑，我說，哥哥，霜兒會堅強，為了哥哥而堅強。
    哥哥的手指糾纏上我微黃的發絲，他說，或許你本來可以避開這一切，可是，終究一切都已注定，霜兒，你眉心浮現的青黃色光芒是並未完全的紫芒，它是因為嬤嬤將靈力渡給了你，你靈力大增才顯現出來的。
    哥哥仰首望向天空，他的聲音淡漠如風。是那團落在你手心的光芒，從眉心渡入你的體內，那是嬤嬤傾其一生的靈力。
    那團光芒。可是，怎麼會，怎麼可能，難道，難道嬤嬤……
    望著冰鏡中若隱若現的青黃色光芒，我心中一陣抽痛。
    嬤嬤，在天際的另一端，你還好嗎。
    我雙手合十，麵向天空的正北方，默默禱念。
    霜兒，你知道鋅騁是誰嗎。哥哥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我想了想，又搖搖頭。說，鋅騁是嬤嬤死前最後念著的那個人，可是我並不知道這個人。
    鋅騁，是我們祖父的名諱。
    那嬤嬤？
    嬤嬤是祖母的姐姐。
    所以，嬤嬤的靈力才能渡給我，因為我們有著相通的血緣。
    哥哥點點頭，火光映在他半側的臉龐上，我突然覺得好悲傷。
    哥哥告訴我，嬤嬤和祖母當時都深愛著祖父，可是祖父愛的隻是祖母，全心全意地愛著，沒有一絲多的感情給嬤嬤。他後來娶了祖母，想斷了嬤嬤的愛戀。但是嬤嬤無法割舍對祖父的愛戀，所以她潛心練習各種法術，她隻是為了能留在祖父身邊。
    我忽然想起來，王城裏的每一個人對嬤嬤都是極其恭敬的，她是離境的祭司，擁有超凡的靈力，卻不想是以那麼慘烈的放棄。我也明白了嬤嬤死前看著哥哥的那熾熱的眼神，那赤裸悱惻的愛意，她看見的不是哥哥，而是鋅騁，令她一生傾心的那個人。
    可是，祖父終究一生都未曾對嬤嬤絲毫動心，對不對。我微笑著問。
    哥哥沒有言語。
    有那麼一刹那，我似乎懂得了嬤嬤對祖父的愛。嬤嬤，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
    哥哥，如果你是祖父，你會怎麼決擇。
    哥哥身形微微一滯，繼而神色緩落下來。他親吻著我額前的發絲，我也不知道。他聲音在我耳際化作呢喃，霜兒，不要離開我，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倚在哥哥懷裏，我揚起頭，微笑著。
    哥哥，祖母真幸福。
    哥哥的眉心卻微微蹙了起來，他說，幸福，也許她是幸福的。
    我說，難道不是麼，能被一個男子那麼的愛著，她應該是快樂的。
    望著哥哥的眼睛，我卻看見那深邃的暗紫色瞳孔中散落的流光越發地落寞。指尖拂過他的眉心，那裏有太多的憂傷。
    霜兒……
    哥哥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終究什麼也沒說出來。
    一瞬間的呼吸停滯。然後，隻是化作了一聲歎息，消散在空氣中，沉溺。
    薄暮漸漸消散，天快亮了。
    哥哥，嬤嬤說的那個通道口是什麼。我想起嬤嬤死之前的表情，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哥哥卻突然拂袖而起，背對著我，肩膀微沉。他這一突來的動作令我不知所措，哥哥他生氣了，我從未見過他這麼地生氣。
    他念起咒語，結界消散開來。
    邏些的事該辦好了，我讓他在前麵的都城中等我們。
    哥哥的聲音像寒冰一樣，冷入骨髓。
    我沒有再言語，跟在哥哥身後，向著南方前行。
    一直沉默著，空氣像是寒冷凝結，我猶豫許久，然後將左手抵進他寬厚溫熱的手心。繼而我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他緊緊地握住，像是怕我忽然消失一般。一抹難言的複雜糾纏在哥哥的眼底，恍若是在苦苦掙紮著什麼。
    我隻是靜靜地任哥哥緊握著我的手前行著。他知道，他的霜兒永遠會是他的霜兒，永遠。
    晨風吹拂，我回首望去，隻見幾點異樣的絢爛，成為灰燼。飛蛾在結界消散後，撲向了那仍微弱未滅的篝火，決絕而舞，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