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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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將砸過去的琵琶接下,輕輕放在地上,慢慢向我走來。我怕極了,不要過來,我不想讓你看見現在的我。驚恐之下,我拿起旁邊所有的東西向他使勁地扔,他全都一一接下。快走到時,他慢慢地趴下,輕聲地安慰著:“別怕,蘭兒,我不是鬼。”終於爬到到了我身邊,掏出一把匕首,刀尖衝自己,將匕首柄塞到我手裏:“沒扔夠,刺我一下出出氣。”
他帶著暗暗幽藍的眼睛讓我好愧疚,好害怕,他看的不是我,他的蘭兒早就已經跟他一起死了,他不是真的。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你認錯人了,蘭兒她已經死了。不要看我,你不要再看我了,求求你。“我害怕地把頭伏下躲了起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慢慢地從抽涕變成了大哭。
“蘭兒,我是你的衝。”他用手將我的頭抬了起來,讓我看著他:“你看,真的是我。”淚眼朦朧中,真的是他的臉,隻是臉側多了幾道傷痕。
“我不認識你,我不認識你。。”我茫然地揮著自己的手,想打散眼前的雲煙,他是幻覺,他一定是幻覺。
“蘭兒。”他製住我的手,滿眼全是疼惜:“他怎麼能這麼對你?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說完,他的唇壓了下來。
我努力掙紮了幾下,便被遙遠的記憶所占據,是他,他不是幻覺。為什麼這麼對我?為什麼現在才來見我,太遲了,太晚了。我不知為何很想逃開,蘭兒應該是很純潔的,而我,不是了。
我不要再讓他親,我不要讓好不容易才平靜的心再起波瀾,用手使勁一推,他下意識地一抵擋,兩人一齊滾入溫泉之中。他伸手護住我,終於在翻滾之間放開了我,我撲騰著站起來,靠在溫泉壁上喘著粗氣。
“蘭兒,我來帶你走,不會再讓你受委屈了。”他伸手來抱我,我一閃身躲開:“你先幫我把岸上那小丫頭的穴道解了。”
他勾起了一個我熟悉的自信笑容:“蘭兒,我的滴水點穴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我對他的炫耀最不感冒,爬上岸給小星擦她鼻血飛濺的鼻子。沈衝挑起一滴水珠,給小星解開了穴道。
我將琵琶塞給小星,讓她玩,自己又溜回了溫泉裏。他邪魅地看著我,還是那麼帥。我伸手摸上他的臉,摸著他臉郟上多出的幾道刀痕,心有點抖抖的:“還疼嗎?”
“不疼了,早好了。蘭兒,是不是覺得我現在很難看?不過我不覺得我難看,男人有點刀痕算不上什麼。”他一揚腦袋。
“恩,不難看。有點象劍心。”他臉上的刀痕沒有影響到他的帥氣,反而更有味道了,我壞壞地想。
“劍心,不認識。有點險,再多畫幾刀就糟了,幸好那時胡力將我救走了。畢卡下手太狠了,沒辦法我隻好連同他的家族一起除了。”他擼起一邊胳膊:“爺爺請來了西域鬼醫,將我的經脈重新打通。沒想到置之死地而後生,我的內力反而更進一層。”
我想起了放,摟住他的腰,他僵直了:“蘭兒,我現在就帶你走。”
我沒理他在說什麼,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下,熟悉的刀痕,猛然將他放開,退後一步搖搖頭:“你真的是放?”
“恩,那時我放手,現在我不放手了。”他上前一步,將我摟緊:“我後悔當初放手了,我以為他會好好對你。”
我定定心神,讓自己不要迷失在他的味道裏:“既然放手了,還回來幹什麼?我不會跟你走的,你忘了我吧,找個女人好好過。你能活著真好,真的太好了。”這些年,很多時候,常常會出現他的痕跡,我一直以為是我在幻想,原來,是真的,他還活著。
“蘭兒你說什麼?”他的聲音大了許多,低著頭瞪著我。
我慢慢將他推開,扯出了一個笑容:“不同了,我們都不同了。年近三十,我早已嫁人生子,現在是別人的妻子,再也不是你的蘭兒。”心裏有一個勉強愈合的傷口被重新劃開,開始不停地流血。
“可你是他騙到手的,為了你,我還放了他一馬,現在是他自己不珍惜。”他步步緊逼,神色緊張,幽藍的眼睛裏第一次出現了不自信:“蘭兒,我知道我沒保護好你,我錯了,蘭兒。我帶你走,我們不是還要舉行婚禮嗎?”
“不是,衝。”我忍不住轉過身,免得自己被他的樣子打動:“一切都太遲了。他也很苦,因為怕我知道他害了你整天膽戰心驚,從成親的時候就整天害怕,還為這件事殺了小新。”這些天我已經漸漸地想出了事情的大概,寒君,小新都是我太了解的人了:“他為你殺了小新,而你竟然活著。”我笑得很無奈:“多可笑的事實,你,小新,寒君都是我害的。我不能再錯下去,我要幫他生下這個孩子,最後這不多的時間,我要陪在他身邊,死在他身旁。”我向他舉起左手,露出上麵日益明顯的黑線:“我時間不多了,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我這段時間能放下以前的過往,做個好妻子,去補償他。他是現在最可憐的人,放下仇恨,對誰都好。”
“那誰來補償我?”他從後麵擁住我:“是他搶走你的,你本來就是我的,你根本不用補償他什麼。他那麼對你,你最後還要呆在他身邊,不覺得你很傻啊。你的毒沒關係,鬼醫一定有辦法,我這麼重的傷他都能治好。。。”
我隻是輕輕地搖頭,把他的話甩到一邊:“我寧願就這樣,放下仇恨,等著毒發身亡。”
“蘭兒。”他將頭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最喜歡這樣靠著蘭兒。蘭兒現在一點沒變,蘭兒。我發過誓,我拓拔衝身身世世,永遠屬於我的妻江蘭,不管在何朝何代,不管轉世幾回,永遠隻屬於你。你不要我,我怎麼辦,蘭兒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現在就跟我走。”
“衝,不行了,我們中間隔的東西太多了。沒有緣分了,你走吧,找個更值得你愛的好姑娘。”我幾乎是用喊在說,實在沒有力氣平靜地說了。
“你叫我怎麼愛別人!”他扳過我,手捏得我有點疼,帶著哀求的表情:“蘭兒,你看,我身
上看得見的刀傷有這麼多。看不到的,全身都是,刻的都是你,江蘭。是你在我身上刻下的,用你的身體刻的,你忘了我們在一起的日子了嗎?這些年,每天我都在不停地回憶,那些日子反而更清晰。蘭兒,我永遠都是你的。跟我走,好嗎?”
我忍住要流下的眼淚:“沈衝,你愛的是蘭兒,她已經帶著你的兒子一起死了,你認錯人了。而我,是付寒君的妻子,雲霄和肚子裏孩子的媽媽,死了都要和他們葬在一起的。你真的認錯人了。”
他的眼睛慢慢轉紅,又是我熟悉的發怒動作:“還由得著你了,笨女人。”說完拉著我就要走。
“如果我大聲叫起來你和你外麵的人都得被人發現。”我趕緊說:“那邊的小星,她唱的歌很怪,一會兒就會有手下進來查看,你帶我跑不遠,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你,蘭兒,為什麼?”他放開我的手,慢慢退後了幾步,猛地跳出溫泉。
心中的蘭兒忽然跳了出來,讓我不顧一切地追上去抱住了他的後背。再讓我最後一次聞聞他的味道吧,再讓我最後一次感受一下他的溫暖。
他現在的味道好熟悉,剛剛泡過澡所特有的香味,那次,也是這種香味
。。。。。
“女人,我洗完澡沒擦就穿上衣服了,幫我擦擦身上。”
“還有下麵呢。”
。。。。。。。。。。。
我們從此再無瓜葛,我和蘭兒激烈地搏鬥,終於,我將心裏的話說了出來:“忘了我,永遠不要再想起我。”
每一個字都象刀一樣,捅進自己心裏,還扭了一下,將自己弄得血淋淋。手不聽使喚地抱住他不放,我絕望地朝著自己的手臂一口咬下,劇烈的疼痛讓我情醒了點,終於放開了他。
“蘭兒,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永遠都不會變。”他伸手將我的浴巾理好,眼神裏閃出肯定的目光,然後嘴角挑起那自大的笑容,腳尖一點,飛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結束了,結束了,我心中的那隻自由的風箏終於被我斬斷,隻留下了風箏線在那裏隨風飄揚。不用將對他的眷戀帶入墳墓,了卻一壯心事,更能坦然麵對死亡。經過時間的洗禮,拓拔衝一定會忘了我,再找一個他心愛的女人。而我,會安靜地死在寒君和孩子們身邊,最後葬在皇陵。
從小星手裏接過琵琶,竟然能回憶起怎麼彈了。琵琶還是寒君手把手教我的,那時的他就象仙人一般出塵,總是溫和地笑著。也許很多事都超過了他的掌握,但他又必須為此負責。就象多米諾骨牌一樣,一個接一個,一件事連著一件事,不停地發生。他和我一樣,也都是可憐人呢。其實,我們兩個才是最相似的人。如果沒有我,他完全不至於狼狽如此。他這麼瘋狂,也是因為他在意我吧。我不能做什麼,隻能用我餘下的生命陪在你身邊,永遠陪你睡在皇陵。
放下琵琶,出門告訴阿莫:“我們即刻起程回京。”
一路上,我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段時間忘了一切,忘了沈衝,忘了小新,忘了江蘭,隻記得付寒君,隻記得自己是付寒君的妻。
心在門外轉了一大圈,還是選擇了寒君,我們都太固執,有時候也太蠢,錯過了很多。幸好,肚子裏還有一個寶寶,他身邊還有一個雲霄。他們會在我走後好好陪著他們的爸爸,讓他不再孤單。
到了秦中,竟然意外地碰到了大哥,我知道,寒君來接他的妻子了。雖然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我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閉上眼睛裝睡。
他鑽到車裏,輕輕地將我抱起,我仍然閉著眼睛,慢慢地滑上他的胳膊。他停了一下,輕聲笑了笑,回到他的車駕裏。
馬車開始晃動起來,我小心地睜開眼睛。發現他一直溫柔地看著我:“我就在想,你會裝到什麼時候?”
“寒君,你怎麼來了?”
“當然來接我愛玩的夫人啊,帶著孩子飄蕩在外那麼久,我很擔心你,你肚子裏的孩子。”
我慢慢攀上他的脖子,一如新婚之夜:“寒君,我們回家吧,我想喝你熬的鱉裙湯。”
他木木地看了我一會,忽然將頭埋在我胸口:“好,我們回家。蘭蘭,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