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篇賽花魁
    郡城最近又出了新話題，郡城第二大青樓風月樓七姑娘向風月樓花魁傾城姑娘當眾下了戰帖，戰帖就是狠狠一巴掌。此話題現在傳於郡城的大街小巷，酒樓茶館，幾乎成為津津樂道的飯後話題。
    我見巧兒在房間內講得手舞足蹈，不禁嗤笑出來，隻有一旁的冬兒眼裏閃著隱隱的不安，我正準備安慰她，就見多時不見的李媽媽忽然推門而入，我見她麵上陰晴不定，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無奈隻得起身賠笑起來，“多時不見媽媽了，七七這廂有禮了。”說著又是盈盈一拜。
    李媽媽不說話，隻是定定地看著我，最後冷“哼”一聲道“七姑娘的大禮奴家可是受不起，傾城姑娘好歹也是風月樓的花魁，怎容得七姑娘這般當眾羞辱？現在眾人皆知了，七姑娘可如意了？”
    我不怒反笑出聲道“媽媽這是說的什麼話？七七向來隻打該打之人，如今媽媽可是在怨七七麼？”
    李媽媽狠狠地瞪向我，怒火高漲道“難道還要奴家謝謝你不成？現在傾城姑娘賭氣不接客，這帳算在誰的頭上？你說我要指望你麼？你的那於公子到現在都沒來，七姑娘還指望出現第二個於公子麼？”
    我挑了挑眉，笑得更加放肆起來“媽媽還真是被傾城姑娘鬧糊塗了麼？這麼大好的機會賺銀子，媽媽不來謝七七也就算來，反而向七七興師問罪起來……”說完又裝作哀怨地斂下雙眸，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李媽媽見此收起怒色，疑問道“七姑娘這是何意？”
    我收起還未滴落的眼淚正色起來“七七敢問媽媽，前天那一巴掌之後，風月樓的生意可有下滑的趨勢？”
    李媽媽作勢想了一想，眼前一亮道“反而比以往的生意更紅火了！”
    我了然一笑，“那不就是了？隻要媽媽再放出消息，五日後風月樓的林七七與傾城賽花魁，七七可以保證媽媽又可以賺上一筆！”
    李媽媽聽罷眼眸精光一閃，忽而又躊躇起來，有些鄙夷地看向我“七姑娘認為自己可以賽過傾城麼？除了琴曲，奴家還不知道七姑娘還可以比什麼？”
    我又笑了，掩下心中的嘲諷，定定地看向她，道“琴棋書畫，七七奉陪！”不等她回答，我繼續說下去“七七知道媽媽心裏不大相信七七，就連七七第一天登台獲利，媽媽也認為是奇跡吧”見她眼前一怔，知道自己說對了，我又繼續說，語氣裏透出不容置疑的堅決“但是，七七想告訴媽媽，七七既然可以創造第一個奇跡，必定也可以創造出第二個！況且，不論結果如何，媽媽都會從中獲利，不是麼？”
    李媽媽原本若有所思看我的眼神，在聽到我最後一句話之後，馬上點下頭來，最後應出聲，笑起來道“七姑娘果真不簡單，奴家這就去準備，”說完轉而看向一直一言不發地冬兒，又笑起來對我說“七姑娘放心，七姑娘帶來的人不會有人再傷害她們一根汗毛了！”說完轉身施施然地出了門。
    屋子裏頓時靜了下來，冬兒麵色擔憂，巧兒眼神閃爍不定，我嗬嗬笑道“都是怎麼了？全都是一副大難將至的模樣，還真真信不過小姐我麼？”
    巧兒隱隱地看著我，最後還是開口說道，“小姐，那於公子那天可是說過三日後要來的，可是都過了兩天了，他現在還沒出現……於公子是個好人，奴婢還想著若是哪一天於公子要了小姐，小姐就不會在這風月樓裏受苦了……”說完又黯然地垂下頭。我啞然失笑，原來是因為於連，她還真把李媽媽的話給聽進去了，這丫頭還真是單純，我無奈的搖頭安慰她“傻丫頭，就算於公子肯要我，也不見得我會答應啊，風月樓雖然混雜，可是卻活的自在，小姐我天生不喜歡被約束，再說了，你見過小姐被誰欺負了？就算欺負，也是我欺負別人呢！”
    “真的麼？”巧兒怯怯地抬頭看我。
    我點點頭，又笑起來“不要擔心這個了，本小姐餓了，去廚房親自做點桂花糕來給本小姐嚐嚐！”難得擺架子，我單手一揮，便隨意地靠上軟榻。
    見巧兒出門我才又重新坐起身，看向冬兒，問出一直不解的問題“冬兒，我記得你會武功的，為什麼被欺負了不還手？”
    冬兒身子一顫，哀哀地看向我，幽幽地開口“小姐曾說過要做回普通人，冬兒不能隨便展露功夫，否則會引人注意的……冬兒知道，小姐留在風月樓肯定有小姐的理由，冬兒隻要默默地守著就好了……”
    我心裏一暖，走過去擁住她“傻冬兒，以後不許這樣折騰自己，以後誰給你一巴掌，你就要還十巴掌，我的冬兒可不是隨便給人欺負的。知道麼？”
    冬兒看著我，眼裏淚光閃閃，最後笑著點頭，又問道“小姐要在風月樓呆多久？”
    重新站起身子，把視線投降窗外，淡淡地開口“要多久？我也不知道呢……青樓裏蛇龍混雜，是最好收集消息的地方，可是我到底想知道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冬兒聞言眼神一陣閃爍，仿佛欲言又止。我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問出了口“我走了以後，出了什麼事沒有？”
    “小姐……小姐離開以後……皇上馬上就趕到了……聽說小姐在裏麵，什麼也不顧地衝進了火海，後來所有人都以為皇上和小姐死在裏麵的時候，皇上竟把易容成小姐的麗貴妃毫發無傷的帶回來了……麗貴妃在昏迷前把小姐留下的東西給了皇上……皇上看過之後馬上命人快馬加鞭送去邊關，又暗地下旨，若是南王凱旋，便把……便把皇後賜予南王……後來……後來奴婢就逃出來了……”
    我心下一涼，把我送給司徒玉修！想著不禁冷笑出來，司徒玉邪，你這又是唱的哪一出？你走的每一步棋都出乎我的意料呢，我在你眼裏，究竟算什麼？獎勵品麼？
    “小姐……”冬兒擔心地看著我。
    我扯出一絲笑容“我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我鄭重地看著她，眼裏滿是堅定“冬兒，從今以後，我們要為自己而活，以前的事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我們要努力地活著，爭取讓自己開心一些，知道麼？”
    要努力地活著，爭取讓自己開心一些……
    我不斷地在心裏重複著，隻是這句話到底是在告誡她，還是在警示我自己？
    不到三日，郡城果然開始討論起我和傾城的賽事來，李媽媽帶來口信，那天的比賽會在船上進行，自當作風月樓的花魁大賽，比賽分為鬥才，鬥舞，鬥琴三場為主，而李媽媽當日會在一邊出售風月樓特製的薔薇，而圍觀的民眾即可購買薔薇送給參賽者，最後花多勝出。
    聽說傾城這幾日大門不出，在天香園裏勤練酒量，正是為了鬥才那一環節，而我自來習慣飲茶，巧兒也從不見我喝酒，對我的酒量也沒了底。
    我沒有開口，隻是又拿起桌上的酒輕抿一口，清淡微甜，甘香滿口。撲鼻的香氣，如同從酒中噴射而出。“茅台，香氣純正，好酒”
    巧兒見此，喜出望外道“小姐也懂得品酒麼？”
    我輕輕點頭，刻意忽視一旁冬兒一臉黑線的模樣，繼續拿起第二杯放在鼻尖下一掃，香氣綿綿，雖不濃鬱卻持久不息。隨後淺嚐起來，“恩……”我放下酒杯衝著巧兒邪魅一笑“美人兒，這也是好酒呢！”說著我正準備拉她，雙手晃悠了半天卻怎麼都抓不著。
    隱約間，好像聽見巧兒的驚嚎聲和冬兒不停抽搐的嘴角……
    閉上眼笑笑，輕輕說道“我隻是頭有點昏而已……”話一出便模糊了意識。
    第二天起身時，無一例外地瞧見窗前地兩張黑臉，巧兒有些埋怨地看了一眼冬兒，道“冬兒姐姐，你知道小姐酒量差為什麼不早點說……”
    冬兒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解釋出來“小姐知道第三杯有毒！”
    巧兒大驚“有毒？怎麼會？是誰下的？那麼小姐是裝醉了是不是？”
    我訕笑，“昨晚傾城的丫鬟一直在外麵偷看著，你說會是誰？”說完又冷笑起來“醉酒倒是真的，想不到她竟會如此耍手段，那就不得怪我了！”本來想著跟她公平競爭，不想她竟陰險到要毒死我，想到曾經看過一本《民間秘術》，裏麵曾經提到：用赤小豆或綠豆的花或其花粉，或其葉，陰幹，百日後磨粉，飲前服一錢，暴飲不醉；樟木、葛根20克，樟腦10克，飲前服，可狂飲不醉；赤黍浸狐血，陰幹，飲時含一塊於舌下，長飲不醉。便馬上吩咐了冬兒去好好準備，又對巧兒耳語了半晌，這才又重新躺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起來，明天就是大賽了呢，好你個傾城，我到要看看，你還要怎麼贏我！
    翌日，平靜無波的水麵上正停著一艘華麗的船舫，船身上擺著風華正茂的“風月”二字，四周滿是船隻，岸邊人山人海。
    遠遠的隻看見船上正對立的兩個女子，一個臉戴麵紗，身著雪白的雲煙衫，散花水霧一般朦朧白的百褶裙，身披透明水薄煙紗，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豔三分。另外一個一襲大紅絲裙領口開的很低，露出豐滿的胸部，麵似芙蓉，眉如柳，比桃花還要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肌膚如雪，一頭黑發挽成高高的美人髻，滿頭的珠在陽光下耀出刺眼的光芒，鮮紅的嘴唇微微上揚，好一個絕美的女子。
    我冷冷地看著傾城那身刺眼的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還真是下足了血本，隱約間都可以聽到眾人的吸氣聲。
    “今天的花魁比賽分為才，舞，樂三場！船上兩位姑娘的勝負就交給爺們定奪了，三場比試過後，兩位姑娘誰的薔薇多，風月樓的花魁就歸誰莫屬了！”李媽媽一邊說這大賽的規矩一邊從船艙裏走了出來，道“第一場是鬥才情，”隨後又指著桌子上的一排酒杯道“請兩位姑娘品出桌上的酒。
    我聞言點了點頭，徑自走到自己麵前的那張桌子停下，桌子一旁還立著以為公子，相貌不算太出眾，舉止投足之間卻散著一身書生氣，他含笑著兩手握拳對我輕輕俯身，“小生肖然，有幸作為此次的評判！”
    肖然？我聽過這個名字，此人可是郡城有名的才子，李媽媽竟然請到了她，還真是下足了本錢呢。我笑著對肖然輕輕一拜，盈盈脫口道“七七見過肖公子。”說完不再多言，修長的手指撚過桌上其中一個酒杯兀自品了起來。色如琥珀，澄黃透明；味比瓊漿，醇厚甘鮮，滴滴入口，唇齒留香。這不是女兒紅是什麼？我了然一笑提起桌上的筆就在麵前的宣紙上寫了起來：笑語盈香佳人遇，歲送十八餘。芙蓉未出水已紅，望斯成鳳、都藏窯洞中。瓊瑤玉漿自高手，心願壇中酒。誰言佳釀隻須眉，醞含千情、盡在心醉時。
    女兒紅酒的命名，源於江浙一帶地方風俗：民間生女之年要釀酒數壇，以喻望女成鳳之意，並在壇外雕繪有我國民族風格的彩圖，泥封窖藏，待到女兒長大至十八歲出嫁時，把酒取出來招待賓客，以示喜慶吉祥。而我提的這首詩正是古人為此而作。又被我盜用了……又不得不鄙視自己了。
    特地忽視肖公子看見我題的詞後兩眼所放射出的流光溢彩，暗自歎了口氣，又拿起第二杯酒，隻見杯中酒色呈琥珀光澤，晶瑩明澈，淺淺抿了一口，純正甘冽；口味醇厚綿軟。這是蘭陵美酒，唐代大詩人李白曾賦詩讚曰：“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於是馬上提筆又寫了下來。忽而又想到新加坡《南洋商報》曾載文說：“蘭陵美酒酒質醇厚，適合各界男女飲用。”常飲有養血補腎功能。是一種黃酒類優質滋補酒。正琢磨著要不要再提上幾句廣告詞，又馬上想起來自己在比賽，想到此“撲哧”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惹得肖公子也好奇地看過來，那眼神分明在問我，姑娘在笑什麼？我微笑著輕輕搖頭，不打算解釋，卻聽到傾城犀利地嘲諷道“七姑娘到這個時候還不忘勾搭人麼？”
    我笑著回敬“姐姐多慮了，七七隻是自娛自樂而已。”瞟眼間看到傾城那頭已經貼出四幅字分別是“狀元紅”，“杜康酒”，“竹葉青酒”還有“花雕”，下一秒就聽見“咚”的一聲，銅鑼被敲響。李媽媽走了出來，朝兩邊看了又看，最後看像肖然道“肖公子，傾城姑娘與七姑娘之間已見分曉，不知公子還有何補充？”
    肖然優雅的笑笑“在下倒是認為勝負難分，傾城姑娘雖說是品出了四種酒，不及七姑娘的完整，既然第一輪品酒是提及才情，怎能無關才字？而七姑娘，”肖然轉頭看向我，眼裏的佩服之色不掩，“誰言佳釀隻須眉，醞含千情、盡在心醉時。”似回味般的背出我剛剛寫出的詩句悠然一歎道“想不到姑娘竟寫得出如此佳作，小生佩服！”說完又向我一拜。我趕忙上前攔住“公子可使不得，七七受不起肖公子如此大禮。”實在是受之有愧啊，這可是侵犯了版權呢！
    李媽媽讚同地點點頭，繼續說道，“第二輪，鬥舞，由傾城姑娘先舞”說完李媽媽退了場。
    傾城衝著我嘲諷一笑，走到我身邊輕聲說道“這次我道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那麼好運！”說完單手一揮，搭在背部的紅色袍子應聲而落，頓時四周想起頻繁的吸氣聲。我麵色不該，仍舊淡笑著向傾城微微欠身道“那妹妹就下去試目以待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近船艙，心裏忍不住地冷笑，傾城啊傾城，你可知道自己是輸定了，並不一定是輸給了我，但是肯定是輸給了狂妄。
    剛踏進船艙就見巧兒小步跑來，“小姐，下一輪怎麼辦？您想好舞什麼了麼？奴婢可是從來沒見過小姐有練過舞的……”
    我朝她撇嘴，道“我可沒說過自己會跳舞啊！”我還記得前世裏被媽媽逼著去上舞蹈班，最後骨折進了醫院，而自己唯一記得最全的舞姿就是兒時跳過的金孔雀了！隻聽得巧兒又是一驚一乍地叫嚷起來“那可怎麼辦，那小姐不是輸定了麼？要知道輸的人可是要給花魁當一個月的丫鬟使喚的呀，如果小姐落到傾城姑娘手裏，那小姐哪裏還有命啊……”
    我實在忍不住一個爆栗敲在巧兒額頭上“沒事少在那咒小姐我！誰會輸了！”說完我又拉過她小聲問道“要你做的東西做好沒有？”
    巧兒點點頭，小心的遞給我一盒藥膏。一邊塗抹在手上一邊問起來“冬兒那邊準備好沒有？”
    巧兒點點頭道“冬兒姐姐抓了好多好漂亮的蝴蝶放在船尾，等小姐一起舞，冬兒姐姐就會放蝶！可是小姐，您這是打算做什麼？”
    我衝她神秘一笑“等會就知道了！”
    剛走出船艙，傾城已經舞完向眾人鞠躬了，我笑著走向台中，傾城忽然腳下一絆，衝我撲了過來，我下意識地扶過去，卻見她眼底精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接著我的麵紗飄到了地上，離船舫較近的幾個船隻看清了我的麵容，馬上傳來竊竊私語，即刻七姑娘樣貌平平馬上傳了開來。
    我無謂地笑笑，開始讓琴師奏起兩天前教他們的“化蝶”，足踏罡步，雙手連揮，喧鬧的嘈雜聲頓時平靜下來，嘴裏又揚起慣有的笑容，我雖不善舞，可是卻清楚地記得化蝶裏每一個片段，隨性而舞比什麼舞姿都會打動人心。俄頃，隻見無數蝴蝶好似從海麵而起，慢慢飛撲著，最後朝我聚集過來，繞著我的身子上下翻飛，跟隨著我一起翩翩起舞。
    船外一片嘩然。
    此時的七姑娘猶如天仙下凡，起舞招蝶，那般平凡的模樣在月光柔柔的映襯下，竟美得勝過一切，就連傾城姑娘站在一旁也黯然失色，所有人在那一刻幾乎看得癡了！
    舞畢，我淡淡地欠身，引眾人回身，隨後馬上瞟向身後的傾城，輕唇朱啟，
    “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