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章釋然
    陽光透過窗子，清楚的看見光線中的灰塵，粒粒飛揚。誰說眼裏容不下沙子，那怎麼解釋這滿眼的灰塵。
    複，我該怎麼辦，才能救自己。
    “二夫人，新娘子該走了。”她的丫鬟走過來，攙扶我。跨出大門，穿過長長的走廊，似乎在耳邊能聽見絲竹的聲音。本來是越來越近了的，可是卻突然在一刻間停止了。阿玉也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咚咚。”兩聲倒地的聲音，我的身子突然失去了攙扶的力量，下一刻被一個熟悉的手臂挽住。紅蓋頭被一陣風掀起。我抬眼的瞬間，見到了一個讓我刻骨銘心的臉龐，複，你來了。我在心裏默默念叨。隻是他的神情從驚喜瞬間轉換成緊張。我下意識的朝四周望去。
    那是我從未見過的場景，喜堂上，鮮紅的刺眼，血流成河，是的，是血流成河。因為我找不到還可以用什麼詞彙來形容了。我害怕，這樣的場景讓我覺得呼吸都是多餘的。這麼多人的生命，這麼多的鮮血，就在我的腳邊，他們離我好近，好近。甚至，我的身邊還躺著剛剛說話的阿玉。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充滿著恐懼，雙手捂著肚子，卻流了一地的血。
    胸口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似的，一股想吐的衝動。
    “我沒事。複，我們回去吧。”雖然這麼講，可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一路上我都閉著眼睛，雙手凍的冰涼。
    回到天曉聖居，我將自己關在房間裏，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會親眼見到這樣的一場的屠殺，以前這些隻在電視電影裏看見，原來，真正的——卻讓我渾身顫抖，四肢發涼，甚至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眼前一次一次的出現這樣的畫麵，怎麼揮都揮不掉。
    我蜷縮的靠在門口，把頭深深的埋在兩膝間，獨自享受著暗夜的孤獨，寒冷。
    原來我什麼都不知道，他說過他的身份，是天曉聖君。我以為，我已經接受他的身份了；我以為，在我做了足夠多的心理準備之後，我不在害怕了。我以為，無論怎麼樣，無論他做什麼，我都不會後退。因為我愛他，深入骨髓的愛他。可是我後退了，我猶豫了。我習慣不了血氣撲鼻而來，我接受不了那麼多鮮活的生命在我的麵前消失。他們的眼神明明是充滿恐懼的，可為什麼一眨眼間，全部空洞，全部空洞，迷茫一片。
    明明知道他站在門外，卻不敢站起來開門去見他。是我天真了。我根本就不能處在他的時代，他的立場來想象這個問題。
    俞君複站在房門外，卻不敢推門進去，他看見了琪兒眼神的害怕，不可置信，卻又強忍著，讓自己平靜。到底自己該怎麼麵對她，原本自己一直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君主。為什麼不進去、”蝶衣站在他身後的不遠處，靜靜的望著他。
    “蝶衣，幫我照顧她。”收回一直停在空中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頭，藏在衣袖裏。
    “你可以自己進去。為什麼不。”她愛他，從見他的第一眼起，可是，無論怎麼努力，自己卻隻能在他的身後，永遠的看著他。
    蝶衣在黑暗中凝視他的背影良久，轉身，“複，既然你選擇愛她，就要承受愛她的痛苦。”亦如我，選擇愛你，就承受愛你的痛苦。複，你知道嗎？在我整個的生命裏，你是唯一的風景。在悠然的夜空裏無言，縱然，你留於我的隻是蕭瑟於天地的背影，但我依然感激上蒼，給我靠近你的機會。
    當第一縷陽關照在我的臉上時，淚已經幹固了，隻剩下滿屋子的金黃，還有那一道熟悉的黑影。陽光透過窗子，清楚的看見光線中的灰塵，粒粒飛揚。誰說眼裏容不下沙子，那怎麼解釋這滿眼的灰塵。隻是平時看不見罷了。
    “吱呀！”迎上複布滿血絲的雙眼。
    “複，對不起。”我踮起腳尖，親吻著他的嘴。這才是我想要的感覺，一直微涼的溫柔，徐徐的。明明他是如此的冷傲，甚至是如此的殘忍，但又是如此的俊美，超然物外，似乎天與地，冰與火，仙與魔的完美結合，是的，就是這樣的複，讓我刻骨銘心，讓我於千萬年間，千萬人中尋找。
    複，我不會後悔，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你。正如你毅然決然的將自己的命交給我一樣，就讓我們同生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