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是我想到了以前的事。”
    青鸞掩不住少年人的好奇，問：“以前的事，是鸞兒服侍您之前的事麼？”
    龍單笑道：“比那還要早的，墨師弟還未上山來的事。”
    “墨爺，究竟為了什麼要和如煙一起住在這山上呢？他們都姓墨，是兄弟麼？可是如煙和墨爺一點也不像。”
    龍單低聲說：“他們不是兄弟，如煙，本也不姓墨。他姓西，叫做西折花，是秦淮鹽行家三代單傳的一根獨苗。”
    看了看青鸞認真聽著的表情，龍單緩緩說：“那是十年又四個月前的一天……”
    那是，一個如血染的夕照在天邊吞吐紅光的黃昏。心裏不由會煩悶無措的濕熱空氣包裹著周身。
    龍單、墨凝和曾巧手一同，踏著吱呀作響的樓梯，登上“回鄉樓”的二樓，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龍單說：“曾兄這次肯與我師兄弟二人一同回莊，那是再好沒有的了。隻是師父吩咐了還有些事情要辦，不知曾兄能否自行先去我丹陽劍莊？”
    曾巧手笑得慘淡：“實不相瞞，家父上月身染沉屙，不治而亡，望龍少俠和墨少俠能先回莊中稟告常老前輩，晚輩料理完家父的後事，必定星夜兼程趕去劍莊。”
    龍單和墨凝聽了這話，都吃了一驚。
    墨凝隻是抬了抬眼，龍單卻滿臉的愧疚說：“實在是抱歉，我等不知曾兄家逢變故，這個……當然是不敢耽擱曾兄的家事，還望曾兄節哀。”
    曾巧手點頭，端起茶杯掩住拭淚的手，半晌，才說：“如此，還請兩位見諒。”
    墨凝淡淡的問：“卻不知令尊所患何病？不出一月就……？”
    曾巧手想了想說：“據說是很厲害的傷寒，一開始那些江湖郎中都說隻是一般的傷風發熱，開了藥吃下卻不但不見好，反而日益加重。後來小弟曾了揚州最有名的湯神醫來瞧過，可是湯神醫說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效了。”
    墨凝冷笑：“這世上便盡是沽名釣譽之徒，連小小的傷寒也束手無策，還妄自稱什麼神醫？”
    曾巧手忙問：“聽墨少俠語氣，難道知道有人能夠治得了這病？”
    墨凝還未來得及答話，三人隻聽得邊上傳來一聲嗤笑，接著一個聲音響起說：“連揚州城的湯神醫都不放在眼裏，這等小輩不是沒見過世麵便是隻懂逞口舌之快！”
    墨凝眉毛一動，轉過頭去。
    離三人不遠處的一張四方桌子邊，坐著一個粗眉黑臉膛的大漢，滿臉橫肉，雙眼細長。正挑釁地往自己這邊瞧來。
    他右側坐著一位容貌姣好的少婦。蔥指朱唇，儀態款款。
    對麵，並排坐著兩個孩童，一個稍大一些，正跟著大漢嗤嗤的笑，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滿少年人的不安定。
    另個較小的孩子大概七、八歲模樣。隻望了一眼就連忙收斂眼光低垂下頭。隻隱約看到他嘟著粉粉的小嘴不知在說些什麼。
    龍單怕墨凝氣惱，揮揮手，叫兩人不必理會那桌人。問：“師弟，可惜我們遲了來幾日，否則，你懂得醫法，曾老伯也不會這麼就去了。”
    曾巧手被提及亡父，強忍著眼淚說：“造化弄人，這也無法。”
    墨凝說：“我並不知如何醫治，隻是我爹爹曾經治好過傷寒將死的病人。所以知道這病並非無藥可治。”
    那大漢不知與湯神醫到底有何淵源，聽墨凝這般說，竟又斜眼道：“你爹爹？你爹爹是個屁！山野匹夫和湯神醫比連條狗也不如……”
    龍單待要阻止已然來不及，大漢話未說完，隻見寒光一閃，一柄四尺三寸的長劍直直指著眉心。抬眼，是墨凝冷如冰霜的表情。
    “你膽敢辱及我爹爹，便是一百條命也不夠還。我不殺不會武功之人，亮你的兵器出來。我教你死也死的心服。”
    “師弟……你……”龍單正要勸解，驀然接到墨凝投來的一瞥，深不見底的怒火在眼中肆意燃放，話到嘴邊，堪堪變成了：“你好好一介商人，偏要這般說三道四，惹惱了判官劍，大羅神仙也，也救不了你了。”
    說著深深一歎，回莊去少不了又要挨上一頓教訓，算了罷，隻要凝兒心裏撒了氣，千般過失自己攬了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