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您醒了？咱們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
    “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的話，剛剛過了卯時一刻。”我閉閉眼，從軟榻上坐起來。
    轉頭向窗外看去，此時太陽不過剛剛升起。園子裏因著那些鬱鬱蔥蔥的梅樹，經過一夜的寒氣，竟隱隱約約地冒出些霧氣。
    我歇息了一夜的地方並非前幾日自進宮以來入住的廣運殿，而是昨晚婚宴結束時寂雲所賜的朝露殿——距離“帝宮”重華殿最近的宮殿。
    想起昨晚的事情，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婚宴結束時，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原因還是因為今日亦凡要離京的緣故，寂雲卻是看起來高興得很。盡管經了賢妃那一鬧，卻沒失了心情，反倒整個人有些微醺，後來自然是到我這裏歇了一晚。
    然而，終於沒有證實我的擔心，那一夜相安無事。寂雲見我不肯與他同床倒也沒說什麼，任由我吩咐墨荷拿了床被子在軟榻上將就了一夜。
    我素來淺眠，早些時候寂雲上朝我是知道的，卻不曾顯露出來。一來是我實在不知道如何與他相處，二來則是亦凡今日離京，我怕控製不住情緒闖到前殿與亦凡相別。
    其實，如此說起來，我實在在與寂雲的對峙中沒有把握。且不說沈亦凡會如何，僅是我的爹娘的存在就足以讓寂雲立於主導地位。
    而現如今，由於我不知道的某種原因，寂雲將沈亦凡分封在外，而我獨自一人在宮裏更是捉襟見肘。在宮裏，我沒有心腹，沒有相熟的掌事宮女，僅僅見過的後宮兩位的妃位——賢妃和皇後，也都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物。
    皇後雖然並不是幾大世家出身的女兒，看起來勢弱，卻善於心計。也許是因為她與寂雲的關係隻能算得上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因此皇後的行為舉止不驕不躁，難以看透她的真實意圖。
    而賢妃能成為整個後宮除了皇後之外的唯一妃位娘娘，本事也不見得就怎麼小。寂雲除了想用賢妃的外戚勢力牽製皇後以外，卻又允許賢妃為他留下了唯一的子嗣。如此說來，在寂雲眼裏，賢妃確實是後來居上，地位直逼皇後這個從寂雲太子時就一直追隨的前太子妃。
    現在我的出現確實打破了一個平衡，導致目前尚不知道寂雲對我的態度的皇後和賢妃才會對我多有拉攏之意。我不知道寂雲心裏打得到底是什麼算盤，但是我隻明白一點。要想在宮裏好好活下去，
    就隻能依靠寂雲對我那所謂的“愛”，隻要不違背我的底線，我相信我能夠不和寂雲鬧翻，一直堅持到亦凡想出辦法救我出宮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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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妾給皇後娘娘請安。”
    我帶著澄秀、浮雅二人來到皇後的赫章宮請安。澄秀和浮雅是昨晚我向寂雲討來的兩個很簡單的宮女。所謂“簡單”，就是建立在墨荷與碧蓮的不凡的基礎上，我實在覺得碧、墨二人隨身伺候確實是大材小用，況且我也不希望她們的特殊被皇後或者賢妃認識到。再說，誰知道她們會不會是寂雲的眼睛，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開寂雲。
    “妹妹初來乍到，就不要行那些虛禮，”皇後行到我麵前，不急不緩，雖說著客氣話，卻沒有絲毫讓我起來的意思，“而且，妹妹今後還要每日到此處來，我們姐妹相稱，倒也是自在。”
    “臣妾不敢，娘娘貴為一國之母，臣妾不敢高攀。”
    我低頭看不到皇後的表情，卻覺得皇後今天的這番試探實在有些拙劣，本以為，賢妃才會走這樣一步會給我“下馬威”的棋。
    “妹妹也是聰明人，本宮奉皇上之命教導妹妹宮規禮數，這第一件重要的事……”皇後俯身輕拉我起身，“妹妹要記住，這宮裏的女人啊，不管皇帝寵幸不寵幸，她都是皇帝的人！”
    “娘娘說的是。”我借著皇後的動作恭順的站起來，聽到皇後這句話不禁心裏一驚，難道……皇後是在暗示我和亦凡的事？
    “妹妹以為後宮如何？”
    皇後笑著賜了坐，卻是轉開了方才的話題。
    “皇後娘娘賢明慧德，有識人容人之度。又有賢妃娘娘從旁協助，後宮自然是風調雨順，人人雨露均沾。”
    “賢妃？”皇後溫潤的笑了笑，話裏麵卻是不容忽視的冰冷，“妹妹以為這後宮裏麵何以隻有兩個妃位娘娘？賢妃仗著他們楊家勢大，父兄又在外立下赫赫戰功，要不是有人撐著她，你當她敢犯下這些傷天害理的事？”
    “娘娘！”
    立在皇後身邊的掌事宮女突然出言一喝，皇後狀似一驚，收了滿臉的寒意，端起放在手邊的茶微微抿了抿，開口笑道：“本宮方才失態，妹讓妹受驚了。”
    “臣妾惶恐。”
    “本宮也乏了，今日就散了吧。梅妃切記本宮的話，宮裏美景雖多，莫要被花迷了眼才是。”
    皇後又轉向一旁的掌事宮女：“初雲，把本宮為梅妃準備的賀禮拿出來。”說著與轉向我，“一點薄意，妹妹不要嫌棄才好。”
    我看著皇後又重新露出的笑意，心裏卻越發琢磨不透眼前這個女人：“臣妾謝娘娘厚愛。”
    將皇後所賜之物轉給澄秀，再一福身：“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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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後娘娘……”看著梅妃的身影漸漸淡出眼簾，初雲欲言又止。
    景毓如淡淡地看了初雲一眼：“有話就說吧，吞吞吐吐像什麼樣。”
    初雲咬咬牙：“奴婢不敢。不過娘娘今日同梅妃娘娘這樣……的態度，卻與往日不同。”
    “你以為她柳若塵有那麼簡單，何況皇上現在對她的態度還不明確。不管是為了牽製沈家小侯爺也好，皇上自己對她有意也罷，隻怕這後宮的不寧之日也不遠了。今日這般，卻不是給柳若塵看的，是做戲給那位賢妃娘娘看的。”
    “皇後娘娘是說，梅妃娘娘身邊有賢妃那邊的人？”初雲驚訝道。
    景毓如冷笑：“別提那個蠢女人！你以為皇上還能容忍她多久？皇上昨日才警告過，沒過幾個時辰便又開始囂張了。這回……可沒那麼容易，就算柳若塵不說什麼，本宮可沒那麼好糊弄。”
    “行了，你也下去吧。”
    “奴婢告退。”
    景毓如略顯疲憊地閉上眼，似是喃喃自語：“何況……這麼久了，我也受夠了，也是時候為自己打算打算了……”
    幽幽一歎，偌大的赫章宮霎時間冷清無比，殿外的陽光斜斜曬進，卻仿佛如何也無法照亮這一方詭譎深沉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