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華燈初上。
    “娘娘，時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換上喜服吧！”碧蓮走到我身後，輕輕地說。
    我轉過頭瞥了一眼整齊地放在榻上的衣物。正紅描金粵繡，鳳凰穿袖對襯長裙，顯得煞是喜慶。可是，於我來說，卻是那麼殘忍，血色如織……
    墨荷從門外走進來，在碧蓮耳邊低聲耳語。
    “娘娘，皇上說請您盡快前往昭乾殿，文武百官都已到齊。”碧蓮抬頭瞅瞅我的臉色。
    “他還說了什麼，你也一並說了吧！”
    “娘娘……”
    墨荷接過碧蓮的話頭，道：“娘娘，請您快點更衣吧。皇上有旨，在晚宴上會正式晉升您為貴妃，同時，”她頓了頓，“同時封小侯爺為安瑞王，明日一早便要奉旨前往封地。”
    “你說什麼？”我猛然回頭，盯著墨荷問，“小侯爺怎麼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娘娘，”墨荷不理會我的質問，依然平靜地說，“請您快些更衣。”
    我心底一陣疼痛，無力感漸漸彌漫全身。我和凡難道真的…真的沒有未來？寂雲硬是要斬斷我和凡之間唯一的聯係啊，將沈亦凡變相逐出京城，嗬嗬，寂雲啊，你的如意算盤打得真好！可是，我，現在的我除了妥協，還能……做些什麼呢？
    “替我更衣吧，”我站起來，僵硬地褪下外衣，“小侯爺……他會來參加晚宴嗎？”
    “娘娘，晚宴上賓客很多，還請您多注意自己的言行。”墨荷一麵和碧蓮為我換上喜袍，一麵叮囑我。
    是這樣嗎？即使…我不為皇家尊嚴打算，可是…我怎會不為凡打算呢？他的安全…我，怎能不顧！
    我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緒，道：“知道了，本宮自會理會。”
    我注意到碧蓮為我戴上的步搖，那是一隻金鳳銜珠的圖樣，點翠技藝看起來極其精巧，隻是……就算我會被封為貴妃，鳳形步搖也不是我的身份可以佩戴的。
    “墨荷，宮裏共有幾位嬪妃？”
    墨荷飛快地看了我一眼，道：“除去娘娘是正一品外，其餘隻有兩位妃位的娘娘。一位是育有大皇子的賢妃娘娘，還有一位是皇後娘娘。”她為我戴上一隻耳璫，“娘娘不必擔心，這些首飾是皇上特意吩咐，在娘娘進宮之前便已打造好的。更何況，皇後隻是個擺設罷了。”
    我大驚，這個小小的宮女怎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難道……以前便聽說皇上身邊存在暗衛，他們是淩駕於前朝後宮的特殊組織。
    “娘娘所猜不錯，奴婢正是皇上派來保護娘娘的。”墨荷承認了我心中所想。
    “請娘娘擺駕昭乾殿。”見我已準備完畢，碧蓮和墨荷退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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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娘，前方就是昭乾殿了。”
    我抬眼望向佇立在前方不遠處的宮殿，那裏宮燈爍爍，觥籌交錯，而於我來說，卻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梅兒？”有人在我後方輕喊。
    “娘娘，是皇上。”碧蓮小心地提醒。
    我回頭看去，果然是皇…寂雲。
    “誰是你的‘梅兒’，亂叫什麼？”我不悅地道。
    寂雲笑著把我拉到懷裏，道：“當然是叫你啊。”
    我掙紮不已：“我叫柳若塵，不是你的‘梅兒’！”
    “你是，我的梅妃娘娘。”他將唇輕輕地印到我的額上。
    無聊……我奮力推開他。
    “皇……”
    “嗯？”
    “寂雲…你為什麼要把沈亦凡調離京城？”
    寂雲依然微笑地看著我，道：“為了你啊。”
    “我？”我才不會蠢到這樣認為，皇家幾百年來最是忌諱沈家這個外姓，如今會好心地加封沈家小侯爺為親王，在放虎歸山？“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為了我也好，為了你的江山也好。沈亦凡，他是你絕對不可以傷害的人！”
    寂雲的笑意漸漸斂去，眸光裏一閃而過的是我不懂的情緒。他久久地盯著我，知道我隱約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冷意，他才又在嘴邊勾起一絲笑意。
    “至少，你是我的。”陳述的語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篤定。
    寂雲抬手撫了撫我的臉頰，道：“梅兒，你要清楚一點。”他抬手指了指我們麵前的宮殿，“隻要進了那裏，你和我就成了一體的。從那以後，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的命運被打上我的印記。如果我下了地獄，你怎會輕鬆。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
    反正什麼？
    “嗬嗬，你會愛上我的。”
    開玩笑！我會愛上拆散我和我的愛人的人？但是……
    我被他眼中的執拗燙傷，別過臉。但是……為什麼我會有些心慌？
    我有些不安，仿佛在為自己堅定信念，道：“你在妄想吧，我會讓你看到孰贏孰輸。”
    “是啊，”他笑得我更加不安，“我拭目以待。”
    “擺駕昭乾殿。”他一笑，轉過身道。
    嗯？我有些措手不及。
    “梅妃娘娘，來吧！”他的笑容溫暖地像陽光，奪目不刺眼。
    我像被蠱惑般地搭上他伸出的手。
    他笑得更加開心了，牽著我朝昭乾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