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旁邊另一張靠窗的桌上，隨口啖了杯杜鬆子酒，叼口雞片。眼光跟隨著李建成，我也不知到怎麼回事，隻是感覺有些不忍，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撇了一眼櫻，百無聊賴的挑著魚翅，算了，一時半會他又死不了。
    低下頭，又一杯酒下肚，杯口的釉上顯出了一張人麵。
    “酒是穿腸膽啊，敢問小姐，為何如此愁眉不展？”抬起頭，一身炫目的大號粽子，身套蘇產的紫色湖綢，腰佩白玉帶鉤，墜和田玉，足踏遼地產的貂皮靴，感情是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紈絝子弟。“李建成……”糟糕，我看著被糾纏不休的李建成心裏那叫個後悔，怪不得有那種感覺，唉，自作孽，不可活。瞟著櫻，這種人，她應該比較有經驗吧？
    “原來小姐是唐國公李淵的千金，小人柴紹，這廂有禮了。”柴紹，李淵婿，太原起兵元老級功臣，平陽夫。說著不請自坐，“敢問小姐閨名？”櫻在旁邊打翻了魚翅，湯汁濺了一身，捂住嘴趴在桌子上隻聽見時不時的咯咯又時不時哎呦。
    倒黴，這是柴紹，我總不能處理掉吧？那平陽嫁誰？柴紹又靠近了兩步，見我沒有反應得寸進尺碰上了我的手。“滾開。”這句話不是我說的，是李建成說的。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擺脫了那朵殘花敗柳，臉上的緋色還未褪盡，又添了點青紫。惡心，撇下飯，起身處理掉那個女人，下樓。
    我終於知道爺爺說曆史也是騙人的是怎麼回事了。柴紹，隻頂了個有為青年的名號，李建成，陰狠。我殺那個女人，隻是給她個痛快，肺葉被蜂針刺穿了，一時半會死不了，確是必死無疑，反而多受折磨罷了。蜂針，這種東西，唉，不提也罷。頭疼外帶惡心，大街上大部分人都直勾勾盯著我的臉，眼睛裏閃著貪婪的光，或嫉妒，或占有。
    “喂，你是誰，在這條街上我怎麼從來沒有見到過你？”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擋在我麵前。
    “修仁，別鬧了，該回家了。”一個比李建成稍小一點的男孩扯住了張牙舞爪的叫修仁的小孩。
    稍大點的男孩好像注意到了我，轉回頭來，微微有些失神：“你好，我是安興貴，這是家弟修仁。”
    “你們不是中原人吧？”眼睛打量著他們的衣飾，應該是商家，雖混跡中原已久，但嚴格的等級製度，士農工商，若換中原服飾難免有些差強人意。
    “嗬，姑娘說對了，我和家弟是……”
    “西涼人。”他的臉上飛起了一道紅霞，安修仁看著他哥臉上飛起的紅霞咯咯笑了。
    “敢問……”
    實在是受不了姑娘長姑娘短，堵住他下麵的話“月玄桐，我是男的。”奇怪，我怎麼會用這個名字？未待我多想，安興貴又接了下一問。
    “可……”
    “我有個孿生姐姐，今天婢子不小心拿錯了姐姐的衣服。”汗顏，不用看都知道安興貴臉上的表情。
    “渙然……”李建成順著巷尾跑過來。
    抬起頭，正對上安興貴有些失望的表情，奇怪，剛才還不是這個表情，這年頭人修煉的也太邪乎了吧？撇過臉對著李建成“姐姐呢？”
    李建成有些警覺陰狠的盯著安興貴，掃過安修仁，又挪回到我臉上：“成衣店，走吧。”
    “明白了。”適當和滿身湯汁的李建成保持距離，“那再見了，興貴、修仁兄。”這兩個人應該不簡單，對以後幹老本行應該有幫助吧，疾步跟在李建成身後，扯扯身上淡粉色的女裝，怎麼都感覺不自在。
    “啊……嗯，再見。”回頭看著安興貴，一個大大的單純的笑，內心歎氣。但願最後別和牧昭一樣。
    李建成扯著我疾走，怕是把湯汁蹭我身上，又時不時保持距離。兩邊的人也大都驚歎與這樣奇怪的組合，倒也少了些麻煩。才到店口，未進門中就聽見櫻在大侃布的織法、裁剪、以及用線……旁邊都是湊熱鬧，絡繹不絕，來往的商客裏三層外三層，堵的水泄不通，包的嚴嚴實實。
    “你是因為這樣才逃的？”極端鄙視李建成，盡管我也覺得有些恐怖。
    李建成臉青了青，頰邊又飛起了片紅雲“不是，我是擔心你。”
    “既然擔心我，我們現在該怎麼進去？”櫻口若懸河，絕對不是一時半會能完的。
    “這裏。”說著就把我扯出了人群漸漸合攏的門口，原來，他說的這裏是條鮮有人踏足的小徑，青綠色的石階，兩邊覆蓋著厚厚的青苔，階上有浮土，看來剛有人經過。
    “好，到了。”原來是扇後門，不過剛才看階上的浮土，應該不是那麼好進吧？
    “吱呀——”李建成推開了門，門後有一群女人，從二八到半百不等，全部都一臉激動的盯著前台，台上依稀可以看到點光亮，聽聲音，該是櫻。
    “怎麼辦？”
    “怎麼辦？”我和李建成均被眼前陣勢所震懾，不同的是他看到的是人頭，我看到的是人腿。
    長久的沉默……“那個，馬車夫在哪裏？”我想找個替死鬼，那位趕車的大叔，就算你闖進去不被當成流氓趕出來，也不可能從櫻追隨者下的殺手中存活。
    “裏麵。”頓了半晌，“跟緊我。”說著李建成就以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氣度衝進了人叢。
    “死小子，你才幾歲，怎麼亂摸？”……接著是一群炸了鍋的母狒狒亂發情。李建成很不幸又被歐巴桑纏住了，並且打亂了櫻的演講，整個前庭一度陷入混亂。人好擠，我憑著移花接木的本事順利爬上了高台，順帶拖出被人群擠出李建成。看著他的臉不是色的色，實在是感覺好笑。“走吧，回家。”拋給櫻一個微笑。
    “可是……”李建成扯下零散不堪的外衣，一臉喪氣。
    “這裏。”指著窗戶，靠近馬車停放地，並且安全係數比其他方式高。
    “可……”他身後的人群發現了站在高台上的他，好色者也趁亂朝這裏湧來。
    “護好姐姐，我先來。”說著就先把車夫扔了出去。
    “這個……”李建成和櫻張大眼睛愣愣的看著我。
    “二級跳——”說著我應身墜在車夫身上，彈起，落地，轉身，拍拍土。
    “明白了。”接著李建成護著櫻跳了過來，隻不過略有不同，李建成在旁邊翻滾一周落地，櫻順利的把車夫脊椎錯位。
    “然後？”
    “快逃——”未待我說完，也有人模仿我們跳了過來。李建成扯起車夫，我和櫻極快的跳上馬車，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我們三個人麵麵相覷，除了櫻衣服還算完整，隻是略微沾灰和在酒樓裏濺上的湯汁，李建成嚴重掛彩，身上套的這身女裝在我拉扯和人群擠壓過程中也幾乎土崩瓦解，唉，看這副慘樣，也隻得狂笑罷了……
    “渙然，你們家要換車夫了。”洗飾完的李建成果然是玉樹臨風，隻是不同於五天前的相見，眼睛不再清澈見底。
    “也對，多給點錢吧。”沒辦法，誰叫他命不好，碰上我這個主子。
    “是他自己提出申請的，並且同時管家那裏人員爆滿，有的竟然一份工錢都不要，隻求溫飽……”
    “都不要。”緩緩說出我的命令，見鬼，以後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