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開學，就是高三了。老師們打算在這半學期學完最後一年的整個課程，好方便後麵的複習。課時開始緊張起來，不過高中沒有體考，一節課要跑上三四圈的體育課倒是減少了。
    每一天都是文理科霸占天下，偶爾有政史地生穿插其中，無數卷子紛至遝來，光是把這節課發下來的卷子塞進書箱就足夠整理一會兒的。
    沈辭倒是沒有特別累，因為整天課時最多的就是數學，但是偏偏他數學壓根兒不用操心。
    林錯靜默對著自己麵前的題，又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補覺的沈辭。
    “沈辭，你能不能幫我補習數學啊？”林錯抿緊了唇，過了一小會兒才小聲說，“講難題的我有點兒跟不上老師。”
    沈辭一口答應下來，林錯這才鬆了口氣。
    下一節課又開始了，劉老師在講台上拿著各色粉筆，這裏一道那裏一道，正在講一道證明題。林錯皺著眉聽講，沈辭卻反常地在本子上把那道題的圖畫了下來，在劉老師沒有講完那道題的時候滿書箱翻上一次測試的卷子。
    嘩啦嘩啦的聲音惹得林錯微微蹩眉，疑惑看他。沈辭察覺到她的目光，當即放輕了動作，示意她繼續聽課。林錯沒有多想，把目光移了回去。
    結果沈辭又來找她借熒光筆。
    林錯借了他，還要記筆記，就沒顧得上問他要幹嘛。下課後她就收到了一張A4大小的卷子，看得出來是手寫的，證明題規規矩矩羅列在紙上。就隻有三道，但是空間留的很大，因為需要寫很多證明過程。一道大題還有三小問，林錯經常會在倒數兩問困住。
    “做下試試。”沈辭朝那張紙伸伸下巴。
    林錯不疑有他，之前沈辭整理的那幾份資料幫了她大忙，現在自然是聽話地在午休時候拿出那張卷子開始寫。
    其中有一道是上午劉老師在課上講的，林錯很快就想起來那道題的解法，寫了出來。後麵幾道題證明的方法很多，不過林錯想了兩條路都不通。草稿紙上點點劃劃黑壓壓幾乎占滿了白色底色，卻怎麼都想不出來。小姑娘微微抿唇，突然看見上一道題的證法，病急亂投醫，掃視了一下圖，又帶入看了一眼方法。
    可行！
    林錯當即一步步地開始寫因果關係，很快就搞定了這道題。
    繼續往下，圖形和上一道題差不多，林錯看了一眼題幹，驚訝地發現也有上一道題能夠證明出來的必不可少的條件。她嚐試再一次用了前兩題的方法，果然證出來了！
    午休結束，林錯把那張卷子交給了沈辭，眼裏含著笑意說：“我覺得我應該思路都對了。”
    沈辭接過來掃了一眼點點頭，揉揉她的頭發：“慶祝你辭哥終於有一天不用在午休默寫了。”
    林錯輕笑出聲，目光灼灼地盯著沈辭判完那張卷子，拿回來一看，上麵有幾個地方被沈辭用紅筆圈起來了，是落下了幾步。
    她飛快改了，再一次遞給了沈辭。
    沈辭點頭：“都改對了。”說完就又把一張A4紙拿給林錯，林錯還在驚訝他竟然又出了一份兒，一看卻還是剛剛那份題。隻是證明過程中需要的條件都被熒光筆標出來，幾道題同樣的條件都用一種顏色標注，很清晰。
    沈辭單指敲敲這份資料：“這種圖形下一次見到的時候要記得，考試的時候就能寫出來了。證明題都是可以歸類的，你要是需要我再給你出幾份兒差不多的練練。”
    林錯連連點頭，看著自己那一張密密麻麻的草稿紙和寫滿了答案的卷子，誠懇地說出一句：“你好厲害。”
    辭哥冷不防聽到一聲來自小姑娘的敬佩誇獎，笑開了：“那是，你辭哥那可是——”他的話被一個悲痛的消息突兀截斷。
    是林錯，她幹脆利落地拿出了語文卷子英語卷子和眾多筆記道：“那作為回報我也給你畫畫重點吧。還好英語和語文大多數都是背的，這學期的單詞古文你都背完了。接下來就需要解決語法和做題方法了，我給你畫點兒例題吧。”
    沈辭：······
    “沒說要互相補習啊······”辭哥虛弱道。
    林錯動作僵了一下，心底打起了算盤，把卷子輕輕放回了桌麵上，熒光筆也蓋上了蓋子，沉默著抿唇也不說話。沈辭見她情緒不對，當即說：“我就那麼一說，你別當真。”
    林錯在心裏挑起了眉，麵上卻還是八方不動，輕輕呼出口氣，斂眸注視著卷子上密密麻麻的字小聲說：“我不是非要逼你學，隻是······”
    小姑娘低頭，額前碎發也都輕輕垂下去，顯得她整個人落寞極了。眸子裏也不是往常的平和以及偶爾出現的笑意，隻有黯淡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豔羨。
    “隻是我之前放學的時候還沒有和我一起走的人呢。要是到時候考的不是一個大學，離得遠······就沒有人陪我了······而且見麵的機會也很少，到時候什麼樣的女生沒有，到時候······”林錯咬住了下唇，不說了。
    林錯的嗓音很低，到了最後幾乎變成了快要聽不清的低喃，但是當沈辭聽懂那些斷斷續續的氣音時，心裏驀然塌了一塊兒。
    “做做做，題呢？趕緊畫好。”辭哥迅速妥協。
    上課鈴正巧在此時響起，這節是體育。班裏聽到這節課不會變成數學時都瘋了，歡呼著跑了出去，體委費了好大力氣才維持住紀律。
    “你們這學期的任務會很重，所以今天就權當給你們放放風，跑兩圈，回來就自由活動吧。男生要是想打球也可以去拿足球籃球去操場中央踢。”體育老師說。
    底下爆發的歡呼傳遍了整個操場，引得跑道上的學生紛紛側目。領隊飛快地帶了兩圈，大家都臉上都帶著喜色，回到操場旁的觀眾席上幾個人湊在一起聊天，或是結伴去跑步。沈辭陪著林錯坐在了觀眾席上。
    今天是個晴天，初春已經過去了，現在的風涼絲絲的，很舒爽。花草都靜靜站著。
    “沈辭。“林錯軟軟喚了一聲，看向他，眸子濕漉漉的：“你想考到那所大學啊？專業打算報什麼？”
    沈辭皺著眉思索：“嗯······這個還是先得看成績吧。不過專業嘛，我打算選點兒和數學沾邊兒的。”
    林錯點點頭，撐著下巴想，說：“我想要報人文學科類的，英語專業。”
    “怎麼想報英語？”沈辭想起當初林錯在水房向那通電話泄憤的場景，笑起來，“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外校的來鬧事，你後來去了水房，我當時聽見你說英語。”
    林錯點點頭：“當時本來想找我養母借錢，然後就可以問問近況，但是後來因為她，呃，說話不是特別好聽，然後我就那樣了。不過我想報英語可不是因為想要指責別人。”
    “那為什麼？”沈辭好奇。
    林錯羞澀地笑笑：“因為以前看見聖誕老人下麵都有一個聖誕快樂的英文句子，很漂亮。後來覺得英語的話都很質樸，越直白的話其實越浪漫。”
    沈辭了然點點頭，幹脆利落：”我喜歡你，林錯，咱們考去同一所大學啊？”
    林錯被他猝不及防的直白表白弄得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沈辭卻絲毫不覺得害羞，湊近她，像是怕嚇到誰一樣低啞輕緩地說：“ILOVEYOUFOREVER。”咬字清晰，卻帶著含糊不清的曖昧，撩人心弦。
    林錯愣了好久的神才緩過來，臉上漲紅。結果沈辭見小姑娘反應過來了，痞痞地笑一聲貼過來又開口問了一句：“直白嗎？覺得浪漫嗎？”
    林錯氣鼓鼓的不理他了。
    正巧遠處班長在操場上對沈辭喊：“哎！辭哥！過來一塊兒打球啊！”
    沈辭挑眉，看了一眼林錯，回頭應了一聲：“來了！”
    林錯看著沈辭站起身，回頭對著她一偏頭不要臉地強調：“看著我啊。”
    她無奈，輕笑著點頭。
    她看著他小跑過去，接過球在手上轉了幾圈，然後瞥了一眼自己。隨即開始了比賽。清新的空氣，亮得睜不開眼睛的陽光，泥土的腥新氣味，鼓動不休的衣角，滴落的汗水，還有少年人身上掰不折，打不斷的鋒芒與桀驁。
    啊。
    是她的辭哥啊。
    沈辭滿麵春風地打球，所到之處一片單身汪的哀嚎。林錯也順了他的意，一直輕輕拍手，對著他甜甜的笑，眼裏閃著細碎星光。
    無論是晴天還是暴雨，火燒雲還是積雨雲，你的背影始終不變。耀眼無比，牽動我心。不論雨狂風驟，或是雲卷雲舒，我都願意用我所有的勇氣奔向你，然後和你並肩走向更遠的地方。
    這種想法，存在了很久，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
    也許是初見時，他攜著驕陽，對自己直白的痞笑；也許是校慶時，他溫柔細心的照料，刻意輕緩著嗓音勸她多吃幾口飯；也許是火燒雲下的跑道上，他衣角鼓動翻飛，揚起嘴角對她笑；也許是夜半人靜時他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用那隻炙熱幹燥的手輕輕貼在她額頭上······太多太多了。
    但是唯一一件可以確定的事就是，林錯愛沈辭。
    一直都是。
    沈辭此刻已經跑了回來，單手抹掉了臉上的汗，衝她揚起眉：“怎麼樣？林錯，好看嗎？”
    她忍著害羞點頭，然後把人拉過來，小聲說：“你生日的時候，我們去那條路後麵的地方吧。”
    沈辭詫異地怔愣一瞬，隨即痞痞地笑開了：“喲，小姑娘這是主動要求約會啊？”
    林錯卻緊抿著唇，耳根通紅，不再開口了。頭頂上傳來溫熱的觸感，讓她忍不住縮起脖子。
    耳邊是他的爽朗笑聲，肩上搭著他的手，眼前是他的笑容，陽光下，那道笑意，那個人，閃著光一樣。這道光在她的心上，彌漫著，彌漫著，不斷彌漫著，卻經久不散。

    作者閑話：

    收藏萬歲！
    會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