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沈辭又給她衝了一杯發燒藥，以防她晚上再燒起來。
    林錯喝了藥，在床上一會兒翻個身一會兒翻個身，沈辭每一次都在旁邊給她輕輕地把被子掖好，剛開始小姑娘還有些不好意思地結巴”不、不用了”，但是到了後來有些困倦，累了一天的病號終究是呼吸漸漸平緩起來，也安靜地麵朝著沈辭的方向睡著了。
    沈辭怕吵醒林錯，隻在心裏”嘖嘖嘖”，好乖，撿到寶了。
    的確，林錯醒著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臉上都沒有太多波瀾，一副寡淡的表情，甚至有時候銳利的目光看過人去都會讓人覺得有些冷，不過也有眼神慌亂躲閃的害羞時刻。那時候的林錯就和現在一樣，惹人憐愛，像個涉世未深的小孩子，單純天真，一切心思都無所遁形。
    啊。
    這樣一個人也喜歡自己。
    他今天表白成功了！
    沈辭不由自主地就揚起了笑容，盯著林錯悄無聲息地笑。撿到寶了。小姑娘眉眼完全放鬆下來，潔白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縮在臉頰邊，幾縷烏黑滑亮的碎發斜斜垂在眉眼處。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乖乖地在那裏睡覺，沈辭看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目光從小姑娘身上撕下來。
    咳，太晚了，該回去了。
    沈辭心裏想著，沒有動彈。房間裏隻剩下秒針的滴答滴答聲，在沈辭腦海裏一聲聲敲響。他小心起身，沒有弄出任何動靜，站直了身體後就做出了往外傾身的動作，但是剛做了一半就又退了回來，看著林錯無辜的睡顏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
    這可不怪他，學渣的毅力和耐力本來不是很好。他極其緩慢地俯身，在林錯的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像做賊的一樣在退開後馬上屏住呼吸。他記得林錯睡眠很輕，不過謝天謝地林錯完全沒有要醒過來的樣子，一動沒動，依舊是那副安靜的樣子，臉上也沒有任何細微的變化。
    沈辭輕呼出一口氣，看來睡前那杯發燒藥的裏為病人準備的安眠藥效不是蓋的。
    十分饜足的辭哥一步三顛兒離開了林錯的家，輕輕關上門，回家的短短幾步路甚至要飛起來。
    但是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床上熟睡的人睜開了眼睛，耳尖爆紅，她本來是裝睡的，以現在的情況，沈辭在她旁邊她怎麼可能睡著？誰知道他、他竟然還親了一口？
    小姑娘睫毛劇烈顫抖，手指蜷縮的更緊了，在床上把自己縮起來，像個小獸一樣，變成小巧的一團。
    ”哢噠”一聲響在樓道傳來。
    林錯耳朵尖，當即抬起頭看向門口的方向。剛剛那一聲是從樓道傳來的。而且好像就是在對麵，這棟樓一層隻有兩家，所以剛剛的聲音肯定是沈辭他們家的門發出的。
    ······沈辭不是說他們家鑰匙不見了嗎？
    林錯疑惑想，為什麼要撒謊？
    沈辭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浮現在她眼前：“小姑娘這麼小別激我啊。”
    突然意識到他的晦澀，林錯直接把自己的臉埋在了被子裏。他當時是想留宿！
    怪不得，林錯咬住下唇，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又從被子裏探出頭去看外麵的那扇門。門早就關上了，屋子裏也沒有任何的光源，門口那裏黑洞洞的，壓根兒什麼都不能看清，但是林錯卻還是不知道為什麼，不由自主地就凝視著那裏。又想起剛剛沈辭臨走前的舉動，腦海裏轟的一聲炸開，臉上的溫度瞬間就再一次變得滾燙。
    她連忙翻了個身背對那扇門，看向窗外無限的黑，今天她睡下的很早，往常她都是在十一點才會萬分不情願地爬到床上，慢吞吞地蓋上被子，然後閉上眼睛，這種時候隻有秒針單調到足以把人逼瘋的聲音與她為伴。在這樣一動不動地、宛若如臨大敵地狀態下，一兩個小時之後她有可能會睡著，然後在淩晨驚醒一次。
    那時候她會覺得很困倦的，但是不敢再合上眼。會握住枕頭底下的刀才會勉強再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劉國棟出事之後劉宇東在那天夜裏氣勢洶洶地把她從床上拽起來算賬的那一天盡管很正常，但是確實嚇到她了。那份驚嚇在幾周後消散，變成了愧疚。每個驚醒的瞬間都在折磨她。這麼長時間，她一直都睡不好。
    但是今天她突然不想從被窩裏出去了。就算睡不著也不打算起來。因為是沈辭說的，讓她睡覺。
    她不舍的起來，起來了就是在糟蹋他這一份大男孩不自覺流露出來的體貼和關心。
    林錯幾乎要笑出來，自己什麼時候也會想這麼矯情的話了，真是。
    她閉上了眼睛，就算今天晚上再一次墜入紛亂血腥夢境中，那她得到的甜也遠遠比得過那些驚嚇了。
    林錯靜靜地在床上醞釀睡意，這一醞釀就醞釀到了她往常睡覺的時間，她逐漸感覺到了睡意，迷迷糊糊地就要睡過去。半夢半醒間卻突然聽見了一聲門被打開的聲音，她一驚，不動聲色地握住枕頭底下的刀。
    糟了，今天沒有反鎖。沈辭走之後她也沒有想起來。
    那人緩慢地走過來，刻意放緩了腳步，走路間沒有發出太多聲音，林錯握住刀柄的手幾乎泛了白。
    他停在了她的床邊。林錯能感覺到他要靠近自己了。手在被子底下緩緩移動，刀也隨之慢慢往外——
    一隻幹燥溫熱的大手輕緩地放在了她的額頭上。
    那種力道和這股試探的小心翼翼林錯再熟悉不過。
    那次校慶的時候，就是這隻手，用同樣的力道給她簡單地試了下體溫。也是這隻手在紀念品店裏拉住她的胳膊，讓她摸那隻現在在她床頭的倉鼠。
    是沈辭。
    兩三秒之後，那隻手又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然後他又像來的時候那樣，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門被關上的時候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聽得出來是那人用慢的不能再慢的速度和最小的力氣關上的。
    “······”
    一室靜謐。
    在這樣的靜謐之中，林錯靜靜地把刀放回去。臉上沒有太多表情。
    片刻之後，屋子裏響起了突兀的啜泣。
    林錯哭的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實在是······太狡猾了。
    狡猾到自己完全不敢說出自己的陳年舊事，更不敢告訴他自己一直在做的噩夢是什麼。
    那麼······這樣帶著隱瞞的戀情，對於他這樣一個高中生來說，多久會結束呢？
    屋外，最後一盞燈也被關掉，漆黑一片。夏季已經過去，沒了蟬鳴，窗戶關得很嚴實，秋風的呼嚎也一絲都透不進來。
    是死寂一片。

    作者閑話：

    半夜再來看一次女朋友有沒有第二次燒起來，辭哥體貼不體貼？嘿嘿
    一會兒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