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
    林錯這一句話在沈辭心裏激起軒然大波。
    不一樣？什麼不一樣？在她心裏的地位比那些人高？還是壓根就算不上朋友？
    “怎麼個不一樣？”沈辭問。
    林錯沒有立刻回答，沈辭看著她，麵上一片平常，甚至有些吊兒郎當，但是心裏卻微微提起來。
    她靜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沈辭還想問，林錯卻不再說話，沈辭叫了她兩三次，林錯卻沒有再說話的意思，他也隻好作罷。
    林錯又轉過去看窗外，沈辭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微微側身時，他突然看見林錯如鴉羽一般漆黑的睫毛輕輕顫動著垂眸，聲音依舊清冷，卻添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沈辭······謝謝你的倉鼠，抱起來很舒服。”
    她回身靠在椅背上，依舊沒有看沈辭，卻又添了一句：“讓人睡得很好。”
    語調依舊是平穩的，沈辭沒有聽出她的任何情緒，大方地回了一句：“沒事兒。”
    她說完輕輕歎了口氣，看向窗外，近乎是喃喃自語道：“真是······幫大忙了。”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天晚上的心悸，心髒跳動的頻率幾乎令人害怕，身體卻僵硬不能動彈。
    但是她也忘不了，昨天夜裏夢中恍惚間，她蜷縮著倚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明明是棉花做的，效果卻和······和那天發燒時寬闊的背那麼相似，堅硬、不可抗拒，抵禦所有令她恐懼的東西。
    那種平和的感覺太過奇妙，奇妙到讓她不敢沉浸其中，害怕自己不會再想起來。
    這一切太過荒謬，也太過意外。
    車一晃一晃，因為夜間已經睡飽，林錯一點想睡覺的感覺都沒有，隻是神色冷靜地看著窗外。
    沈辭看著近乎一小時沒有動過的林錯嘖嘖稱奇：“你是要變成雕塑？”
    林錯回過頭不解地眨眨眼睛，又看了一眼沈辭不羈地伸到兩排座椅中間過道上的腿，似乎明白了什麼，但是她仍是說：“沒。”
    沈辭看到了她朝自己腿的目光，然後好好審視了一下自己這個姿勢——兩條腿分開，一條在過道，一條伸到前麵座位下方，極其不注重形象的姿勢。
    “咳。”沈辭輕咳一聲，強行扯回話題，腿卻在林錯的注視下往回收了一點：“我是問你為什麼都不換個姿勢。”
    “不累。”林錯答完一句就第三次回過頭，明顯是不想繼續進行這種沒有營養的對話。
    沈辭咬了下牙，找個話題都這麼難。他也是個愛說話的來著，最近兩天——和林錯出去玩這兩天——說話都是有問必答，但是除了必要的交流和撩人之外好像還真沒說什麼。
    “林錯。”他又叫。
    這已經是第四次叫她了。林錯回過頭，這一次終於開了口問：“你想說什麼？”
    沈辭大馬金刀地靠坐在椅背上，翹起二郎腿，擼了一把寸頭，樣子像個滿不正經的紈絝，說出的話卻是有點弱勢：“我想抽煙。”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找話題，林錯一秒停頓都沒有：“不行。”
    “不是，我今天一根都沒抽，早晨那根我就嚼了嚼，一點都沒吸。就不能抽一根了？”
    林錯淡淡瞥他一眼：“你都找我幫你戒煙了，才過去幾個小時就要放棄成果？”
    沈辭繼續說：“煙要是那麼好戒我就不找你了，還不是看你這個小大人是個學霸，沒事給我說說不能吸煙的原因，說不定就成功了呢？你就直接這麼一句話還想打發我？再說了，一天幾根不也可以嗎？”
    林錯又看了他一眼，這次眼中是冰冷的：“不行。”一天幾根？煙癮確實挺大的。
    沈辭靜默一瞬，歎了口氣：“但是我難受。”
    林錯立刻回過頭來看他：“難受？”
    “就是抽不到煙就難受，渾身不對勁。”沈辭隨口胡謅。反正又不是真想抽，就是想引小姑娘多說幾句話而已。
    但是隨即林錯看著他的目光可以說是銳利了，她聲音冷硬：“必須戒。”
    “但是我難受啊。”沈辭不懷好意靠近她耳邊，小聲說“你辭哥這麼難受你也不管管？”
    低沉暗啞的聲線隨著噴灑出的熱氣盡數傳到林錯耳朵裏。林錯的目光肅寒，沒有臉紅、沒有不好意思，不躲不閃，而是回頭看著沈辭近乎一字一頓說：“我剛剛說，必須戒。”
    沈辭被她的目光刺的怔愣了一瞬，隨即還想說話，就看見林錯已經再次看著窗外，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度一樣。
    “行吧行吧，”沈辭愣了一會兒很快反應過來，一臉無奈，歎了口氣“我還真沒找錯人，看看你辭哥這眼光，真是一挑一個準。”
    沒想到連餘光都沒有給他一個的林錯此刻卻冷冷地開口，隻是依舊沒有看沈辭，重複了一遍：“必須戒。”
    沒有等沈辭答複，她就閉上了眼睛，上癮？
    嘖。
    路程已經過了大半，很快就到了學校。眾人從車上拿下行李箱。
    人很多，擁擠不堪，林錯選擇等待。她一臉淡漠地等著大半的人都拿完，剛要上前，就聽見別人喊了一聲：“林錯！”
    她疑惑地抬頭——是沈辭。
    他拿著行李遞給她，沒人敢擋沈辭的路。林錯有些怔愣地拿過行李：“謝謝。”
    沈辭笑了，午後柔和的光都無法削弱那份少年人與生俱來的自信和桀驁，帶著野痞和囂張，又帶著些漫不經心。
    林錯突然就停下了一切動作，錯愕地怔愣在原地。
    是啊，他是沈辭。
    不是劉宇東。
    也不是那些在小鎮裏粗俗的人。
    隻是一個在大城市活得滋潤的富家公子而已。至少她還沒有看見過他欺負別人，班長還說他幫班裏嚇退了不少人，而且他很細致，不會是那種人。
    她已經是第二次遷怒沈辭了。
    她下顎線緊繃。為什麼她控製不好她的情緒？
    僅僅是因為一個煙癮就生了氣？沈辭又不會染上那些不該染上的東西，跟她腦子裏想的差著十萬八千裏，自己這是在幹什麼？
    她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波動，拿過了行李道完謝轉身就走。隊伍已經自動解散，已經有不少學生開始往家裏走。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截住了她，那是沈辭的手——哦，她已經能認出來那是他的手了。
    她回頭，沈辭微微俯下身子，嗓音低沉緩緩說道：“你倉鼠還在辭哥這呢，去哪啊？”
    林錯抿唇：“總不能在街上給我吧。”沈辭個子比她高，需要俯下身來才能與她平視，現在刻意遷就自己，簡直就像一個和小朋友友好交談的成年人一樣。
    她四處張望，想擺脫現在的困窘。沈辭打斷了她：“你也不可能在大街上把你行李箱打開，去我家？”
    林錯搖了搖頭，沈辭也不意外，像林錯這樣朋友少的，估計都對拜訪別人家看得特別正經嚴肅。
    “這樣，我在你們家門口把倉鼠給你，你就不會被人看到抱著隻倉鼠了。”沈辭無奈地說，話裏還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縱容。樓道裏應該沒多少人。他搖了搖頭，笑著看林錯，緩緩地說：“還真是位大爺。”
    林錯當他是嫌麻煩，說來也是，不就是抱個毛絨玩具在大街上走嗎？
    “抱歉，不用了，現在給我吧。”
    “別，可別。”沈辭連忙擺擺手，悶笑道：“別再把我們小倉鼠嚇著。”
    這個小倉鼠也不知道指的到底是誰。
    林錯想起昨天回宿舍時他說的同樣的話，明白過來。卻不理沈辭的調笑，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她抿了抿嘴，向家裏的方向走去。
    但是說完這句，沈辭偏頭，語氣帶著些漫不經心，低沉嗓音卻是沒由來的撩人：“要是嚇著了我的小倉鼠，辭哥心疼。”
    林錯神色絲毫未變，半點停頓沒有冷冷回答：“前天還不讓它窩在你懷裏，現在又心疼了。”
    沈辭僵硬地笑笑，也不鬧妖了，繼續走路。
    他，是從不聽曆史課的校霸；他，是從不看曆史書的辭哥，而在林錯這裏，也終於體會到了當初革命的艱難。
    ——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作者閑話：

    在撩妹的道路上踢到了林錯這塊鐵板的悲催辭hiahia
    收藏收藏收藏~我、想、要、枝、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