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有要事在身，恐無法久留。”
    樓苡說出此話時，刻意沒看他。
    “自是無有時刻相伴之理，但你回北荒前，若把我府當歸處，我便欣喜。”
    齊朔臉上有幾分殘暈，藏在落日餘光下。樓苡閃爍的目光，亦被夜幕悄然掩蓋。回府的馬車在城巷間穿行，馬車外喧鬧嘈雜，馬車內無聲勝有聲。
    韓琛早已在門前候著，見著樓苡後忙將披風為他披上，生怕他著涼受寒，因這遍體鱗傷落下病根。見齊朔看向自己，韓琛手上係帶的動作滯了下，齊朔並未責他，反倒說道：“理應如此。”
    夜裏齊朔行至別院庭中，樓苡房間半掩之戶仿佛微合的眸，夜色靜悄悄地從其縫中溜入。屋內已暗，月上簷頭。
    四周沉寂，腳步聲也變得略微明顯，枝上碎影變幻跳躍，直到變成一道完整的影，落在齊朔腳下。
    “二爺。”
    看來早知他在此，是來尋他的，齊朔轉過身去，“何事？”
    “花柳妖一案，當真如此了結了？”
    “莫在此說，擾了客人清淨。”
    齊朔與他到書房後，並未燃燈，反倒是逆著月光站到暗處，分明一片漆黑，卻好似看得見那些畫一般仰頭。
    “說吧！”
    “柳府浣衣丫鬟鶯哥，其身份乃是常平之妾。自鮑善培死後，花柳妖便興。那些花柳妖死者，皆為鮑善培同窗。據我所知，柳墨在泊城書院講學，早在鮑善培去都城前，他們便已相識。更何況，那些膿液所汙的柳墨衣物，本應焚之，緣何鶯哥一直留至如今？還有花老，緣何偏執意讓我送屍體去義莊，而去義莊後，我便出事了。”
    “何解？”齊朔移步，走到月光照耀的那幅白雪蒼鬆景圖下。
    有些事韓琛心中不明白，但急於想弄清答案，“花柳妖並非柳墨，而是鮑善培之冤魂。害死鮑善培之人，亦非柳墨，而是那些同窗和鶯哥。花老欲利用我之死，利用您之身份，將此事鬧大。而鮑善培曾經同窗，欲將此事推給柳墨。花柳妖雖知情，可花老不知情。故信其同窗那日所言，想讓柳墨罪有應得。可二爺您讓我殺常平，帶那人來，應是一早便猜中了全局。為何？”
    為何他明猜中全局，卻不早些讓自己出麵作證讓樓苡洗脫冤屈；為何他幫其同窗掩藏罪行，欲讓柳墨承此罪責；為何他看似與世無爭，卻……
    “我並非任真凶逍遙法外，鶯哥及當初那些因嫉妒而害他之人，自是一個不留，我不殺，花柳妖亦會殺。不過花柳妖近來為隱藏身份不宜殺人，我才讓你去嚇死常平。”齊朔轉身道，“讓柳墨入獄，自有我之道理。未來幾天當是熱鬧，我倒想瞧瞧，禮部侍郎之子的命，究竟何許人在保。”
    “欲借此，觀朝中朋黨。”
    看似他被利用，實則他在借此，利用所有人，達到自己之目的。這些人，包括自己，包括樓苡。
    待火折子點燃了燈，屋內霎時一片明亮，燈光照耀著齊朔之笑靨，“阿琛死而複生後，越發機靈了。”
    “二爺，有心了。”韓琛和著，露出略微生硬的笑。從前的韓琛，可認得這樣的齊朔？
    府上僅有西廂剛剛蘇醒，灰幕還籠罩著大半天空，樓苡剛走到中庭，恰與一個人迎麵遇見。
    那人步履生風，氣度不凡。兩人走近後，樓苡還沒來得及扭頭藏赤瞳，就瞧見對方朝自己笑了，不知怎的，亦情不自禁地回了一笑。
    那一刹，月未歸隱，日已出頭，日月同輝，長天乍明。
    雖是初見，卻好似故友重逢，相視而笑。兩人皆非愛笑之人，亦覺得有些不解。從前從未有何人，可生這一見如故之感。
    “閣下，可是樓苡？”
    “嗯！”
    “我是齊峰，今日登門，便是來尋你，未曾想恰巧遇見。”
    “尋我？”
    齊峰點頭，“聽聞你乃修道之人，我府上近來怪事連連，遂想請你……”他不知看見何人走來，聲調高了些，似有強調之意，“前去做法驅魔。”

    作者閑話：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文月公子，為什麼樓苡和齊峰初遇的時候竟還有點甜，後續敬請期待，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