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如夢令  第十六章:同寢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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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朔愣了一會,“我不是他。”無論他如何試圖掰開,樓苡都未曾鬆手。齊朔本以為他僅是一時誤解,可誰知他竟如此認真,“鬆手!”
    “你縱使奪人肉身,亦難掩惡靈之氣,速將肉身還予他!”
    惡靈之氣?莫非他所言乃是花柳妖?這到底是哪門子不分青紅皂白的道長!他不過是可以音造境的北荒一族,定是想裝作道長騙些銀兩。
    齊朔怒不可遏,抬腳想衝他要害踹去,誰知因醉酒四肢發軟,踹了個空,反倒使得樓苡越發用力地扼住了他,這是要無端要了他的命去。
    想到樓苡最後說要花柳妖將肉身還他,他本意當是想逼迫花柳妖現身,並非是要殺他,定是法子錯了,“你若當真明察秋毫……當看得出我乃是……肉體凡胎,若是如此……你還未……逼出花柳妖……我便死了。”
    樓苡看著他逐漸通紅的臉和哀求的神色,總算鬆了手。齊朔咳嗽了好一陣,脖子上青紫不說,臉上還生了紅斑,他癱坐在椅上,“我並未被什麼花柳妖附身,惡靈之氣,許是我觸碰腐屍所致。”
    “你何時碰過腐屍?”
    “昨夜腐屍忽然至此,事出蹊蹺,花老才去請道長作法。詐屍本就是惡靈作祟,這腐屍昨夜又恰入我懷中,許是那時沾染上的,誰知你不由分說便……”
    齊朔話至一半,竟暈了過去,不知是酒醉疲憊還是氣短無力。樓苡任他趴在桌上睡著,將禦音琴變出,彈奏了起來。
    這首是齊超然曾奏過的曲子,是錦國古曲之一。旁人聽不出有何異樣,但他奏此曲,便是試圖為齊朔淨靈療傷,邪惡不擾,百病不侵。
    花柳妖附人身後,靈與人之靈結合,縱是可辨眾生靈場的高修為之人亦難分辨。樓苡上次便未曾看出,又因這花柳妖借人之靈耍手段,讓其逃脫。
    正因覆車之戒,今日瞧見齊朔身上的惡靈之氣,才會如此待他。此時齊朔身上惡靈之氣可輕易除去,說明並非融合之靈,也未曾被花柳妖附身。
    是他方才操之過急,連試都未曾一試,便篤定花柳妖已附其身。畢竟他篤定齊朔之貌,花柳妖必定喜歡。而他自己的一時衝動與惻隱之心,也是因其相貌。
    這世間癡兒,錯便錯在,寧信負心之人還會有什麼難言之隱。可即使他心中放下,當妄想好似觸手可及時,仍會陷入恍惚。
    叩門聲響起,樓苡收琴前去開門。
    “你是何人?”
    韓琛著急推開樓苡走了進來,仔細瞧了齊朔,見他臉上還餘有些許細小紅斑和脖子上未曾完全淡去的掐痕,拔劍便刺向樓苡。樓苡擋了他招式,“我不過替他祛了身上惡靈之氣,並非有意傷他。
    “扼頸?你欺我不懂嗎?”
    韓琛又揮劍,劃破了樓苡鶴氅,複向他刺來。此人出劍頗為狠毒不說,靈場極為紊亂。樓苡本想以常力擋之,可未曾擋住,那劍直衝他心口而來。他隻得以靈力擋之,韓琛手中劍掉落在地,他後退幾步,指著他大喊道:“來人啦!妖……是妖!”
    仆人們帶著製備好的法器趕來,樓苡對韓琛說道:“這位公子莫要含血噴人。”
    韓琛問道:“那你可敢說,二爺之傷為何?屋內無琴,方才那琴聲又是為何?”
    “傷乃是做法事所留,至於琴聲……”樓苡變出禦音,抱在懷中,眾人皆驚,“乃是此琴所發,此乃我隨身法器。既是要降妖除魔,若無些許法力,自是不行。更何況我與他無冤無仇,又何須傷他?”
    “待二爺醒來,真相便會水落石出。今夜有我在此守著,你休想再近他半步!”韓琛將他推了出去,拴上房門。
    仆人們瞧見二位賓客爭執不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花老此時爛醉如泥,好在管家趕來,對被拒於門外的樓苡說道:“道長這鶴氅破了,我隨後命人補好送來。現在先隨我回廂房歇息,也好為明日法事做準備。”
    樓苡回房時問引路之人,“那人是誰?”
    “是文月公子的隨從。”
    “便是他欲尋的那位晚歸的韓公子?”
    “正是。”這仆人說道,“雖如此議論不妥,但韓公子秉性直率,言語一向如此,還請道長勿怪。”
    樓苡搖頭。
    翌日齊朔醒來後,頭痛欲裂,嗓子幹疼,起身下床取口水喝。本迷迷糊糊,可突然瞧見坐在房內,此時正盯著他的韓琛,著實嚇了一跳,“你怎在此?”
    “我怕二爺有事,在此盯了一夜。”
    齊朔倒了杯茶,坐到他身旁喝了幾口,“你未曾歇息?昨日何時回的?“
    韓琛說道:“閉城前,回來便瞧見您被那妖道所傷,他卻說是除惡所致。心中不安,不想回房,便在此守著,想聽真相。若是當真如此,我定不饒他。”
    “他非是有意傷我,隻因我被那腐屍染了妖氣,才誤以為我被妖物附身。”齊朔話鋒一轉,“說起來,你昨日去了何處,為何晚歸?可是因我讓你去送屍,心中有怨?”
    “並非如此,前天夜裏在房簷瓦當上發現痕跡,想來屍體便是從屋頂被放下,去義莊想查明此事。”韓琛至此停了下來,過了半晌後說道,“可惜未能查明。”
    齊朔不再追問,反而對他說道:“花柳妖之事非是你我可管,無需再查。”
    “二爺莫非不再上稟?”
    韓琛追查此事,亦是想為齊朔進言尋得佐證,可聽齊朔之意,除了心疼他,好似有其他考慮。
    齊朔放下茶杯,“輕則予人口實,重則引火燒身。此案,若照原貌,定出不了泊城,是為瞞報。改了狀子供詞,換個身份出泊城,便是謊報。這泊城官員,要麼無能至極,要麼沆瀣一氣。其中種種,盤根錯節,輕易碰不得。”齊朔起身去穿衣,在屏風後說道,“那道長,你往後對他言語客氣些。”
    “我們與他無何瓜葛,既然不上稟,那今日便回都,往後再不見,何須如此客氣?”
    “花柳妖除去前,我不回都。”
    “啊?”韓琛急得站了起來,“此城詭異凶險,二爺不可在此久留。”
    “我自有分寸。”
    韓琛跟在齊朔身邊多年,齊朔為人清雅,博學多才,喜樂好禮,待人和氣,卻總讓人有種疏離感。聖上癡迷樂曲,以《天下之曲》為甚,齊朔亦是如此,韓琛倒是可理解齊朔緣何私自易妝去北荒。可這花柳妖之事,本就與他無關。
    樓苡穿著道袍在院內撫琴,見著齊朔後隻看了他一眼,未曾開口問候。
    齊朔脖子上尚有淤青,走到他身邊,“道長欲如何做法捉妖?不會隻在此撫琴吧?”
    樓苡未曾理睬。
    “昨日你錯斷傷我,竟無歉意?”
    樓苡說道:“今日法事畢,我便離去,不想橫生枝節。”
    “看著潔白無瑕,未曾行騙的本事倒是一流。”齊朔低語道,“不怕令人生疑?”
    樓苡收起禦音,“你到底想如何?”
    “我聽阿琛說你昨日以法術使他劍落,而你又可瞧見我身上惡靈之氣,又可變化此琴,這些也是你族人的本事?”
    樓苡覺得他好奇心過甚,想了個由頭,“我族人天生第二靈級,我有這些本事並不稀奇。”
    齊朔博覽群書,對修靈之事有所了解,第二靈級可觀眾生靈場,可禦物且對其他靈有限影響,說起來倒是等同於得道之人,也不可說他行騙。
    “原來如此,那對於花柳妖,你有何打算?”齊朔怕他再生疑,遂補充道,“我想,那具腐屍,許是花柳妖所為。花柳妖定會來尋我,若有你在身旁,我心中才安。如今不離開泊城,亦是為此。”
    樓苡疑惑地看著他,“你讓我護你?”
    “我可給你酬勞,亦可幫你,此乃兩全其美之事。”
    “你如何幫?”
    “既然如此,以我作餌引其出來,你再將其除去,興許可以。”
    樓苡隻當他在玩笑,“你倒是舍己為人。”
    韓琛此時才知齊朔之意,上前躬身道:“昨日多有得罪,請道長應二爺所求。”
    “護你安危之事,不誤我事便可。至於這引蛇出洞之計,還是不必了。”
    齊朔笑著說道:“全依道長。”
    花老午時才酒醒,聽聞齊朔與樓苡皆要住在府上,欣喜若狂。自上次宴請後,方知喝酒誤事,故往後席間再不設酒。
    夜裏樓苡正準備閉門歇息,便瞧見齊朔抱著枕衾站在門前。
    “這是?”
    “夜裏陰氣重,鬼怪妖魔多。我想與你同眠,你可就近護我。”見他未曾回複,齊朔問,“畢竟在北荒亦同寢多夜,不知如今可會不便?”
    “你願加錢幾許?”
    “五百文。”
    樓苡側身讓他進屋。
    齊朔在裏,樓苡在外,各自蓋各自的錦衾。
    齊朔側躺著問道:“你從北荒出來,便一直以道長身份謀生?”
    樓苡背對著他,“嗯!”
    “那錦國惡靈可多?”
    “多。”
    “那你遇見了哪些?”
    樓苡呼吸滯重了些,對他說道:“睡吧!”
    齊朔也不再自找沒趣,閉上眼睡了。
    五更時,有扇房門吱呀作響。樓苡聞聲欲起身,才發現環在自己身上的齊朔的手臂,皺了下眉。

    作者閑話:

    什麼?就近保護的意思是這樣?一定要這樣嗎?齊朔到底在想什麼?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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