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衣錦還鄉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418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我讀了六年小學,六年中學,四年大學,兩年研究生,還有不可否認的失敗的三年博士。要是你問我這麼些年到底都學了些啥東西,那麼跟你說老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學會了什麼東西。至少,說心裏話,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能拿得出來的東西。我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國家的蛀蟲,社會的累贅。那裏好像確實有一些常識和專業知識,一些如果你不從事這個行業就八輩子也用不著的東西。當然啦,還有一些他們說的能力,他們訓練你的是一種係統思維能力,比如說,像數學,像語文,諸如此類。不過我不知道自己現在還有什麼能力。當我風光得意,馬不停蹄的奔向自己的遠大理想,光輝前程的時候,我承認這些市麵上所謂的能力和知識讓我如虎添翼,甚至求知若渴,至少在求職的時候是這樣,我也像大家一樣奉若神明,趨之若鶩。然而一旦我一朝棋錯,滿盤皆輸的情況下,作為一個跌落穀底的失敗者,一個從高空翱翔,卻被雷劈中,慘跌泥潭的倒黴鳥,我實在不能,也不願意,再次相信,那些美其名曰的素質啊,教育啊,文化啊,能力啊,精英啊,人才啊,是多麼偉大可靠的東西。精英對於我來說是又像可笑又可悲。那些隻不過是賦予了新鮮名詞的新一代奴隸罷了。我無意於指責社會。在這個複雜而龐大的機構裏,孕育了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奴隸為之生產,為之勞動。其中當然也不缺乏成功典範,國家棟梁,中流砥柱。隻是這些現在聽起來似乎都與我無緣了。這些原來圍繞在我前方觸手可及的詞彙,現在都漸漸的離我遠去了。當你光鮮的時候,你是人才、是精英,可一旦你被用壞了,你就隻不過是個病人,是個沒用的吃幹飯的廢物。現在我隻不過是個報廢了的機器,一根長得像甘蔗卻榨不出油水的竹竿,一堆沒有了利用價值的垃圾。
自打我病好以來,身邊的一切似乎都發生了根本的變革。我不僅不認識我的家,我的父母,我甚至連我自己都覺得疏遠陌生。我的臉變得呆板沉悶,我的身體變得有些臃腫。我甚至連走路都一步一板。四肢協調起來似乎都沒有之前那麼靈活自如了。我母親感到氣惱,可能是由於命運對她的不公。正如她辛辛苦苦在工廠裏貢獻了幾十年,一生,到了卻連房子都沒有分上。一家三口在北京住了幾十年,到了,還得在外麵租人家房子住。她氣惱,自己的丈夫沒本事,自己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廢物點心,窩囊廢。我父親則是自責。他太失望了,他引以為豪的優等生,狀元郎,如今卻變得如同一個瘋子一樣瘋瘋癲癲,木木訥訥。他不理解,他困惑,他除了回憶自己以往做過哪些虧心事,他找不出任何理由。他的內疚逐漸轉化為一種不辱使命的高度責任感。他得糾正他的錯誤。他們這輩子已經夠失敗了,他們不能讓下一輩再成為一個社會汙點。他們對我進行了拯救計劃。采取了消極觀望和積極封鎖的態度。
我坐在床上,手裏捧著一本《少兒唐詩三百首》。這是現在對我來說最為安全的讀物了。《西遊記》、《哈利波特》等帶點奇幻色彩的就一概清掃出去了。我手裏端著這本《唐詩三百首》,這是我學前時看的東西。“兩隻黃鸝鳴翠柳……”上麵還有拚音注解。可我的心卻怎麼也想不到那個“柳”上去。腦海裏浮現的還是荷蘭的一景一幕。尖頂的教堂,悠悠的白雲,咖啡館外紅傘下悠然自得、閑聊著的遊人,石磚的小路,綠的清亮的水渠,石板橋,……
我晚上做夢,夢見的還都是國外的事。我哭著跟老教授說對不起,請他讓我回去,要不然就是有個實驗室答應要我出去繼續讀博。我每天早上一睜眼就歎息,有一種站錯了位置的感覺,這裏不屬於我,我也不屬於這裏。我有好一陣都搞不清哪個是現實,哪個是夢境。可我向國外的大學遞了好幾封申請信,都一直石沉大海、杳無音訊。我爸讓我放下身價,從餐廳端盤子做起,我倒是不在乎什麼高低貴賤。可我媽死活不讓,她怕街坊四鄰看見丟人。
突然,“嘭”的一聲,門開了,一個腦袋伸進來。我驚恐的望過去。“關什麼門呐!……吃飯!”“嘭”門又關上了,我媽在門口絮絮叨叨的說,“吃飯還得要人請!”
我低著頭,蜷在桌子的一角。我爸正襟危坐,坐在正位,正對著電視,我媽站在他旁邊,不耐煩的盛著飯,我坐在他對麵,背對著電視。我顫巍巍的站起來,小聲說,“我來吧。”去接她手裏的飯碗。我媽喪著臉白了一下眼睛。把飯碗撂到桌子上,轉過頭和我爸說話。我爸愛搭不理的“嗯”了一聲,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裏的新聞,一臉好像在等人膜拜似的嚴肅表情。
他是個可怕的人,小時候,我媽經常說,他生起氣來,眼睛瞪得像牛鈴鐺一樣,手攥的像鐵鉗子。尤其他喝醉了酒,又趕上心情不好,他就把眼睛瞪得溜圓,滿臉漲得通紅。說起我出生前的那些傷心事,話就多起來,大巴掌在桌子上啪啪的拍得山響。有的時候還會漲著臉擦眼淚。我是怕他的,但我又心疼他。
我盛了三碗飯,依次放在我父親、母親還有自己麵前。然後坐下來,悶著頭吃飯。
我麵帶微笑的坐在餐桌旁,和諧的看著對麵的父母。父親目不轉睛的盯著新聞聯播,神情嚴肅。他聽得專心致誌,就像上課聽講一樣那麼專注,好像擔心漏掉一個字似的。我覺得他極度的想把自己淹沒在這些快節奏的國家大事裏。他不想被現實打擾。
母親也扭著脖子努力的隨聲附和,她對新聞根本不感興趣,我看得出,她根本不知所雲。這個可憐的女人。但是她仍然使勁的聽,不時的低下頭皺著眉,往嘴裏劃兩口飯。“你煮的飯越來越好吃了。”我小心的衝著她點點頭。我媽就像壓根沒聽見我的話一樣,扭過頭衝著電視,“哎喲!這哪又發這麼大水呀?”我知道她沒問我,可是我爸根本沒工夫理她。於是我指著下麵的字幕告訴她,“雲南吧?”誰知她理也不理我,扭過頭衝著我爸說,“啊?”我懶得跟她計較。可我爸也超級不給我麵子,他低沉著臉回答道,“雲南麼。”
好吧好吧,他倆現在是串通一氣。隨便他們吧。這樣也好,總比小時候看他們打架強。電視裏突然傳來不孕不育的廣告,一個稚嫩得邪惡的童音,大聲的叫道,“媽媽!”我媽歎了口氣,我爸也跟著皺了皺眉。我坐在旁邊這個尷尬啊。誰說我不孕不育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老人對孩子都這麼執著。我媽常抱著《常回家看看》,聽得自怨自艾,偷自落淚。我爸也跟我抱怨,我沒有給他天倫之樂。他們為什麼不能像西方老太太那樣,活得自立自強,背個包去旅行呢?幹嘛非要給我看孩子呢?唉,他們需要的隻是一個事事正常的好孩子,像其他人一樣按部就班。早睡早起,勤勞,會做家務,聽話懂事,有一個好工作,一個正常家庭的好孩子。而我現在,不聽話、不爭氣、不孝順。
好容易吃完了飯,我爸把碗往前一推,擦擦嘴站起來。“您吃完了?”我笑眯眯的殷勤侍奉。他白了我一眼。我冷汗直從脊梁溝往上冒,立即後悔自己哪那麼多嘴。看我媽,人家在悶不做聲的收拾桌子。我連忙站起來,“我來吧!”我媽眼睛都沒抬,“唉!”了一聲,抽身走開了。
我把碗筷擺在水池裏,把水龍頭開到筷子那麼粗。我不敢開太大,我爸會罵我浪費的。水潺潺的流下來,打到水池裏,冒出一串串小水泡。而我的心裏,淚水也在默默的往下流。
我這是怎麼了?我怎麼會待在這種鬼地方?上廁所都沒有衝水按鍵。我已經半個月沒洗澡了。我身上都要臭了!我身邊這兩個人,我為什麼要和他們一起生活?我怎麼覺得他們這麼陌生?那兩個天天掛念,以我為榮的父母到哪裏去了?我怎麼突然覺得一下子不認識他們了?唉,人如果沒有收入,連父母也瞧不起你。
原先我們家,那是熱氣騰騰,熱火朝天,我有著貴賓一樣的待遇。我爸哼著小調把蒸鍋端上桌,一屜一屜的大包子,新鮮出爐。我媽在一旁擦桌子、布筷子,一樣一樣的問我這菜好不好吃,那個手藝怎麼樣。我一個一個的奉承著,這個不錯,那個也很好。可是現在怎麼樣呢?現在我滑到可有可無,捧著飯碗,等著施舍的地位。
我爸端坐上席,一臉的肅穆,不苟言笑。似乎笑一笑都有愧於他的主席專座。他那種高高在上、巍峨不動的姿態似乎無時不刻的在宣告著他一家之主的地位。他不多說話。對母親的親密也隻是稍做點評。我媽則坐在旁邊,陰沉著臉,裝模作樣的唉聲歎氣。就好像電影裏的姨太太似的,監視著飯桌上的風向標,她現在看都懶得看我一眼。那眼角的餘光總是拐個彎,繞著我過去。她變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難以名狀的優越感,她變得樂於開展一種僅存在於她和我爸之間的談話。而我父親則更恥於看我一眼。我聽不懂,也沒有資格參與他們高深的討論:飯菜、養生、電視,諸如此類。
現在與他們同席,就好像他們對麵坐著的不是一個人,而隻有一團空氣,一個有名無實的牌位。他們依舊像往常那樣,照例在桌子一角放一幅碗筷。然後,看也不看我一眼,隻顧著一邊看電視,一邊彼此兩個人說話。他們眼睛盡量避免與我接觸。事實上,他們都不願意不小心掃視到我。就好像我這裏是一團垃圾,隻會給他們倒胃口。他們緊盯著電視,要不就低頭看飯菜。似乎瞥見我一眼都是個罪過。有時他們言語道斷,我會不知趣的偶爾插一句,隻是為了不冷場,我母親就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眉頭一簇,好像特別心煩。她寧願尷尬的坐在那裏等我爸對她置之不理,也不願意聽我吭上一聲。我的聲音提醒了她,對麵還坐著一個不爭氣、拖後腿的。
我在一旁垂頭喪氣,悶不做聲,小心翼翼的夾口菜吃。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往哪裏看,似乎哪裏都是無趣的、都是有病態嫌疑的。可除了這些沒規沒矩的動作,我的存在就如同空氣一樣稀薄,象一個還沒有撤下去的靈位,宣告著我過去曾經在這個位置上存在過,多餘礙眼。我倒希望自己就是一團空氣,不要打擾到誰,但是他們沒有拿我當空氣來看。一旦我做出一點異常舉動,他便像碰到火星的炸藥桶一樣,轟然炸開了。那可以是任何一點異常,坐姿,眼神,加菜的頻率,對電視節目的一個蹙眉、一聲唏噓。他的批判是全方位的,你起先並沒有注意他在看著你,許多小動作你以為他無從知曉。可隨之而來的批判不僅突如其來,而且悠遠綿長。小時候,他罵起人來如河東獅吼,現在他畢竟老了,他隻是言辭俱厲,一遍又一遍的,綿綿不絕。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夠讓我聞風喪膽,抱頭鼠竄的了,更不要說我媽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又助上陣來。我隻好顧著自己埋頭苦幹、悶聲不響的吃飯,偷偷的夾一口盤子邊上的菜,好歹吃上兩口得了,怎麼不是填飽肚子?我不想再自找沒趣了。瞧我媽看我那勁頭,把盤子往桌上一頓,簡直就是在施舍。如果他們不看著我,我一個人可以把桌上的菜都吃光。可現在,我簡直是在被迫減肥。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誰叫我生在他們門下,而又被他們含辛茹苦的養育成人呢?
我家的生活水平也降到了曆史新低。一日三餐,蘿卜白菜,清湯寡水。飯桌上少有的幾塊紅燒肉,往往是歉來讓去,在飯桌上擺設著,誰也舍不得伸筷子。輪番熱了半個多月以後,直到軟得都跟豆腐似的,真真的入口即化了,家父才一本正經的喝令道,“分了它!”於是一人平分到兩三口,還都扭扭捏捏的,拉不下臉來下筷子,眼巴巴的盯著盤子,等著上麵再次發話。我爸遲疑半晌,“我來一塊!”終於帶頭動了第一筷子。我媽才隨聲附和,“我也吃一塊。”左右推讓了一輪,最後盤子裏總還能再剩下兩塊。這時,我媽就往往高風亮節的把碗一推,“我不吃了,你一塊,她一塊,把它都吃了吧。”我還能怎麼說?能那麼不懂事麼?我隻好也把碗一推,“我也不吃了,你倆吃吧?”我還能說什麼?而且都剩了那麼長時間了,我也確實不想吃了。壓箱子底的舊衣服又翻出來,新衣服熨好晾幹又收回櫃子。出門就騎車,連公交都要精打細算,能省就省。洗澡水隻燒到溫、洗到涼,下麵用大盆接著,和洗菜洗漱水一起留著,先投抹布,再涮拖把,實在髒到不能再循環利用了,最後才小心翼翼的去衝馬桶。洗澡成了勉為其難的事,不等到三個人同時決議非洗不可了,水是萬萬不能燒的。一大桶熱水呢!得用多少度電呀?
這段時期,父親的口頭禪變成了,“以後還掙得來錢嗎?指著我這點退休金,還不省著點花?”他們已經掙不來錢了。他們的壓力可能是太大了。其實我也理解,我整天這麼無所事事,他們壓力一定不小。養兒防老,可是我現在不僅防不了老,還成了一個累贅。
母親對生活過的太摳門了,他們太看重錢了,以至於這種壓力把他們壓得喘不過氣來,長久的壓抑讓他們認為我的存在隻是一種負擔,他們希望我自食其力的心情太過迫切,以至於我再次依靠他們的時候,他們恐懼,然後開始憎恨。
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我早上是在惶恐不安中醒來的。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了兩年多。感覺就像是淹沒在汪洋大海裏,內疚而奮力的往前遊,卻怎麼也夠不到岸。困惑,懷疑,我每天晚上都做噩夢。每天早上都戰戰兢兢的,非常不情願的睜開眼睛,又驚恐又煩悶。我不知道今天又會因為什麼,突如其來的挨一頓罵。我覺得我現在存在本身就是一個錯誤。他們不在眼前的時候,我就躡手躡腳的,不敢招惹他們。我平時在家裏走路都要溜邊走。我爸看見我就是一臉不勝其煩的樣子,低著頭,垂下眼皮,歎著氣,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現在在家裏是絕對首要位置,可能是他壓力太大了吧?他一坐到飯桌上就板著一張臉,等著其他人低頭臣服。我媽很配合的煽風點火,爭寵獻媚,阿諛奉承,對我爸唯唯諾諾討好他。而我稍有異議,我爸立即就會拍桌子,瞪眼睛。捍衛他的地位。他簡直就是個殘暴的昏君!可我無意當一個可悲的弄臣。我不想搭理他們。可他們卻總是突然推開我的門,衝我大嚷大叫,罵我懶。我根本沒辦法把他們和我在國外時,對我心心念念、時時牽掛的慈父慈母聯係到一起。甚至連剛回國時那淚流成河的滄桑的臉都讓我覺得親切得多。可是現在我感覺到的隻是他們的失望。
我出國以前,我爸撿到過一個手機。那時手機還是個新鮮玩意,我們還舍不得買。可是我怕他因為一時貪心而日後心裏有愧,所以背著他,自作主張的把手機還給了失主。他知道以後氣到快哭。晚上,他們以為我睡著了,我聽見我媽說,“怎麼,你睡不著啊?”我爸深深的歎了口氣,說,“這孩子太讓我失望了。”我整個心都凍成冰塊了。手腳一陣陣的發冷,頭皮發麻。一動也不敢動,一點睡意也沒有了,躺在那裏僵僵的,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聽到了他們的鼾聲,才恍恍惚惚的睡著了。可是現在,他們不僅失望,還以我為恥。
他們不想讓街坊鄰居看見我,他們也不想讓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甚至是男朋友。他們還一幅自我犧牲的樣子說,會替我保守一輩子的秘密。可是我想說出來,我好想找個人說出來。
他們是顧全麵子的人,他們現在需要的可能隻是一張全家福。一個美滿幸福、五好家庭一樣的圖畫。一個爭氣的女兒,一桌例行公事的餃子,一張笑得正規正矩,象五好家庭的獎狀一樣,可以掛在牆上,拿給別人看的全家福。而事實上,你過的到底怎麼樣,你心裏感覺到底幸福不幸福,他們根本不在乎。他們要的是別人公認的好,團團圓圓,兒女孝順。
他們對我不抱一絲希望,對我一點信心也沒有了。出門就把我甩得遠遠的,兩個人講話,就好像沒有我這個人似的。遇到熟人更是拿我當空氣一樣,生怕別人的目光把我和他們聯係起來。他們遠遠的站著寒暄,讓我到一旁的角落裏等著。我在後麵默默的尾隨著他們,心裏一遍一遍的湧上一句話,“我還活著呢!”好不甘心!他們太小瞧我了!我喬安是那麼容易死的人嗎?隻要我還活著!就是跌到死人堆裏,我也要再爬出來!更何況,我還沒玩完呢!說什麼“以後掙不來錢了。”說什麼“養了一個廢物。”我還能行,我還能站起來的!
我現在雖然身無分文,也不是三好學生了,可是我依然是原來那個我呀!我依然是個人!不,等等,得了這種病的我還能說是原來那個我嗎?確實,我連最基本的判斷都做不出來。我現在連個十歲的孩童都不如。命運欺騙過我一次,徹徹底底的。我懷疑自己現在還是不是病態,我承認我有時候是有錯覺。我不確定是我的主觀臆斷還是客觀事實,我覺得他防著我就跟防著林彪似的,而我媽看著我就像看著二奶似的。我很想找間房搬出去住,但是我爸媽不同意。你傻啊?到外麵給人家錢?他們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種想法有些癡傻。現在房租這麼貴。而且我也不能開口管他們要錢。我從國外帶來的錢也都上繳我媽了,我現在哪來的錢付房租?他們現在就希望我趕緊嫁人,找個人家,把這個沒用的包袱丟出去。
我爸讓我學著做家務,說是要培養我辛勤勞動的作風,這樣到了婆婆家才可以融洽相處。我爸認為我是一個沒人要的破爛,是個嫁不出去的尾貨,壓箱底的。可是我媽不,她對我還抱著一絲希望,她不斷的催促我讓我找工作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