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佞臣  第十八章:王爺!王爺!回府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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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節,雷雨說來便來,毫無預兆。
    走出雅賢苑的時候,明明還是還是晴空萬裏的,不過是走到寒雪閣。
    烏雲一上來,頃刻間便掉下豆大的雨點。
    獨臂的男子撐著黑色油紙傘過來。
    “賢公子。”黃禦風畢恭畢敬地要行禮,卻被賢公子扶住。
    “使不得。”
    如玉的儒雅公子上前一步,虛拖住了行禮的獨臂武者。
    往日裏說話留三分的賢公子,把人扶起來。
    每每跟賢公子說話,都是十分”費腦子”的一件的事。
    明明再說燒餅,卻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影射月亮,你想到月亮,卻又不知道他是不是借著算計著你去想月亮。
    然而,這一次,賢公子卻直接開門見山,那看起來好像一般無二的麵容上,隱隱了透著一股”風雨欲來”的可怖。
    “天陵院,如今住的到底是誰?”
    慣會打機鋒的人,如今突然改了套路,猝不及防,黃爺都愣住了。
    可在他反應過來後,神色也是微微一變。
    黃禦風不用回答這個問題。
    他如今這神情,讓賢公子看在眼裏還有什麼不懂的?
    但黃禦風想的卻是更多。
    主子才剛被聖上責難,關了宗室府,天陵院裏那個人的事,怎麼就會讓賢公子直到?
    這幾天,他光盯著瘸子了,卻是忘了府內最該看著的天陵院。
    ……
    宗室府,開國皇帝所立,內奉亢龍鐧,皇室之內,若有作奸犯科者,無人不可打。
    隻要請了這亢龍鐧出來,就是皇帝犯錯,也要下罪己詔。
    這也是為何,皇室之人談”宗室府”色變的原因。
    但如今,逍遙王癱軟在”靜室”內,好似一張”貓餅”,整個人滿臉都是吃飽喝足後的饜足樣兒。
    倒是一點也看不出來被關進這裏後,皇室子弟該有的害怕與緊張。
    所謂的”靜室”,其實很是可怕。
    黑漆漆的屋子,沒有燈光,沒有燭火。
    關上一天人就要暴躁,常人撐不過三天,精神便會受損。
    逍遙王進來不過半天,便聽門外響起腳步。
    他撇撇嘴。
    二哥自小便是這樣,口是心非的主兒。
    小時候,宮中一位妃子養了隻小貓兒,大家都覺得好玩兒,唯有二哥,說這些貓兒、狗兒都是女子逗弄之物。
    轉過頭,就被他瞧見二哥偷摸摸喂小貓兒小魚兒。
    既然要罰他,這才關了不到半日,又怕他在這裏受不了。
    正想著,靜室的石門便被推開。
    突如其來的光亮晃得逍遙王有些睜不開眼。
    一位身著皇室宗室朝服的男子看到靜室內逍遙王的樣子不禁微微蹙眉。
    “逍遙王……”
    他方才要出口訓斥,卻被逍遙王開口打斷,“還以為來的會是堂叔公那一輩兒的,二哥哥怎麼敢把堂兄們放出來,讓我來禍害?”
    還沒說話,就被噎住了。
    隻見衣冠都是一絲不苟,看著十分嚴苛的軒羽賀微微讓開身。
    身後的一身錦服的宗室府侍衛搬了矮案進來,點了蠟燭。
    在宗室府,就算是這樣一個端茶倒水的侍衛,都必須是皇室的支脈出身。
    別小看這樣一個職位,這都被眾多皇親國戚打破頭爭搶的。
    華服的男子擺了擺手,揮退了閑雜人等,跪坐在矮案後。
    “若是叔公們前來,光是見你這樣子,便要被氣死。”
    逍遙王輕笑。
    “怎麼會~?大堂哥您這是瞧不起咱們家的這些個”老王八”呢~”
    “放肆!”
    逍遙王毫不在意,背著手,輕輕揉著自己的腰,繼續道:
    “那隻會修仙問道的廢帝在時,君弱臣強,嗬~張家的小公子,秋獵之上可是讓老恭王自胯下鑽過,在場那麼皇室宗室,也沒見哪個站出來,跟張家來個血濺當場。”
    “誒~大堂哥你那嫡親妹妹,當初我記得……”
    成王世子額頭青筋暴起。
    三言兩語,能把宗室府第一”鐵麵”氣成這樣。
    逍遙王,句句話都跟刀子似得,往人心窩子裏紮。
    成王世子軒羽賀徐徐吐出一口濁氣。
    這就是個瘋子,還是個混不吝,跟他較真,自己真能氣死。
    “逍如何遙王,愚兄年長你些許,奉勸你一句,有的事,大家都不想提,你也莫要總掛在嘴上。”
    逍遙王徐徐揉著後腰的手停了,他撐著下巴,側頭看向坐在矮案後衣冠楚楚的成王世子。
    宗室中,他倒是對這位大堂兄有幾分好感的。
    年少時,這位堂兄也不知是少不更事,還是被請的先生給教傻了,可是在那段皇室過的最黑暗的時候,在年節的說過一句話……
    ”挾天子令諸侯”
    當時年輕氣盛,指著張君鼻子罵了這句話。
    這件事他那時記得很清楚。
    張君當時多一眼都欠奉,並未將那年輕氣盛的世子放在眼裏。
    倒是次日,他親老子成王把他打了個半死,血淋淋地抬去了張府,死狗似得在張府門前停了一天,才敢把人抬走醫治。
    這種陳年舊事就像是醜陋的傷。
    逍遙王喜歡時不時把流了膿的傷扣出來,撒鹽,虐自己,更是惡心所有看到的人。
    但絕大多數正常人,喜歡把愈合的醜陋傷疤藏起來。
    當做沒有這回事。
    整個宗室府的人都是不想看到逍遙王的。
    愧疚到了極點,就會變成了恨、厭惡,以及畏懼。
    成王世子久久沉默,垂眸看著搖曳的燭火,半晌才道:
    “君子自愛,你為何就不自愛幾分……?”
    逍遙王那一雙會說情話的眼睛盯著那衣襟都整理的一絲不苟的大堂哥,笑的魅惑天成,“我可是最愛惜自己的,從不因為一些有的沒的束著自己。”
    “這樣的日子,堂兄過過一天否?要不要……”
    ……
    成王世子出來的時候臉都綠了。
    一直以來,被稱作”宗室府鐵麵閻羅”的男人,進去還沒過去一炷香,就落荒而逃。
    而守著逍遙王所在靜室的兩位錦衣侍衛,隻聽靜室石門後隱隱傳來逍遙王”猖狂至極”的狂笑聲。
    ……
    逍遙王在靜室被關了七日。
    當然,他這七日跟尋常宗室子弟可不一樣。
    每天,隔兩個時辰,就有當日在宗室府當值的一位宗親,進去陪王爺”聊”一會兒。
    離開時,剩下的蠟燭不會取走。
    但這些進去”送蠟燭”的人,撐不住幾句話,都會被逍遙王”嚇出來”。
    錦衣侍衛們是又好奇,又害怕。
    很想知道這些往日一句話能把皇室子弟嚇得尿褲子的堂兄們,在裏麵都經曆了什麼,怎麼一個個出來都跟逃難似得。
    而就在這七日,王府鴉衛死傷數十。
    天淩院成了戰場。
    王府每天都能抬出去屍體,皇宮邊上,愣是無人敢過問。
    京畿府那邊也不遑多讓,因公殉職的,每天都有十幾個。
    終於,折騰了七天,這事兒都讓一心想裝瞎的言官們看不下去,皇帝才黑著臉,去了宗室府。
    宗室府之人一路引著陛下去了逍遙王所在的靜室。
    推開石門,皇帝便被撲出來”重物”撞了滿懷。
    那大力,愣是撞得登基前騎馬打天下的皇帝後退了幾步。
    懷中人披散著一頭柔順的頭發。
    就是青絲中隱隱的白發,看著讓人覺得心疼。
    逍遙王一雙手換上皇帝的脖頸,臉頰蹭著他的衣襟。
    “墨兒知錯了……不要再罰了……”
    懷中人跟小貓兒似的,帶著哭腔,一邊說一邊蹭。
    皇帝麵色微變,這就發現不對勁了。
    原來,逍遙王”威名太盛”,宗室府進來送了四日燭火,就沒人敢進來了。
    所以說,這位是真真切切地被關了三天小黑屋。
    皇帝顧不上跟宗室府算賬,直接把人打橫抱起,“回宮!宣禦醫!”
    ……
    逍遙王清醒過來的時候,全然不記得自己抹了皇帝一身鼻涕眼淚的事。
    醒來後,發現躺著的地方不再是宗室府靜室冷冰冰的地麵。
    而是一張寬大舒適的床。
    某王爺舒適地打了個滾,結果弄出了響動。
    幔帳被掀開,披著外袍的皇帝看見伸懶腰動作僵住的”死弟弟”,這才鬆了口氣。
    “二哥哥~~”
    逍遙王本以為自己叫出來的聲音應該軟綿綿的。
    結果卻沙啞的不像樣子。
    想想也是,好幾天沒說話,誰嗓子都受不住。
    “好了就滾。”皇帝眼睛血絲還沒下去。
    很是不耐地要去把霸占了自己龍床的混球一腳踢回逍遙王府去。
    逍遙王習慣性就想跟皇帝強幾句,但福至心靈,掐指一算,垂了眼皮,難得一副乖順的樣子,爬起來踩上了自己的靴子,一溜煙跑了。
    他這麼聽話,皇帝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
    從皇宮走水路回去最快,逍遙王腳步加快,長生在皇帝所居的紫金殿外接到自家主子,便忙引著往禦湖走。
    一路上主仆倆誰都沒說話,就是王爺麵色越來越白。
    直到上了龍舟,長生就跟後麵有瘋狗攆著一般,玩了命地催促龍舟加快速度。
    直到龍船停在了王府的後湖的湖心小築上。
    逍遙王半路吩咐的,停在這裏便可。
    長生扶著逍遙王登陸湖心的小樓。
    龍船剛一離岸,逍遙王便再也忍不住,一大口黑血噴了出來。
    長生嚇得臉色發白,趕緊”蹬蹬蹬”跑上湖心小築的二層,自壁畫後的暗格取了要,連滾帶爬的下來,喂給身子一抽、一抽的自家王爺。
    豆大的淚珠子忍不住,砸在了王爺的臉上。
    那一雙淒美到極致的眸子沒了神采跟焦距,卻喃喃地說道:“哭甚麼,爺還沒出殯呢……”
    “誒呦誒,呸呸呸,我的爺,您別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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