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了洗手間把門鎖上，鍾染手上的腕表就散發出了一圈淡藍色光暈，緊接著一道機械化的女聲從裏麵傳了出來。
    ”鍾先生，裴銘少將請求跟您視頻連線。”
    “三十秒後再接進來。”
    ”好的鍾先生。”
    鍾染先去解決生理需求，等三十秒一過，腕表接收器就自動連上了裴銘發來的視頻邀請，鍾染不疾不徐地拉上褲子拉鏈，走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
    “鍾染。”
    隨著裴銘少年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腕表接收器上方就出現了虛擬畫麵的投影，裴銘已經到了休息室。
    鍾染瞥了虛擬畫麵中的裴銘一眼，低頭洗手：“從基地直接過來的？”
    視頻畫麵中，裴銘站在走廊上解開了脖子上的風紀扣，將披風遞給副官後才獨自進了門。
    “嗯……我去裏麵找你？”
    “怎麼，裴少將想趁熱來一發？”
    “……”
    鍾染抬眼看向視頻，果然畫麵中的年輕少將被他一句話撩得紅了臉，以至於連下麵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了。
    這時，助理小安出現在了畫麵中。
    “少將，喝口水吧。”
    “多謝。”
    裴銘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警惕，雖是轉瞬即逝，可還是被視頻另一頭的鍾染捕捉到了。
    出於禮貌，裴銘還是接了小安遞來的水杯並道了聲謝。
    鍾染見狀皺眉，小安今天是怎麼回事，明知道裴銘向來不吃外麵的東西，怎麼還給他遞了水……裴銘也是，一向謹慎慣了的人，不想喝就不喝，為什麼又要去接？
    “那少將跟染哥先聊著，我去外麵等。”
    “好。”
    裴銘有副好脾氣，出身高門卻沒有軍貴子弟身上那些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習氣，反而對誰都很有禮貌，是個溫柔貼心的人，這也是鍾染沒有直接拒絕他的追求，願意與他來往並且嚐試發展親密關係的主要原因……
    鍾染雖沒見過裴銘出征打仗時的樣子，但找伴侶嘛，就得找個體己貼心的，一個鬧一個哄，日子才能過的長長久久，要不然兩個都是暴脾氣，最後結果隻會是一言不合就開打。
    “不想喝就別喝，裴少將身子矜貴，別等下哪裏不舒服了就來怪我這裏的水有問題。”
    “別說不舒服，就算被你毒死都是心甘情願的。”
    裴銘笑，低頭抿了口水。
    鍾染關上水龍頭，將手在機器下烘幹：“你這話可別往外說，萬一真出了什麼事我這條命是賠不起的。”
    “誰說的？”畫麵裏裴銘笑得肆意：“你的命最值錢，整個帝國沒人比得上。”
    這話雖然是裴銘說來哄他的，但鍾染心裏還是非常高興，隻不過嘴上仍不肯示弱：“那依裴少將看，我這命能值多少錢？”
    “無價之寶。”
    “行，過了今晚我就退出娛樂圈，從今往後就靠裴少將賺錢養我了，怎麼樣？”
    “樂意之至。”
    鍾染挑眉：“那你可得考慮清楚了，我年紀比你大還愛鬧，吵架從不服軟，打架你也不許還手，有人說我不好你還得替我罵回去，而且……我花錢還大手大腳。”
    裴銘笑：“怎麼個大手大腳法？”
    “別人逛街買衣服，我呢……買房子。”
    “那就委屈聞大影帝，一個月逛一次。”
    “行，但房產證上隻能寫我的名字。”
    “……”
    這次裴銘沒有說話。
    “怎麼，舍不得了？”半天沒聽見裴銘吭聲，鍾染邊低著頭整理袖口邊揶揄他道：“剛才還說什麼無價之寶，這會兒又沒聲音了，我說裴……”
    ”咚！”
    鍾染話沒說完，耳邊突然聽見一聲什麼東西倒地的巨響，緊接著視頻裏就傳來了裴銘虛弱的求救聲。
    “鍾、鍾染……”
    鍾染係袖扣的動作一頓，不由地抬眼看向表盤上方的連線視頻，隻見剛剛還坐在沙發上跟他談笑風生的裴銘，此刻卻倒在了地板上，眼耳口鼻都往外滲著血。
    “裴銘？”
    “……”
    裴銘喊得是鍾染的名字，可這會兒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嘴巴一張噴出的都是血，場麵令人觸目驚心。
    鍾染見狀立即衝向門口。
    洗手間的門被人從外麵鎖上了。
    視頻並未終止，鍾染依舊能看見裴銘躺在地上用口型喊著他的名字，可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裴銘眼睛鼻子嘴巴裏都是血，連耳朵裏也是，鍾染呼吸一滯，二話不說開始用力撞門。
    “裴銘！”
    “……”
    鍾染邊撞門邊給小安發去求助訊號，小安很快就推門進來了，鍾染原以為他會立刻朝等在走廊上的軍官求救，可小安沒有。
    小安進來之後，迅速將門關上並且上了鎖。
    鍾染突然明白過來，洗手間的門也是被他鎖上的。
    “小安，你幹什麼？！”鍾染喝道：“裴銘快不行了，你趕緊叫人進來救他！”
    小安像是沒聽見鍾染在喊他，徑直走到裴銘邊上將倒在地板上的水杯撿起，之後又將水杯放在了沙發旁的茶幾上。
    鍾染察覺到，小安戴了手套，而他平時是沒這個習慣的……皺起眉頭，鍾染質問他道：“你在水裏做了手腳？”
    “染哥，對不起。”小安很平靜地跟鍾染道歉，之後看見視頻裏的鍾染在撞門，又道：“這門很結實，你就別白費力氣了，免得傷了自己。”
    鍾染大聲叫喊求救。
    小安沒理會鍾染的大喊大叫，蹲在裴銘身邊一把扯過他的手腕，在接收器上點了幾下，鍾染就突然聽不見視頻裏的聲音了，他隻能看，看著小安從裴銘腰側掏出了配槍。
    由始至終，裴銘的目光一直都在視頻裏的鍾染身上，當小安掏出他的配槍將槍口對準他的太陽穴時，裴銘張嘴說了什麼，之後突然朝著鍾染笑了。
    裴銘說：好。
    好什麼？
    鍾染想起之前跟裴銘的那段對話，他說房產證上隻能寫他一個人的名字，當時裴銘有可能已經毒發說不出話了，可他卻以為裴銘舍不得，所以還嘲諷了他一句……所以，裴銘剛剛是在回答先前沒來及給出的答案。
    好——
    房產證上都寫你鍾染的名字。
    鍾染瘋了。
    門是特殊材質做的，防撞又隔音，任憑鍾染怎麼用力怎麼拚命都沒辦法撞開它，而連線視頻裏，裴銘已滿臉是血，而那血就跟流不完似的，還在不停地從他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耳朵裏往外流……
    幾分鍾後，裴銘躺在地上不動了。
    ”啪嗒——”
    剛剛還緊鎖住的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打開，而給他開門的人正是小安，鍾染急紅了眼，抬起一腳就將小安踹翻在地，奪過槍一下頂上了他的腦門。
    小安躺在地上，連掙紮一下都沒有。
    “他最好沒事。”
    “染哥……”
    “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
    鍾染反手用槍柄砸暈了小安，之後趕緊跑過去察看裴銘的情況，可就在他跪在地上抱起渾身是血的裴銘時，休息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裴銘的副官和衛兵。
    “鍾先生……少將？！”
    “……”
    裴銘滿臉是血地躺在鍾染懷裏，而鍾染手裏還握著裴銘的配槍……任誰突然進來看見這副場景都會認定鍾染就是罪魁禍首。
    沒給鍾染任何辯解的機會，裴銘的衛兵蜂擁而入，一把將他從裴銘身邊扯開並且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裴銘……”
    “叫救護車！”
    副官抱起地上躺著的裴銘立即衝出了門。
    鍾染掙紮：“放開我，我要去看裴銘，放開……”
    ”嘭！”
    衛兵中有人打了鍾染一拳，將鍾染眼角砸出了血，其他衛兵見狀像是受了鼓舞一樣，紛紛朝著鍾染拳打腳踢起來。
    鍾染挨著，眼睛卻是死死盯住了裴銘離開的門口……